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胖子開口一句話,頓時讓那老頭和少女,全都停下了鬥嘴。
手持鋼叉那漢子的笑聲也收斂了起來,冷冷開口:
“四海龍頭八成也是糊塗了。
“殿主大位傳承,豈容兒戲?
“龍王鑑得到便也得到了,他若雙手奉上,咱們龍王殿尚且可以將其奉爲上賓。
“可想要做殿主,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住口。”
那老者冷冷的看了漢子一眼:
“昔年老殿主遠走天涯,爲自身武功尋求解方。
“龍王殿羣龍無首,這纔有了新殿主繼位。
“然而名不正言不順,多年以來,我龍王殿處事小心翼翼,夾起尾巴做人。
“正是因爲龍王鑑不知所蹤,殿主傳承斷絕。
“現如今,新殿主既然得到了龍王鑑,並且學會了我龍王殿的鎮殿神功。
“正是殿主的不二之選,容不得你我說三道四。”
鋼叉漢子看了那老者一眼,輕輕一笑:
“這麼說來,天伯的幹部是打算奉此人爲新殿主了?”
“怎麼?你坎部另有想法?”
天伯冷冷看他:“無常啊,老夫奉勸你一句,八部衆唯有在殿主,在八部龍女率領之下的時候,方纔是八部衆,擁有鬼神莫測之威。想要改投門戶,那是自取滅亡。”
“天伯,伱年齡大,輩分高,小侄始終敬你三分。”
那名爲無常的漢子冷冷一笑:
“但是你切莫倚老賣老!”
“哦?”
天伯一抖手,掌中魚竿一甩,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不修口德的小子,要不要看看你天伯有沒有本事,用這魚鉤,將你這嘴給縫上?”
話音至此,虛空之中忽然掃過嗡的一聲,那名爲無常之人,手中鋼叉一點。
就聽得‘叮’的一聲響。
一物被彈飛出去,定睛一看,卻是一枚連在魚線上的魚鉤。
被彈飛出去之後,並未落下,而是驟然一轉,便要纏繞在那無常的身上。
無常對此似乎早有準備,身形一晃宛如游魚,搖頭擺尾之間,從那魚線之中脫身出去。
掌中鋼叉一抖,便直奔天伯而來。
就聽得天伯哈哈大笑:
“無常小兒,你這一身魚龍百變,與老夫敵對,可謂是自尋死路,正好讓老夫將你這條魚龍釣上來,爲今夜晚宴加菜!”
“大言不慚!”
無常怒喝:“你三年釣不上來一條魚,想要釣我,只怕沒這個本事。”
兩個人說話之間,手中卻並未停下。
天伯掌中所用的魚竿,實則也是一門奇門兵器。
如今施展開來,除了以魚線魚鉤展現的‘纏’字訣和‘鉤’字訣之外,尚且還有掃、劈、扎、抽、劃、架、撞……等諸般訣竅。
單純以魚竿而言,可當做大槍來使,因爲魚竿又長又軟,也可以當做鞭子來抽。
配合魚線魚鉤,更平添奧妙。
天伯所施展出來的一套招法,更是妙用無窮。
此時搏鬥起來,哪怕未至酣處,方圓三五丈的範圍之內,尋常人也難以踏足其中。
那名叫無常之人,掌中一杆鋼叉,招式之上名目也有不少。
然而最讓人眼睛一亮的卻是他那名爲魚龍百變的身法。
一經施展,好似游魚,時而滑不留手,時而如龍騰九天,鋼叉隨手而出,威力無窮。
兩個人分屬八部衆,武功方面各有所長。
此時爭鬥起來,轉眼便已經是個不可開交。
驟然之間,便聽得天伯口中輕喝一聲:
“中!”
卻是掌中魚竿一抖,那魚鉤翻轉之下,自後向前,頃刻抓向了那無常咽喉。
無常至此也打出了火氣,眼看天伯下手狠辣,掌中鋼叉也不留情。
鋒芒一轉,直刺前心:
“着!!”
