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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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星辰’隕落,腳下震動不休。

衆星宮搖搖欲墜。

然而站在這衆星殿前廣場上的兩個人,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司徒還想呼喚蘇陌離開,可似乎是得了蘇陌的傳音,最終只能咬咬牙,先行離開。

衆星殿前,除了蘇陌和這陣師之外,已經再無活人。

至此,陣師方纔緩緩開口:

“我族並非上承天命之人,卻偏生具備擺弄氣運之能。

“歸墟一族……

“從未想過要引萬物歸墟。

“只不過,是想要苟且偷安罷了。

“昔年有南海武神,自我族得天地四極萬碑大陣,用以鎮壓黑龍古國的氣運。

隱隱有一種天威莫測之感。

紅絲如線,攀爬周身,扯碎了他的衣服,在背後盤踞。

被陣師一把拿在了手中,攥住了咽喉。

“嚐盡人間苦楚,體會萬般紅塵,終究是放不下心頭的這一口氣。

玄冰烈火掌!

他本身內力就已經可以說是驚天動地。

“我卻知道,他服丹之日,便是身死之時。

“想要做到這一點,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今第一驚身死道消,跟龍行雲一起,生未同衾死同穴……肚?

“丹爐之中出了亂子,好似一聲轟鳴,丹毒宣泄而出,所過之處,血肉異位,慘不忍睹。

“會。”

“還得有陣師幫助他凝聚天地四方氣運,隨丹用下。

可此時,陣師似乎還沒吃飽。

好似跗骨之蛆,怎麼都難以甩脫。

勾起圖案,更是玄之又玄。

明明是刻骨銘心的仇恨,可此時他說起來卻並無半點義憤填膺之感。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眼前的蘇陌:

“你說的沒錯,那個人就是東門庸。

他竟然是竊奪了龍行雲的破沌訣。

速度之快,力道之強,全然不吝於第一驚或者是龍行雲全力出手打出的絕招。

隨着血花一閃,他背後陣法頓時散發出妖異到了極致的光芒。

“遠的不說,就說我吧。

“狂妄。”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活下來的。

燃燒的血肉不住於軀體之上蠕動,發出陣陣異香,竟然引得血肉不住再生。

如今打完了這最後的大boss,正可以領着小司徒回家跟楊小云還有魏紫衣團圓。

陣師伸展雙臂,靜待此劍。

一路破開泥土,竟然硬生生從這大玄武庫之中,破土而出。

隨着他話音起處,一塊塊血肉覆蓋在了他的身上。

於一處處所在隆起,好似尖塔,又似陣眼。

“逐漸就被飢餓所苦,這才知道,什麼叫千古艱難惟一死……

只有空空的聲音響起,卻無法造成半點傷害。

“原來如此。”

“至此,國運與自身相伴。

“一時如飲瓊漿,只覺美不勝收。

“而且,大玄雖然一統天下,也不如黑龍古國那般禍亂蒼生。

“人們總是在走曾經走過的路,在犯曾經犯下的錯。

讓他的身形越發高大,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因爲有這陣師背後陣法加持,導致他的身形與神龍一般無二。 шшш★ tt kan★ co

“丹成必有天禍。

然而手下卻是不停,兩掌牽動之間,整個地下空間,頓時一半是火,一半是冰,兩者匯聚,剎那間發出驚天雷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武庫之內不知年,待等我知道外界歲月之時,竟然已經過去了三百年。”

隨着這‘狂妄’兩字出口,龍首驟然揚起,緊跟着龍爪倏然落下。

他口中言說至此,眸子裡卻隱隱有些空洞。

四目相對之下,蘇陌的眸子微微變化:

第一驚被蘇陌一劍斬殺,借從東門庸那得到的乾坤真解,從而假死脫身。

“屆時,我縱然被玄賊所斬,也對得起列祖列宗。

唯獨有一塊塊血肉於當中蠕動不休。

“不過,這跟氣運有什麼關係?

“非要說的話,算是氣運眼瞎?

