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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樹木蔥鬱的茂密叢林中,李斯帶着四個秦兵向前走着。
“啊,你們看!”突然,一個秦兵一臉驚駭的指向前方。
那裡,一條金黃色的猙獰毒蛇正從樹枝上爬下,隨後,此起彼伏的嘶鳴聲在他們周圍響起。
嘶嘶……
無數花花綠綠的毒蛇從四周的樹枝上,草叢中游出,把李斯幾人包圍了起來。
幾個秦兵立刻驚荒失措的左顧右盼,只有李斯還是一臉的平靜。
“我們是來拜見這裡的主人,這樣接待客人的方式,實在是有損韓國的王族禮儀?”他微微擡起頭,朗聲說道。
“呵呵呵呵呵……”隨着妖媚的笑聲響起,所有的毒蛇忽然調轉蛇頭,全部沒入林中不見蹤影。
“這裡的樹林會吃人,諸位跟緊我,千萬不要走丟嘍。”娥眉婉轉,明眸流盼,硃脣皓齒,媚態橫生的妖冶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李斯等人不遠處,用好似調逗的語調說着,扭腰向叢林深處走去。
李斯知道,此人便是流沙組織中四天王之一的赤煉,因此也不說話,只是帶着幾個秦兵跟在她身後。
不一會兒,幾人便跟着赤煉來到一片林間的空地。
稀疏的陽光從枝葉間灑下,讓這裡看起來敞亮了不少,完全沒有一般叢林深處的陰暗。
空地的正中央,是一座青銅色的殘破石臺,上面灑着落葉,佈滿了風霜刻痕。中心,聳立着一座與石臺鑲嵌在一起,厚重古拙,雕刻着不知名獸紋的寬大石椅,它就像一個古老的王者,默默的看着世間變化,滄海桑田。
“在下是秦國的李斯。”李斯微微仰起頭。看着斜坐在石椅上的男子。
他知道,這個有着銀色長髮,身材健碩,披着黑底金紋寬袍。渾身充滿力量感的男子便是這次的目標,江湖上著名殺手組織流沙的首領,衛莊。
“否則,你也不會活着見到我。”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額頭。衛莊依舊閉着雙目,淡淡的說道。好似李斯大秦帝國丞相這個身份在他心裡不值一提,甚至,連讓他睜開眼睛的興趣都沒有。
“竟敢用這種口氣跟相國說話,放尊重些!”一個秦國士兵看不慣衛莊霸道的口氣,舉起長劍,向衛莊呵斥。
不過話音未落,士兵便一聲慘叫,身子一翻,仰頭摔在地上。塵土飛揚間。一道細細的血痕緩緩出現在他的臉頰上。
這一剎那,李斯幾人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有站在旁邊的赤煉舔了舔嘴脣,一臉迷醉的看着坐在上方,好似一動未曾動過的衛莊。
“古時候的好習慣都已經被遺忘了,說過一遍的話偏偏有人不願意記住。”將還在外面餘下一截的劍緩緩收入鞘中,衛莊嘴角一勾,眼眸深處是蔑視一切的霸道。
鏗、鏗、鏗。
剩下的三個秦兵拔出長劍,一臉警惕的看着坐在上方的危險男子。
“韓國一直是一個講究禮儀的國邦,這裡的規距果然很大呀。”李斯手一舉。讓秦兵把劍放下,平靜的說道。
“那個講究禮儀的韓國已經不存在了,是在三年前被秦國消滅的,這一點李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
“先生曾經是韓王駕前最爲出類拔萃的壯士。這樣的才能,如果只在這片樹木中沉睡,實在是有點太可惜了。“
“哦,是麼。”衛莊斜靠在石椅上,右臂支着下頷,居高臨下的看着李斯。不置可否。
“當今陛下是一位空前絕後的帝王。”
“你說的是秦王贏政?”
“現在天底下只有一個王,就是大秦的王。”李斯一臉鄭重的道:“他的霸業之路纔剛剛起步,非常需要先生這樣的優秀人材來共同……”
“你遠道而來,就是爲了這一番拜將封候的陳詞濫調?”衛莊彈了彈手指,漫不經心的打斷了李斯的話:“李大人,讓人有點失望啊。不過你只是和天下人一樣而已,這也並不算是大錯,你走。”
“衛先生。”
李斯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再一次被衛莊打斷:“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諸位,請把你們的同伴也一併帶走。”一直站在旁邊不發一言的赤煉也說話了。
李斯見此,心中一思量,來到被衛莊殺死的那個秦兵身前,蹲下來,看着他臉上那道長長的血痕說道:“好可怕的劍法,可惜,比起蓋聶的劍法來,還是隻能屈居第二。”
“哼!”赤煉冷哼一聲,撇過頭去。
林中立刻寂靜下來,緊張的氣氛在這片空間中蔓延。
“蓋…聶。”片刻後,衛莊輕輕的說道,好像在心中咀嚼這兩個字蘊含的意味。
李斯的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彎。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一個很難忘記的名字啊。”衛莊睜開眼睛,把手臂放下。他終於對李斯說的話開始感興趣了:“這段時間,黑家活動頻繁,籌劃着對贏政不利的計劃,想必這也是李大人來找我的原因。”
“當年衛先生一劍封喉,殺死墨家首領的事蹟流傳甚廣,墨家弟子至今仍然是對您聞風喪膽。”李斯一抱攀,恭維道。
“這些年,他們在各地到處找我,就是想要殺我爲首領報仇,”
“這次蓋聶的行蹤,與墨家有很多關聯。”
“蓋聶保護着的那個孩子是什麼身份?”