這兩個人打到此處,算是打出了真火。
眼看着就要各展辣手,便聽得一聲怒喝:
“住手!”
開口的是那腦袋上頂着一根天線的大胖子。
只是這話出口,不管是天伯還是無常,全然未曾放在眼裡。
正要繼續拼鬥,就聽得頭頂上惡風不善。
下意識的同時擡頭一看,無常的臉頃刻就白了,天伯更是嘟囔了一句:
“我的媽呀!”
四個字落下,卻是想都不想,撒腿就跑。
無常同時後退。
便見得一個瘦小身形自天而降。
掌中兩杆紫金混元錘狠狠落下。
一剎那,地動山搖,飛沙走石。
整個地面都給打出了一個偌大深坑。
待等煙塵散去,就見到那一雙羊角辮,一對紅臉蛋的小姑娘,掌中兩杆紫金混元錘,一杆扛在肩上,一杆斜拖在地上。
目光冷冷看向天伯和無常:
“這裡是衛龍島,老孃的地盤。
“打架可以,跟老孃打,生死勿論!!”
“瘋女人……”
無常忍不住低聲嘟囔。
天伯看着手裡的魚竿有些心疼。
這魚竿在他的手裡能夠發揮出極大威力,但實際上並非是什麼稀罕物。
就是自那竹林之中,隨手選擇的一根竹子而已。
這姑娘一擊落下,威力非凡。
無常掌中鋼叉固然能夠抵擋,但是自己這竹子就有點受不了了。
“手感正好……可惜了。”
天伯長嘆一聲:“若是此杆能再多陪我一段時日,說不得老夫便能夠讓你們見識見識我釣魚的實力。”
此言一出,那姑娘和無常同時大翻白眼。
大胖子則是滿臉無奈:
“好端端的,這是做什麼?
“今日咱們來這碼頭迎接,不也是想要看看這新殿主究竟何等樣人嗎?
“若是當真有本事,咱們自當聽從號令。
“可若當真是四海龍頭不忿殿主和暗龍堂之間的牽連,不顧我龍王殿大局,硬是找來一個樣子貨,在這裡招搖撞騙。
“那咱們自不容他。
“天伯……我知道您對龍王殿忠心耿耿,咱們自然也是如此。
“但終究不能任由四海龍頭胡作非爲。
“無常,你也莫要對暗龍堂期待太大。
“他們不過是龍王殿掌中之刀,可如今這把刀已經架在了主家的脖子上。
“逢場作戲可以,可若是陷入太深,只怕自身難保。”
天伯和無常同時冷哼了一聲。
那姑娘更是直言不諱:
“元名,你不愧是兌部之主,這和稀泥的本事,果然天下無雙。”
“牧山山,你!”
元名怒視那姑娘。
牧山山卻只是冷冷的在在場衆人身上一一掃過:
“你們三人心中所想,別以爲我不知道。
“但是你們別忘了一點……
“龍王殿殿主固然重要。
“但是我們八部,終究是以龍女爲主。”
“八部龍女纔是重中之重……”
天伯眉頭微微蹙起:
“只是,多年之前龍女爲人擄劫,如今四海龍頭忽然又說龍女被找到了。
“其中是否可信,尚未可知。”
“天伯這話說的沒錯。”
無常也是跟着點頭:“這位所謂的新殿主,只怕是立功心切,這纔將龍女的名號打出來。依我看,這件事情連一個字都不能相信。”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牧山山冷冷的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
“若是假的,自然直接打殺了。
“若是真的……我八部衆便算是重新有了主心骨。
“屆時一應之事,自然以龍女爲主。
“若是她拜服這位新殿主,牧山山自當如是。
“而諸位倘若再有拂逆,小心我掌中這兩杆混元錘不留情面!”
