次日，星期天。
此刻《華夏萬里行的節目組大部隊還在劍閣縣，準備下午趕往貴省。
下一期節目，拍攝的是貴省內容。
林軒罕見很早就起牀了，精神煥發。畢竟昨天的累只是身體上的，只要不是過度用腦，那麼基本上只需好好休息一兩個小時，他就能夠恢復過來。但若是過度使用記憶復刻功能，就指不定會睡多久了。
剛起牀，便撞見朱勇匆忙往外走去。
林軒連忙喊住他：“朱導，出去啊？”
朱勇看見是林軒，笑道：“是的，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我助理小張可能昨天有點中暑，生病了，我代替他去買東西。”
超市？
林軒心中微動，馬上道：“您等等我，我們一起去。”
胡亂洗臉刷牙後，他便換了一身跟平時風格迥異的衣服，戴上墨鏡和口罩，又黏了點假鬍子然後纔出了門。
看到林軒，朱勇差點沒認出來他：“林導，你出去幹什麼？”
林軒笑道：“去超市看看。”
朱勇以爲林軒是想清晨出去散散步，於是點點頭：“那行，一起走。”
半路上。
朱勇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道：“林導，昨天……咳咳，昨天那個華夏牙膏的廣告，網絡上反響似乎挺大的，不會出什麼事吧？”
林軒笑道：“不會的。”
朱勇點點頭，不敢細問。
他心中卻是嘀咕：林軒這次似乎將華夏牙膏坑慘了，一個億的廣告費砸了出去，非但沒有什麼效果，反而遭到了全網的嘲笑和謾罵。接下來華夏牙膏恐怕要找他拼命，還好全網不知道這個廣告是林軒策劃的，不然他的奇蹟光環就要破了。估計林軒心中現在很不好受，所以昨天那麼累，今天又這麼早起來了。
至於現在林軒僞裝出去，應該是想散散心。
越想越是這麼回事，朱勇心中嘆了幾口氣，果然人無完人啊。
這樣也好，不然林軒一直都能夠創造奇蹟，纔不可思議。
來到超市後。
林軒並沒有跟朱勇在一起，而是獨自一個人朝着一個方向離開。
看到這一幕，朱勇愈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林軒不清楚朱勇心中的想法，否則定然會嘀笑皆非。
他在跟朱勇分開後，便直奔超市二樓的生活用品區。
此刻時間爲上午九點多，超市的人並不多，林軒隨便推了個購物車，裝模作樣在裡面東挑挑西看看，很快就來到了牙膏貨架。
他目光微凝。
只見此刻的牙膏貨架旁，有着五六個人在。
清晰的對話聲傳了過來。
“這麼多牙膏品牌，你說買什麼好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都差不多吧。我對牙膏沒什麼研究，能用就行。”
“唉，現在的牙膏品種真的是太多了，什麼含氟的、消炎的、防過敏的、中草藥的……亂七八糟什麼都有，但其實用起來根本沒多少區別。而且還死貴死貴，動不動幾十塊一支。”
正當幾人議論的時候。
忽然一名小年輕低聲詫異道：“咦？這就是那個沒有蛀牙的牙膏品牌？”
其他幾人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
只見貨架上，擺着二十多支“華夏牙膏”，每一支牙膏上都貼着一張醒目的標籤，標籤上寫着“我們的目標是：沒有蛀牙！”
幾人一看。
“咦？這牙膏外包裝盒還挺漂亮的啊。”
“是的，綠色挺好看。”
“昨天剛好看到了那個廣告，所以印象挺深的。沒想到現在就碰到了。嗯？價格也挺便宜啊，你看這個才16塊，同樣的中華牙膏要25呢，
黑人牙膏更是要36元。要不試試？”
“試試吧，反正才十多塊錢。十多塊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
“那行，就買這個了。”
“我也拿一盒。”
“……”
裡面還有一對老夫妻，此刻他們也在討論。
“昨天那個廣告原來說的原來是它啊。”
“好像十多年前我們家裡一直用的這個品牌，物美價廉呢。後來就沒怎麼看到了，現在居然還在。”
“是的，這品牌牙膏質量挺不錯的，價錢也不貴，拿一盒吧。”
“多拿兩盒，牙膏是必需品，一兩個月又得換。”
“行，那就多拿兩盒。”
“……”
很快，大家就拿了七八盒放到了購物車裡，推着它們離開了。
林軒湊過去一看，發現此刻貨架上擺放“華夏牙膏”的地方已經空出一個小地方了，僅僅只有五六盒現貨。
本來華夏牙膏的貨就不多，所以剛纔幾人拿走了七八盒後，登時就少了一大半。倒是其他諸如佳潔士、黑人、黑妹品牌牙膏，全都是一大片，貨源充足。
林軒暗暗點頭。
他正想離開的時候，忽然牙膏區域再次進來了幾個人。
“在哪裡？在哪裡？”
“嘿，找到了。”
“哈哈哈，找到你了，沒有蛀牙廣告！”
“拿走！”