“而且,哪怕事事不如意,這天下衆生也仍舊艱難求存。

此時施展這玄冰烈火掌,掌風引動,掀起陣陣轟鳴炸裂。

這無皮的血龍則是禁不住的仰天痛呼。

尤其是當知道了東門庸還在騙他知道,他就徹底明白,驚龍會這座大山,從未被搬走。

“二者……正是斬龍陣!”

只是說道:

“我爲他設兩陣。

“如果你想阻止我,那殺了我就是。”

“再吃,竟覺甘甜。

“我族自上至下,連老帶少,足足有三千餘衆。

“至此,祖宗有訓斥傳下。

“反倒是落了下乘,還不如這滿朝文武看的透徹。

只是想要說說話:

“卻沒想到,天地四極萬碑大陣這件事情,終究是漏了我族痕跡。

“一者爲升龍陣,也是這天時鬥轉大陣。

“玄帝乾的那些事情,也不用多說。

就見得劍光一分,剎那間陣師的咽喉之上已經多了一道血線。

反觀蘇陌,負手而立,人在當天,腳下盡是虛無,嘴角卻是掛起了一絲笑意:

“你雖然有個龍的模樣,可是這手段,卻好像是皇城門前,守門的那隻大蜘蛛……”

“今日蘇某心情不錯,你好不容易將自己搞得這般巨大,想來是抗揍的……

不等這龍形軀體靠近,便已經紛紛燃燒而起,片片凍結當場。

全都朝着這陣師涌來。

就見到那些原本於大玄武庫各處攀附滋生的血肉,不知道是否是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

將他這龐大身形牢牢地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今日之後,這日子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卻不想,滿朝文武所言極是。

“再以你這天賦氣運之人做祭,取氣運,給想取之人,且看其如何爭奪。

“可謂順理成章。

“卻也在顛沛之中,與他二人離散。

“第一口,腥臭難言,第二口乾嘔連連,第三口勉強下嚥。

微笑之間,他探手一招,滾落在地上的劍匣驟然飛來,被他拿在手上,隨手將寂滅神劍歸入劍匣之中。

總歸來講,所有的一切威脅都已經煙消雲散。

“我族可引氣運,卻不懂天命。

眼前這位已經全然不是人類模樣,放眼江湖,也是獨一份的。

這天穹竟然被其撞碎。

下一刻,他的上半身驟然以胸前一線爲界,倏然裂開兩邊,好似一張血盆大口!

蘇陌冷眼旁觀至此,就發現,這人胸腹之中根本就沒有五臟,也不見血管脈絡。

陣師用單手託着的腦袋,此時一笑,另外一隻手將第一驚高高舉起。

蘇陌伸手一指第一驚的屍身:

“我正是其中之一。

“玄帝野心昭著,妄想長生不死,更想建立一個萬萬年長久的不死王朝。

“幾乎被斬盡殺絕!!”

本就搖搖欲墜的衆星宮至此終於開始坍塌,朝着那無盡的黑暗墜落。

可是,他們雖然沒有被搬走,卻也不會出現在蘇陌的眼前。

卻聽得嗖嗖嗖接連不斷的聲音從那陣師龍形身軀之上飛射而出,那赫然是一道道血線,分別釘在了四面八方的牆壁之上。

“昔年大仇報了一半,大玄雖然亡了,可血脈還在。

“可如今看來,不管歷時多久,不管這天下經歷了什麼……

陣師接連點頭:

陣師手持頭顱,眸光之中帶着悲憫之色:

這一幕不僅僅蘇陌愕然,縱然是這神龍軀體之中的陣師,似乎也是意想不到。

就聽到一聲龍吟響徹,血光之中,一條無皮神龍,倏然衝向蘇陌。

“這不是乾坤真解……”

“需得有藥師爲其煉丹,有巧手匠人爲其打造機關。

然而這足以開山裂石的兩掌,打在陣師的身上,卻如中敗革。

硬是被生吞活剝,再無半點氣息。

道道血氣從中轉出,凝於周身。

非要說的話,今日蘇陌的心情其實是很輕鬆的。

言說之下,好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此恨,天長地久,綿綿無盡。

最後不由自主的朝着陣師飛去。

那陣師卻似乎不想跟蘇陌糾纏。

“南海武神傳授武功於天下,本是爲了反抗黑龍壓迫。

他以血肉爲食,得長生不死。

他的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停了下來,忽然咧嘴一笑:

“你……可會阻我?”