此言一出,在場幾個人同時微微蹙眉。
牧山山雖然年紀小,看上去也極爲瘦弱。
但實際上,天生神力,勇冠三軍。
這兩杆紫金混元錘沉重無比,在她的手中卻宛如無物。
一旦打起來,八部衆的首領,她一個都不觸。
元名見此則是微微皺眉:
“牧山山,你也莫要報太大幻想。
“龍女尚且在襁褓之中,便已經被人帶走離開了龍王殿。
“如今姑且不論其究竟是真是假。
“縱然是真的,也難保她是否還有資格率領咱們八部衆。”
“嗯?”
牧山山猛然擡頭看向元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八部龍女沒有資格率領咱們八部衆,難道你有資格不成?”
此言一出,天伯和無常也同時看向了元名。
元名連忙擺手,心中暗罵,這牧山山看似單純可欺,實則是殺人誅心。
一番話直接將自己給架在了火上。
當即只好說道:
“我自然絕無此意,只不過對於這位龍女,咱們還得稍微謹慎一些。”
“哼……那你當如何?”
牧山山冷冷一笑:“八部龍女不在龍王殿內長成,自然不會如同前代龍女那般了得。
“難道你能僅僅因爲這點,便不認她嗎?”
“這自然不能……”
元名搖了搖頭:“倘若她當真是龍女的話,無論如何咱們都得認。只不過是否言聽計從,卻得看她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這話倒是有意思了。”
無常冷笑一聲:“她得有什麼樣的本事,才能入得了咱們元大光頭的法眼?”
元名腦門上青筋一跳,指了指自己的朝天辮:
“你瞎嗎?”
“少廢話。”
天伯說道:“我也想聽聽你怎麼說。”
“哼……”
元名深吸了口氣:
“八部龍女的身份非同小可,不過龍女早慧,智計方面自然無需擔憂。
“因此……若是她想要率領咱們八部衆,武功方面必須得有過人之處。”
“武功……”
牧山山等人眉頭緊鎖,便聽到牧山山說道:
“你這分明是強人所難,龍女不在龍王殿,從未接受過八部傳承。
“你憑什麼讓她的武功超越你我?”
“那就看根骨好了……”
元名掃了一眼牧山山手中的兩杆混元錘,忽然一笑:
“龍女除了智計之外,一身筋骨膂力,自然也應該非比尋常。
“縱然是從未練過武功,也會有一身神力。
“只要她能夠拿得起牧山山你這兩杆混元錘中的任何一杆,元名無條件拜服!”
此言一出,除了牧山山之外,天伯和那無常同時微微點頭。
牧山山則是柳眉倒豎:
“豈有此理,你還說自己不是強人所難?”
“山山,我倒是覺得元名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天伯輕聲開口:
“終究是咱們的八部龍女,天生異象,非比尋常。
“武功若是一時不如,可以其後再多加用功。
“可若是根骨不佳……用再多的功,也是毫無意義。
“如此一來,又怎能服衆?”
無常也點頭說道:
“沒錯,元名這話有理。
“龍女從來智計過人,自然不用多言。
“只要驗明身份,證明她真的是龍女。
“並且有一定的根骨……那咱們拜服又如何?
“更何況,你這兩杆紫金混元錘雖然非同尋常,但又不是叫她單手拿起,宛如你這般如臂使指。
“只要她能夠拿起來,超過三息時間不落地,我便認下此事!”