“一個不應該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
“你得到那個孩子,我得到蓋聶。這是一筆交易,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沉默了一會兒,衛莊開口了。
“我們走”李斯點了點頭,當先向外走去。
“是!”幾個秦兵緊跟在他身後。
李斯等人走後,赤煉看向衛莊,輕聲說道:“是不是要出發了?”
“無雙,蒼狼,白鳳,他們幾個人現在何處?”衛莊一拉外袍,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我去通知他們集合。”赤煉答道:“無雙就在離上黨三百里左右的深山中修煉。”
“讓無雙先去查一下。”衛莊把頭擡起,將視線投向遠方。
......
金色的陽光照在林間小道上,投射出三道長長的影子。
“大叔,那個人還跟在後面,怎麼辦?”天明轉過頭,看了看悠然跟在身後的鐘雲,向身旁的蓋聶問道。
“不用理會。”蓋聶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的向前走着。
“那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爲了保護我受重傷了?”天明快步跟上蓋聶,仰起頭,盯着他的臉,再一次問道。
不善言辭的蓋聶面對這個問題,既不想天明因此而愧疚,也不想說謊,只能沉默以對。
“當然是真的,即使以他戰力,要在面對三百精銳鐵騎的同時保護一個小孩,也不可能毫髮無傷。”遠遠的聽到天明的話,鍾雲輕輕邁出幾步,瞬間來到兩人身後。
蓋聶耳朵一抖,握劍的手緊了緊。
“你還是不相信我?也是,在這個時代,誰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更何況是一個正被通緝的劍客。”看了蓋聶一眼,鍾雲輕輕一笑:“不過不管你信不信都有關係,我自己相信自己就行了。反正我說了要等你恢復到巔峰狀態再出手,就一定會如此做。”
“哼,你也不見得多大,吹什麼大氣。”不滿意鍾雲那種“成年人”的口穩,天明對着他做了個鬼臉。
“我?我跟你是不一樣的。”鍾雲搖了搖頭。
“有什麼不一樣,不、不就是武功比我厲害了那麼一丁點嗎?”天明的聲音越到後面越小,頭也低了下來。他雖然單純魯莽,不知天高地厚,但也不是個笨蛋,能讓大叔擺出那樣凝重神情的人,怎麼可能武功只比他高一點點。
隨即,又想到鍾雲所說,大叔是因爲保護他才身受重傷的,情緒更加低落起來。
心緒紛亂中,天明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蓋聶,卻發現他胸前的衣衫上,漸漸出現了一道豔紅的血跡。――連續趕了這麼遠的路沒有休息,即使蓋聶用內力減緩氣血的流動,封住傷口,鮮血還是慢慢滲了出來。
“大叔,我們休息一會兒。”天明趕緊對蓋聶說道。
“你累了?”蓋聶轉頭看向天明。
“大叔,你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得找大夫治。不要再走了。”天明搖了搖頭。
“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天明,你不是要做一個堅強的男子漢嗎?”
“這還用說,當然要了。”神經大條的天明一挺胸,豪氣大發,瞬間便把剛纔的低落情緒拋到了九霄雲外。
而在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小道的盡頭,眼前頓時一闊。
下方山地間,阡陌交通,屋舍儼然,遠山如黛,一條玉帶似的長河蜿蜒向天際伸展。
“那你記住,這條路一定要走下去,無論我是否在你身邊,知道嗎?”蓋聶停下腳步,看着遠方的天空,嚴肅的說道。
“大叔,你,要離開嗎?”聽了這話,天明心中一慌。
蓋聶不答,看了身後的鐘雲一眼,緩緩閉上雙眼,身體倒了下去。
“終於到極限了麼,意志還真是堅強啊,拖了十幾天的時間,從殘月谷一直走到這裡。”鍾雲心中感嘆,手一伸,輕而易舉的將蓋聶的身體扶住,看了看旁邊一臉焦急的天明:“放心,我不會對這小子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