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不容易啊！
身邊的兒子狼吞虎嚥，碩大的半片黃桃兩口就能吃掉，這還就罷了，罐頭好存。
但這一盤就太誇張了吧？剝掉皮的葡萄果肉，就那麼浸在甜絲絲的糖水裡，清亮的果肉挖一勺放在跟前，不要說吃，就只聞那涼絲絲的甜香味道，就已經胃口大開。
“這葡萄不是還得一個月纔出來麼？怎麼小林現在就弄來了這些東西？”付運領有些疑惑。
兒子和其他幾個小孩吃得口滑，表功似的介紹：“我知道！剛纔聽那邊小孩說這葡萄是南邊運來的，說是巴西一個農場主給鬧鬧他哥送來賀喜的，那邊葡萄跟咱們這不一樣，春天熟……”
“巴西我知道！在美國下邊那個大洲，地球儀上有！”一個初一的女孩大膽說道，剛上初中不到一年，小學生獨有的活潑性格，還沒有被初中老師磨滅。
幾個家長咂了咂舌，就像給買字典一樣，家裡小孩上了初中後，家長都會花上兩塊錢，給小孩買個小型的地球儀，常年在家裡放着，這些對外面好奇的家長，地理知識或許比家裡小孩還多些。
“別光吃水果，你現在長個，多吃點肉！”
付運領夾了塊雞腿過去，自家這個兒子，自小跟着自己就肌一頓飽一頓，原本該饞肉的年紀，不知道爲什麼總是對水果這麼感興趣。
眼前走臺秀一般的明星，即使是一慣有“妖嬈一姐”之稱的丁苗苗，都沒讓付運領有看一眼的衝動，生活的磨難，讓他早就沉穩無比，眼裡心裡，都只有兒子和第二天的活計。
在他看來，眼前的熱鬧，給自己帶來的不是聲色、美味上的享受，而是一種踏實的感覺，一種只要自己勤快做事，就能理所當然地養活一家兩口，並且存上些錢，讓兒子重新返回學校，在未來自己做不動活的時候，兒子可以用自己存了一輩子的積蓄，毫無壓力地擁有一套房子的首付，再娶一個知道照顧兒子的媳婦……
已經很完美了！
對於這樣忙碌而單調的一生，付運領無比的喜歡，只是當他看到坐在旁邊人羣中，陪着父母、老人輕鬆談笑的林牧，心裡突然就升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要是自己的兒子，以後也能有個好出路，不用像自己一樣辛苦忙碌，能像眼前這個林牧一樣自在從容，光耀鄉里，讓周圍每個鄰居都因爲兒子而向自己伸大拇指的話……
呆呆地想了一會，付運領突然拍了拍兒子的頭，指着不遠處已經顯出宏偉氣勢的建築羣：“晚上回去咱們數夠錢，明天你就回學校！以後成才了，進小林這個地方上班，社會上人心太雜，小林是個重情義的，你跟着他不會吃虧，我放心！”
小男孩看了一會不遠處的林牧，臉上露出一絲嚮往：“好！到時候我給爸你買汽包車！”
“哈哈！”
旁邊一羣大人就笑了起來，端起酒敬付運領，小孩子說出這樣的話，在他們看來可是個好兆頭。
……
“這個水鎮，要人傑地靈了！”
任學識直接伸手捏起枚嫩花生，自在地放到嘴裡吃了起來，這是林牧地裡還沒長成的花生，殼與果還沒有成熟分離，只是白生生、嫩脆脆的一塊，吃起來比着那些水果還多了些生靈之氣。
幾個老頑童按理說應該陪科學院的人去水鎮包廂裡吃飯，但他們卻不耐那邊的心機計算，幾個人禍害了林牧家幾叢嫩花生，再加上幾盤時令水果，大碗手擀的麪條，就已經是吃得高興。
沈騰在旁邊給他剝蒜等着吃麪條，聞言就笑了：“那是自然，這麼大手筆投資進來，吸引無數人材的聚集，只是時間問題了，老爺子你這麼說，可就馬後炮了！”
幾個人都在林牧家住着，關係早就好得不行，這點小玩笑，早就見怪不怪。
一旁的湯敏樹搖了搖頭：“小夥子腦子不靈活！你以爲一頁書做這麼大場面，就是爲了在鄉民們面前露個臉，就是爲了所謂的‘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麼？他是那種人？回頭看看這些村民，哪個不是攜兒帶女過來的？親眼看着自己隨便就能沾點表親的一頁書，就在自己面前做下這麼大的事業，你以爲那些小孩明個就繼續糊里糊塗地上學？”
回頭望了一會，沈騰心裡就是一窒：“這……不會吧？這邊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頂多出幾個大學生，往常就是國內最平常不過的小縣城，教育資源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有變化，也不該在這一輩吧……”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有些遲疑，因爲他看到，這裡面有不少小孩的眼神都變了，根本不再是平時那些只知道貪玩的樣子。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同樣吃花生吃得香甜的陳宏子笑了，“但最根本的，還是一個人的向學之心！現在這個社會，想學東西，哪還有那麼麻煩？但凡這些小孩裡有百分之一的人起了‘大丈夫當如是也’的心思，以後水鎮的氣魄也不會尋常！
眼見爲識的震撼，這可比高三學生跟着學校，去參觀青華、京大有感觸。
你看着吧，這批小孩裡要是不出幾個好苗子，我頭摘下來給你當球踢！”
幾個老頭哈哈大笑，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再沒有什麼事情，能比見到成才的後輩來得高興了。
“其實不用到以後，就看林牧身邊的兩個弟妹，你就知道這樣的切身感受，有多重要了！
林野、林琳原本也只是鄉間的一對兄妹，如果沒什麼意外，如身邊無數人一樣結婚生子，爲生活奔波，但你現在看看，他們還像是這樣的人麼？”
沈騰扭頭又再望去，只見林野顧盼有神，無論是給父母夾菜，還是與周圍人打招呼，俱都是眉飛色舞，性子雖然跳脫了些，但那種自信不怯場，可做不得假；林琳雖然性子淡了些，聽見鳳菲菲彈琵琶還會有些小激動，但那種從心裡透出來的輕鬆、自在，絕不是常人能夠擁有。
單隻說這透出來的氣質，就知道對方的命絕不會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