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城的四月天,真是個人間仙境啊!
淡紫色的梧桐花兒鋪滿了清晨的雨巷,十七歲的少女推着自行車,緩緩走過。
宋甜仰着頭,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頭頂的簇簇繁花,花香瀰漫在整個小巷。
“要是一年四季,梧桐樹花期不斷就好了。”少女閉着眼,深深吸了一口周圍沁人心脾的馨香,——真的好甜啊!
低頭看了看手錶,七點鐘,——離上課還有半小時,再呆一會應該來得及。少女索性從巷子口折回幾步停下,捨不得走了。
從小到大,宋甜最喜歡的就是梧城的這條小巷。緊挨着巷子,有戶人家的大院裡栽了幾棵高大的梧桐樹,每到四五月份,鈴鐺一樣的紫色花兒一簇一簇綴在枝頭,那樣繁盛,——粉粉的紫花兒,花心略帶着些許淡淡的黃白,溫柔地靜靜地迎在枝頭,偶爾微風一吹,搖曳生姿,陣陣清甜的花香就瀰漫在春風裡。
昨夜小雨過後,被雨水潤溼的花兒,馨香更勝,這時彷彿天上地下都籠罩在梧桐花精靈的幻境裡。
剛剛返回巷口的宋甜閉眼陶醉着,想着剛學的舞蹈動作,——慢慢蹲下,又緩緩起身,想象着自己像花兒一樣一瓣瓣綻放,當她站起來,正展開雙臂旋轉的同時……
突然,伴隨着一陣鈴聲,一輛自行車飛快地拐進巷子裡,從她身旁掠過。宋甜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就被自行車上的人撞倒了,由於速度太快,兩人像龍捲風一樣卷在了一起,像一對熱烈擁抱的情侶一樣,倒了下去……
尷尬的是,撞人的是個年紀跟她相當的男孩,更尷尬的是,這個男孩緊緊抱着她,而她,被壓在了下面……尷尬……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着急了。”男孩也紅了臉,想趕緊爬起來,可是一隻腳卡在了自行車裡,又重重地跌回來,看樣子傷到了腳,這時男孩的一隻手不受控制地壓向宋甜胸口,剛想坐起來的宋甜又被這隻爪子按向地面,兩人的臉一瞬間湊到一起,宋甜又驚又羞又氣,話都說不出來了,定定地看着眼前這個放大的臉和一雙明亮的眼眸,心裡騰起一簇火,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男孩趕忙移開那隻手,臉紅地像要滴出血,又開始向宋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腳扭了起不來。”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就這樣尷尬對視了幾秒鐘,而後宋甜一把推開眼前的臉,飛速地爬起來,跑向自己的自行車,想要馬上逃離這個令人尷尬到極點的地方。
“呃,同學等等,”男孩小聲地喊了一聲,“對不起啊,可是,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一下。”
宋甜正想逃走,就被叫住,紅着臉回頭看了男孩一眼,天知道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被無意非禮,後腦勺也磕了個大包,現在還要留下來幫忙,還讓不讓人活了?
“啊?!”宋甜一手扶着車,一手捂着熱得燙手的臉,不知所措地應了一聲。
又聽男孩說“我的腳扭了,站不起來,你能扶我一下嗎?”
哎,就當學雷鋒做好事了。宋甜低着頭,儘量不去看這個男孩,——太尷尬了,她快速地跑過去,先扶起壓着男孩的自行車,再轉過身準備把男孩扶起來。
男孩伸着胳膊,藉着宋甜的力慢慢站起身,臉和脖子都泛着紅,說了聲“謝謝!”就連忙轉身推着車一瘸一拐地走了,像是有什麼着急的事要去做。留下一臉尷尬的宋甜。
回過神來,梧桐花的香氣,依舊放肆地飄蕩在空中,可是這位少女已經完全沒了欣賞陶醉的心思,一手壓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臟,懵了一瞬:“剛纔發生了什麼?有陣風捲走了我?被佔了便宜?我還……那傢伙就這麼走了?”
“這傢伙,是佔了我兩次便宜吧……”宋甜懊惱地用拳頭捶了下額頭,算了算了,他看着也不像是故意的,以後或許也不會再見到,不尷尬不尷尬。
事情發生地太突然,宋甜也沒心情繼續待在這裡了,搖搖頭,推了自行車,逃也似地趕往學校。
梧桐花蕊暗藏心事,少年明亮的眼,飛揚的黑髮,挺拔的身影,定格在這個幻境般的人間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