“盼着日子一天一天過的更好。

如今被陣師拽來,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就被直接吞進了胸腹之中。

蘇陌也是乾脆。

“一邊說我狂妄,一邊向外逃竄,這是什麼道理?”

話音落下,寂滅神劍已經出手。

“可終究也只是一個霸道的欺凌者。

“黑龍古國做的不是人事。

彼此寄生。

“既如此,我身爲歸墟一族,何不領萬物歸墟,免得衆生再於這苦海沉浮。

“這天底下,有人成了龍,可有人終究是要在這龍口之下,戰戰兢兢的活着。

外界紫意瀰漫,空氣之中到處都是泄露的丹毒。

論及心眼,龍行雲比第一驚還是差了些。

轟然一聲巨響之中,以蘇陌爲核心,一道道裂痕驟然出現在了這衆星宮殿前廣場之上。

“此後天下雖不受黑龍塗炭。

血肉也是以他爲溫牀,得自保之力。

似乎不是在說給蘇陌聽的。

形成了長長的軀體,這軀體如龍,組成身軀之後,又延伸出了龍爪龍尾。

“不如看看,你又能夠接下蘇某幾下拳腳?”

第一驚頭顱之上的傷口,正在飛快癒合,兩掌運起滔天大力,紫色罡風倏然而動,狠狠擊出。

就聽得轟的一聲巨響。

話說至此,他那被斬掉了頭顱的脖頸之中,竟然長出了一道道紅絲。

“大玄王朝爲不死丹,屠戮天下。

“黑龍古國爲練神功,熬練人命。

“那是什麼?”

蘇陌眼見於此,也是有些愕然。

雲深不知處一役,雖然看似搬走了這驚龍會,可是當中種種痕跡,都讓蘇陌感覺,這驚龍會還在。

一口金鐘已經浮現。

“是我歸墟血脈,學得我歸墟秘術,乃是當代唯一傳人。

蘇陌單手持,擡頭仰望,表情古怪,口中喃喃自語:

“比我更強的是,他不僅僅陣法有成,更知天命。

蘇陌立在當場,擡頭仰望,勁風落下,衣袂飄飛。

爲了抹去一切的後顧之憂,這纔有了大玄武庫一行。

“我族倖存之人,不足三者。

“既如此,那就以大玄武庫爲彀,引驚龍會御前道入內。

蘇陌點了點頭:

“氣運獨鍾之君王,似乎每每想要的,都是這屍山血海荼毒蒼生。

與此同時,蘇陌還能夠聽到簌簌之聲從四方傳來。

並且隨着時間推移這些彷彿得到召喚而來的血肉,也盡數攀附其上。

“好!”

第一驚被蘇陌一劍貫穿,本來是死屍倒地。

“玄帝一怒,血流漂櫓。

“這或許便是我有今日的原因所在!”

“你自己看。”

陣師輕輕搖頭,他如今體型巨大,已經遠在這衆星宮建築之上。

然而聽到蘇陌這話之後,他竟然猛地睜開雙眼,翻身而起,便要狂奔而去。

鮮血淋漓滾落,他低頭一瞅,就聽得咕嚕一聲,腦袋就從這脖子上掉了下去。

又得紫陽祖師三百年傳承內力。

鮮血和異香頓時漫天飄灑。

“我族雖然從未想過要引萬物歸墟。

他手捧頭顱,轉過身來,看向蘇陌。

“得天下數百年間,江湖紛爭殺戮不斷。

口中卻是發出一聲驚歎:

“好快的劍。”

“索性尋神醫改面,自此改名換姓,入皇城,歸於帝座之下,甘效犬馬。

“原來斬龍陣是出自於你手?”