“這……”
牧山山眉頭緊鎖。
眼瞅着無常這話落下之後,元名和天伯同時點頭。
當即也是無奈微微點頭,不過卻又補充了一句:
“我同意此事,卻也只是答應你們看看龍女有沒有這份資質。
“但無論龍女如何,我牧山山都將奉其爲主。
“這一點,不爲其他任何事情而動搖。”
說完之後,心中也是嘆息。
龍王殿如今風雨飄搖。
左右二聖神龍見首不見尾,對於龍王殿內的事情,幾乎不聞不問。
四海龍頭對於前任殿主心生不滿已久。
這一趟跟前殿主出門辦事,竟然尋到了一個新殿主,其中難說玄機如何。
前殿主更是自此沒了消息。
八部衆這頭也不省心。
說各懷鬼胎有些過分,卻也都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短時尚可,就怕長此以往,那八部衆分崩離析就指日可待了。
牧山山自問自己本領有限,腦袋不夠好使,想不出來如何運籌帷幄。
但只要八部龍女是真,那說不得八部衆尚且還有機會重整旗鼓。
相比之下,對於那所謂的新殿主,她卻是真的沒有太大的信心。
四海龍頭似乎顧忌良多,在信中並未明言這位新殿主的身份。
只知道這一次齊家之事,因爲此人的出現,導致所有計劃全面崩盤,結果更是南轅北轍。
可此人於其中究竟產生了什麼樣的作用,她卻不得而知。
想到這裡,只覺得心力憔悴。
正胡思亂想之間,忽然聽到天伯低聲開口:
“來了!”
此言一出,四個人同時擡頭去看。
果然就見到一艘大船,遠遠出現。
牧山山將兩杆紫金混元錘背在身後,飛身而起跳到了一塊大石頭上,又從懷中取出了千里目,打開觀望,一看之下卻是一呆:
“紫陽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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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無常和元名同時一愣:“哪個紫陽鏢局?”
牧山山眉頭緊鎖:
“縱觀南海還能有哪一個紫陽鏢局?”
“這……”
天伯等三人對視一眼,同時眸光大亮:
“難道這位新殿主,竟然是龍木島上大展神威的那位紫陽鏢局蘇陌?”
自龍木島一役之後,蘇陌便是名聲鵲起。
於龍木島上救下來的那些江湖中人,在那之後奔走南海各處,這消息自然也就隨之擴散。
據聞此人武功極高,有一劍擊沉龍木島的傳說,真可謂是匪夷所思。
“如果此人是龍王殿新殿主……”
元名喃喃開口,說到一半便已經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好!”
“怎麼了?”
牧山山等人同時開口。
“此人是不是咱們的新殿主尚未可知。
“但是齊家之事以後,另有一件事情你們不會忘了吧?
“南海盟盟主高天奇,冒大不韙免去了高歸元少盟主之位,將這位置,傳給了另外一個人……”
元名臉色陰沉開口:“那人不正是叫蘇陌嗎?”
三人同時一愣。
就聽到元名繼續說道:
“這一處碼頭,位置隱秘,除了四海龍頭跟咱們八部衆首領之外,哪怕是左右二聖也不知道。
“他們能夠尋來此處,絕非偶然……只怕是四海龍頭已經暗中歸順南海盟。
“引這少盟主前來此地,誅殺你我,立不世之功!
“這一切都謊言,全是陰謀!!”
一番話只說的人心惶惶。
牧山山正要將那兩杆混元錘取下,怒而欲戰。
便見得有幾道身影渡海而來。
初見之時尚遠,轉眼之間便已經到了跟前。
四位首領目光如炬,一眼分明,來人正是四海龍頭。
便聽得一個聲音遠遠傳來:
“龍王鑑在此,八部衆還不跪迎?”
元名大怒:
“他竟然還拿龍王鑑做幌子?”
卻見得牧山山自那大石頭上飛身而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艮部之主牧山山,恭迎龍王鑑!”
說完之後回頭看向了元名:
“你就會胡言亂語!
“我從千里目中看的分明,四海龍頭高舉龍王鑑,絕無虛假!”
“什麼?”
元名一呆,也拿出千里目查看。
確定無誤之後,卻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該不會是假的吧?”
然而這會卻是無人理他。
天伯和那無常也紛紛跪下,口稱恭迎。
元名雖然心中仍舊忐忑,只怕這是南海盟的毒計,不過眼見他們都跪了下來,卻也只好老老實實的跪下。
只是距離他們稍微遠了一點,位置稍微靠後了一點。
免得到時候人家狠下殺手,他連逃跑的空間都沒有。
同時掌中暗釦一枚火流星,打算但凡有絲毫不對,立刻呼叫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