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高洋送完信,看着“郵差”快馬加鞭出城而去,高雲麟並未真的再去拜會什麼大宗正,而是回家途中又被面色惶急的宇文毓山堵住了。
“宇文兄,何以如此?”
高雲麟暗自警惕,這廝就是個黴運纏身之徒,被他黏上,估計會跟着倒黴!
“高澄要殺你!”
宇文毓山的話難辨真假,也有可能是專門禍水東引,跑過來將危機轉嫁給他的。
“我知道啊。”反正想要高小七小命的人,多了去了,不缺四皇子高澄一個。
高雲麟調轉馬頭,先避讓這廝帶來的“黴運”再說,他可以先回宗正寺,高澄等人在囂張,也不敢去宗正寺打打殺殺吧。
“等等,我說的是真的。”
宇文毓山也不笨,立即猜出了高雲麟的意圖,運氣精絕的輕功步法,閃身攔在了高雲麟馬前。
他取出一件東西、嗯、是一封信,“鳳琳琅去往邊軍的信使,被高澄截獲了,我與李家連手暗中搶了來……你看到信裡的內容,定知我所言不假!”
他揚手將信射來,光是這一手輕飄飄似緩實急的手法,便知道他對功力的精細控制操作到了一定的可怕程度。
“……好,我信了。宇文兄,如今奈何?”
高雲麟打開信,讀完娟秀整齊文字內容後,對鳳琳琅和元韶之間的感情有了更深瞭解,即便旁人作假,能到這等程度,與他們合作,溝通抵抗高湛、高澄等皇子集團,也算是弱勢羣體聯合起來的一個不錯的“藉口”吧。
“快跟我來,後面追兵不遠了。”
宇文毓山焦急地看看後面,先閃身離開街道、轉入陰暗巷內,“我在前面福滿樓等你。”
高雲麟不怕他設局,決定去一趟,迅速細緻查看街面環境,先將追風馬送進一家客棧、訂間房後獲得馬廄使用權,安置下戰馬後,閃身去了臨街不遠處的福滿樓。
福滿樓,京城最有名的餐飲名樓。
其上不僅有名滿天下的名廚的美食,還有掛靠酒樓唱小曲的民間藝人,兼職說書的落魄書生。
“居然有說書的?!”
高雲麟感覺很奇妙,說書人好像歷代都有存在,但其盛行是在後世的明清朝代。
不過,這世界不是一般架空歷史,而是武俠篡國的世界。一切都有可能吧。
“哦?高兄對說書有興趣麼?”
宇文毓山卸下了外包裝行頭,解說道:“說起‘說書’這行業的興盛,緣於以前江南褚氏一孝廉文宗大家。
他初時進京便被一幫牛鬼蛇神騙光了錢財,落魄到福滿樓打工、做了端盤子的小二,而那時的福滿樓已經是劉宋元魏幾朝盛名的餐飲界巨頭,員工內部競爭頗爲激烈,爲了儘快累積資金、重新迴歸正軌仕途,他便發揮了超強的口才,讓酒樓說書這江湖末九流底層行當啓死復生,才被當時在福滿樓擺宴席的權臣高歡相爺看中,從此青雲直上……
到了後來北齊‘神武帝’高歡逐元上位,雖然褚氏西行逐亡,但這‘說書’一門在福滿樓、以及整個京師興盛起來。
這些儒門書生,都想效仿先賢,其實窮困潦倒,聊以爲生罷了。”
“哦,還有這麼個說頭。”
高雲麟感興趣的不僅僅是那些落魄書生的維持生計的手段,他點了點幾個年輕書生。
“咦?”
宇文毓山順眼看去,那幾個書生身體健壯,兩眼精芒閃爍,聲音洪亮,兩鬢太陽穴突出,明顯是具備精純至極的上乘功力在身,當即看出不妥。
他仔細辨認後,篤定道:“李家的人!”
見到高雲麟不解。
他細說道:“你看,他們左右手的骨節粗大突出,那是李家基礎武學《開碑手》的徵兆,而他們的手指顏色開始變成玉色,那是李家祖傳上乘武學一百零八式《碎玉掌》,練至小成的徵兆。這是三代弟子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存在,一般人很難從普通人裡分辨出他們來。”
這番話,變相誇讚了高雲麟,也順帶表揚了他自己的敏銳眼力。
“李家的人?”
高雲麟心裡一緊,記得宇文毓山說過他和李家連手搶信,如今,李家的精英弟子暗中布控在酒樓內……
“哈哈哈,毓山賢弟,不愧是宇文氏一族新出世的江湖才俊啊!對我李家底細瞭解這麼清楚!”
李家的人說到就到。
推門而入的是一長相略顯普通的年輕人,其手指關節粗大、手掌顏色變成淡淡的玉色,而其兩鬢太陽穴並沒明顯突顯的症狀,標誌着此君是先天高手。
“在下李文傑,見過高統領。”
李文傑並沒像其他人一般喊出高雲麟的新獲虛職,稱呼他“統領”則是緣於鐵浮屠重騎兵的開創者的尊重。
這是宇文毓山所不具備的高情商素質。
“李兄!”
高雲麟對李文傑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報以笑容迴應。
“請坐!”
宇文毓山沒注意到高雲麟的微表情變化,邀請李文傑入座,便迫不及待問道:“高澄那廝如何?”
“暫時甩開了。”
李文傑朝高雲麟笑笑,端起一杯茶一口喝乾,“太渴了,對不住失態啦。我聽聞高少兄得承令堂嫡傳,創出‘百花蝮蛇膏’這般奇毒,連‘寶樹親王’都曾着了道,不知李某可有幸求得一二?必報以重金。”
他對宇文毓山歉然笑着打壓手勢,解釋道:“我們想要闖出禁衛高手封鎖,目前這奇毒可使我等事半功倍,還望高少兄原諒李某唐突,實則如今情勢緊迫,在下近乎束手無策!”
“可以理解!”
高雲麟道:“百花蝮蛇膏對於應用者的要求太高,不是熟悉醫藥的人,很難用處實效。而且此毒如若控制不當,很有可能誤傷己方同伴,解藥難得,如果救治不及,等於毀了這些同伴後續的習武前程……”
李文傑和宇文毓山都是一愣。
高雲麟沒理會他們的錯愕不信,續道:“不過,‘摸雲獸’杜江林的成名奇藥‘醉魂香’,我可以拿出來一些,只是存貨不多,當用在關節點,可以輔助突圍。”
百花蝮蛇膏,或者十香軟筋散,一旦這麼明目張膽的推廣開來用出,到時他高雲麟在江湖中便會如“摸雲獸”杜江林等人一樣倍受排斥,絕對惡名在外。以他現在跑單幫的存在,沒有宗門靠山,發生爭鬥,所有人第一個除掉的對象,就是他高雲麟!
危險,且實力不到先天境界,殺之又無背後靠山報復的危險,不殺他殺誰!
“醉魂香?!好好好!”
李文傑如獲至寶,還沒高興起來,福滿樓底下布控的那些李家弟子,都在此時悄然摸上了樓上包間,而底下——
一大幫禁衛軍,裝甲持刀,闖入進來,將各個樓層都封鎖住了。
“她怎麼來了?”
高雲麟見到鳳琳嬛的出現都愣住了。
鳳琳嬛跟在高澄身後,由鳳家那四個先天健婦護衛着,顯然鳳琳琅丟失的那封信,是鳳氏一族必須追回的東西。
“宇文毓山和李文傑,這倆貨,是真的在高澄手裡截獲的信麼?”
此情此境,高雲麟不由先懷疑眼前惶急的倆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