“怎麼你家也買這個牙膏啊？我家是我爸媽看到廣告後，愣是說他們當年一直用這個品牌，所以現在想再買回去試試。”
“我家不同，我家是小孩看了廣告，一直吵着要沒有蛀牙的廣告。”
“……”
唰！唰！唰！
不多時，貨架上的華夏牙膏就幾乎空了。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兩名超市導購人員頻頻走過來給他們推銷其他牙膏，但是這些目的性明確的消費者根本不予理睬，拿了“華夏牙膏”便走。
現在的消費者可不像當年容易被導購欺騙了，都是帶着極強的目的性，輕易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當看到這裡的時候，林軒一顆心已經徹底落實。
同時他心情激盪，現在才上午不到十點啊，就有這麼多顧客來購買華夏牙膏了，那當下午以及傍晚高峰期的時候，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那種熱烈的場面。
對於華夏牙膏能夠有這種熱度，他不覺得很奇怪，反而覺得在情理之中。
現在物慾橫流的社會，所有的產品基本上都要靠廣告來宣傳，沒有廣告宣傳、沒有知名度，哪怕產品再好也無人問津。
而當一個產品有熱度、有流量、有知名度的時候，那麼哪怕它再差，也會有不錯的銷量。
就好像一個明星。
你再有實力，但沒流量支撐，那麼誰都不認識呢。
可如果你有資本力捧，哪怕一無是處，也能夠成爲頂流小鮮肉。
產品也是這個道理。
而現在，“華夏牙膏”就已經通過一個廣告出名了，雖然它基本上都是嘲諷、罵聲，但不管怎樣它也有了名氣，而且這個知名度還不小。只要有了名氣，那就有了根基。這個世界上有被罵倒閉的企業嗎？沒有！一家都沒有！而且基本上所有被罵的企業都是越被罵越出名，甚至許多違反了原則的公司都是如此，這就是人性！
寧可在被罵中瘋狂，也不想在被遺忘中倒閉。
許多公司明白了這點，於是一直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話說回來。
現在“華夏牙膏”一旦名氣傳出去，那麼銷量絕對就會上升。
沒有意外！
至於能夠上升多少，林軒今天已經看到了。
僅僅只是一個早上的功夫，他眼前這個超市的華夏牙膏就被賣得差不多了。所以他相信接下來，定然會發生爆炸式的銷售奇蹟。
一如前世的高露潔。
前世，華夏每年播出的牙膏廣告有多少？沒有幾千個也有幾百個。可這麼多的廣告，普通人記住的只有高露潔的“沒有蛀牙”，其他的一個都記不住。
這就是成功！
只要能成功，一點罵聲算什麼？
而且當你成功之後，這些罵聲恐怕很快就會消失，繼而變成驚歎和讚美。
人性，複雜着呢。
林軒心中一邊感慨，一邊將購物車放回了原位，便準備離開超市。
下到一樓後。
他忽然看到兩名穿着橙色超市服裝的員工匆匆忙忙往樓上走去，聲音隱約傳入了他耳朵。
“都沒了？”
“是的，全都賣光了。”
“我記得今天拿了二十盒的貨啊，怎麼賣那麼快。”
“不清楚，今天好像一半買牙膏的顧客都選擇了‘華夏牙膏’這品牌。”
“那快去倉庫拿貨。”
“倉庫也不多，似乎也只有二十來盒吧。”
“怎麼這麼少？”
“這個品牌之前一直賣的不太好，所以我們沒進多少貨。其他的諸如佳潔士、雲南白藥牙膏存貨倒是一大堆。”
“哎喲，現在又不是要它們。我們快點向主管彙報這事吧，讓他趕緊進貨。”
“嗯。”
林軒跟上去聽完對方的議論後，才心滿意足走出了超市。
然後在超市門口等着朱勇。
與此同時。
華夏其他各大超市、小賣部、生活店鋪，這一幕幾乎全都在同時上演。
“雖然廣告很搞笑，但產品似乎不錯？”
“買來試試。”
“我也買一盒試試。”
“關鍵它便宜，又是國產，支持一下。”
“對啊，昨天看廣告的時候以爲又是某個垃圾產品，現在一看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兒子被那個廣告洗腦了，他平時不愛刷牙，買這款牙膏的兒童版回去，估計會讓我兒子以後有刷牙的動力。”
“……”
在超市外面，林軒等了幾分鐘便見到朱勇提了一袋東西走出來。
看到林軒，朱勇迎上去道：“林導，不多逛一會兒？”
林軒笑道：“夠了。”
朱勇見到林軒兩手空空，追問道：“什麼東西都沒買？我聽說若是心裡憋得慌，買東西也是一個不錯的發泄渠道，林導你要不要試試？”
林軒愕然：“我啥時候心理憋得慌了？”
“咳咳……”
朱勇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自言自語。”
同時心理暗自搖頭：還不承認呢，看來接下來我得找個時候好好開導一下他。人生嘛，誰沒有失敗的時候？
……
……
羊城。
華夏牙膏總部。