“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人。

雖然是長生不死,卻也成了一個怪物。

蘇陌站在虛空之中,擡頭凝望,卻是呆了:

“可那些學了武功的人,卻又跟昔年黑龍有何區別?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是不想死的。

陣師凝聚這神龍,固然有驚天之能,還有破沌訣的內力在身,一時之間也難以爭得上風。

繼而哈的一聲,活動了一下雙臂,輕輕扭動了一下腦袋: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你。

“我尋尋覓覓,初時尚且能夠保持理智。

驚龍會,御前道,便是兩座山。

“若是讓其綿延萬萬年,這天下蒼生可有活路?

陣師雙手捧着自己的腦袋,腦袋上的嘴巴一開一合的詢問。

背後血光流轉,以那血絲凝結大陣,則是越發的恢弘,形成一幕血色陣圖,遙遙漂浮在其背後。

“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活下來了。

下一刻,他身形遊動,沿着這撞出來的缺口,一路狂奔。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古來皆如是。

就好似當真是一條不見皮膚鱗片的神龍,於這當前盤踞。

“當我醒來時,大玄武庫大門緊閉,我出不去。

整個人僵在了半空之中。

“祖宗留言曾說,雖然不願,可念在天下蒼生苦黑龍久矣,終究不能置身事外,這才傳授南海武神陣法之道。

“與其悲劇不斷重演,還不如便讓這天下自此湮滅。”

陣師並未被蘇陌的話吸引,沒有回答,也未曾多做解釋。

“果然巧妙非常。”

“自身不死,國運不衰,綿延萬萬年,指日可待。

龍行雲卻是真的死了……

裂痕遍走八方,咔嚓咔嚓的劇烈聲響綿延不斷。

蘇陌不爲所動,人在半空之中,兩手一陰一陽,凝聚一紫一白。

道道血線勾勒纏繞,第一驚用盡周身所有內力反抗,可仍舊不起絲毫效果。

就見得一條血龍沖天而起,盤踞半空之上。

“不想死,就得吃,可這大玄武庫之處,除了那到處攀爬,好似擁有神智的血肉之外,又有何物能吃?

“我族礙於祖宗遺訓,自然是不願出山。

“無物可吃,那便吃血肉就是。

驟然浮空而起,道道血線釘死在了天穹之上,整個轟然撞了過去。

“這一點都不武俠……”

當即腳下一點,凌空墊步,一路追擊。

“可南海武神那人人如龍的大願,也終究未曾得嘗。

陣師在無言語,卻不知道是他不想開口,還是已經開不得口。

“武功高強,高高在上,欺壓一方,乃是尋常。

一道道龍吟之聲自四方匯聚,灌入那陣法之中,讓他的身軀越發的凝實。

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活了幾百年的人,心裡總是會藏一些陰暗的東西。”

“走遍大玄武庫,除了那些正從屍身之上不斷自行剝離的血肉之外,並無他物。

不見他有所動作,只聽得一陣彷彿亙古永存的鐘聲響起。

一時雖有凝重,卻也禁不住一笑。

陣師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我歸墟一族,不得出山,不可行亂於人間,不可再去沾染那天地大運。”

有血線翻滾,又將那龍行雲的屍身取來。

“哪有你這般張嘴就要將萬物歸墟,帶着大家一起去死的?

蘇陌至此恍然,而一旦知道斬龍陣是出自於這陣師之手,那爲什麼東門庸會對此地如此瞭解,也就有了答案。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聽上去好像很危險。”

“不死丹煉成在即,以人命成丹,得人命萬年。

正自狂奔而出的第一驚,忽然好似是被什麼人給抓住了後脖頸一般。

可謂是皆大歡喜!

這份心情,讓他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下一刻,就聽得第一驚慘叫一聲,整個人就被吞入了陣師胸腹之中。

龍尾一掃,道道混沌真氣裹挾其間。

“還有人還想要爭奪這天地大運。

頭頂上是陰雲滾滾,雷電交鳴,血龍龍口一張,四方紫意便好似滾滾浪濤奔流入海。

皇宮之內,從那大玄武庫之中,死裡逃生的衆人,此時也堪堪得見天日。

卻沒想到一擡頭,卻是駭了個瞠目結舌。

幾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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