蔣建剛坐在辦公室，一夜未睡。
此刻的他黑眼圈厚重，愁眉苦臉看着電腦。
完了。
真正完了。
他當初怎麼就腦袋一熱相信了林軒呢？
現在想起來不該這麼衝動的，那樣的一個廣告怎麼可能讓產品發生銷量奇蹟嘛？現在好了，錢沒了，口碑也崩了。接下來估計公司只有破產這一條路可走。
“唉。”
蔣建剛又想起昨晚林軒說等待奇蹟的話，他搖搖頭：“算了，別等奇蹟了。還是準備提桶跑路吧。”
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能有什麼奇蹟？
昨晚他睡不着刷了半天的手機，幾個小時愣是沒有找到一條關於這個廣告的好評，全都是嘲諷和謾罵，這種情況還能有奇蹟？他將腦袋擰下來！
辦公區域。
所有的員工此刻也懵了。
“怎麼會這樣？”
“完蛋了。”
“不是吧？這也太過分了。”
“看到那個廣告我都羞恥。”
“我周圍的親朋戚友已經電話轟炸我了，我都不敢接電話。”
“蔣總是怎麼想的啊？雖然我們公司最近幾年確實效益不佳，但也沒到倒閉的地步吧？現在好了，不倒閉也得倒閉了。”
“全網一片嘲諷和罵聲，何其壯觀。”
“蔣總的確是病急亂投醫，一個億的廣告啊，簽下我愛豆多好。現在直接打了水漂。”
“總感覺蔣總是被人套路了。”
“我在公司已經工作了十多年，還想着在這裡養老呢。”
“真的要倒閉了嗎？”
員工們一片唉聲嘆氣，無精打采。
整個上午，誰都沒有心情工作。更多的人開始想着怎麼辭職了，畢竟這種情況下，早點找好下家纔是正事。他們都是打工族，不可能跟公司共存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十點。
十一點。
十二點。
中午下班時間到了，可員工們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彼此黯然傷神。
就在這個時候。
忽然。
採購部。
“鈴鈴鈴”
有一人眼前的電話驟然響了起來，打破了辦公區域的寂靜。
接着，這個鈴聲彷彿導火索一般，整個採購部的電話一個接一個響起。
衆人面面相覷，但職業習慣還是讓他們馬上接通了電話。
“喂您好？華夏牙膏。”
“你好，這裡是華夏牙膏採購部，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到您？”
“什麼？”
“多少？”
“啊？沒貨了？”
“……”
只是幾秒鐘，接電話的員工忽然全都變了臉色，臉上露出強烈的驚愕。
一名採購部員工表情從剛纔的無神驟然變得震撼：“您說什麼？賣光了？我們這裡是華夏牙膏，您確定沒打錯電話？……不不不，我沒質疑您的意思……好的，好的，我們這邊馬上爲您準備調貨，保證下午就能到。”
另一人同樣驚呼出聲：“天虹超市？我這邊昨天才給您那邊調了一百盒牙膏……什麼？都賣完了？……沒問題，我這邊安排人立即送貨過去。”
他們剛剛掛斷電話，下一個電話又打了進來。
幾乎無窮無盡。
尤其是這些電話，全都表達着同一個意思：缺貨！
整個華夏，數百家超市、無數家小賣部，華夏牙膏在短短半天內都銷售一空，導致大規模缺貨！
所有人都傻眼了。
這是真的嗎？
不少人甚至狠狠掐着自己的胳膊，證明不是在做夢。
其他部門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採購部的人在幹什麼？不是演戲嗎？
“怎麼回事？”
“聽他們的對話好像我們產品賣爆了。”
“真的假的啊？”
“不可能吧？”
“都瘋了嗎？那種廣告也能引爆銷量？”
“不知道，我已經沒法理解這個世界了。”
“……”
很快。
蔣建剛的辦公室被敲響，接着還沒有等他答應，採購部總監就衝了進來：“火了，蔣總，我們火了！”
蔣建剛無精打采擺了擺手：“我早就知道火了，可這種全是罵聲的火不要也罷。是不是記者找上門來採訪了？告訴對方，我不接受任何採訪……”
話音未落，總監就打斷了他的聲音，喘着粗氣道：“蔣總，不是。是我們的產品火了。所有渠道都賣瘋了。”
“你說什麼？”
蔣建剛一呆，以爲總監在說風涼話。
總監激動道：“是真的！剛纔我們採購部的電話已經打爆了，華夏幾乎大部分供貨點全部出現了缺貨的跡象。現在基本上所有的超市、小店等銷售點全都讓我們趕緊調貨。保守估計缺貨數量達到了上百萬，並且此刻電話還在源源不斷打進來。現在我們整個供貨渠道都出現了供貨跟不上的情況。蔣總，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
蔣建剛呆滯了幾秒，接着猛地站了起來，撞開桌椅就朝外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