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身爲哥哥的責任!
在極其狹窄的房間裡換好了便服之後,姬峰和有希在晚飯的時候終於見到了他們名義上的父母——也就是整日忙碌的五更夫婦。
說實話,這是一對沒什麼可說的平凡夫婦,當爹的是個基層小幹部,當媽的是個普通職員。和長相一般的父親比起來,母親當年應該是個美人,所以才能生出三個漂亮的女兒。只不過因爲長時間的工作,母親的容顏已經明顯地衰老了——至少比那些不用出去工作家裡有保姆伺候另外還有閒錢經常去做美容的闊太太要衰老得多。
如果家裡只有一個孩子,或許這一家人的生活也能挺滋潤的,但是生了三個孩子……現在又變成了五個孩子,他們倆就算成天疲於奔命也只能維持一家人表面上的體面而已。
畢竟,他們的主要收入還是來自固定的工作,剩餘的時間就算想賺外快也賺不了多少。技術含量不高的外快拼的就是時間和體力,像黑貓在舊書店裡打工賺零花錢,每小時的收入可能就是500~700日元,五更夫婦的外快或許能達到每小時1500甚至幾千日元,但報酬再高的工作就不是天天有了,又或者就算有也不是他們能接下來的。
比如姬峰打算賺快錢的編程工作,不算太難給錢又多的活你得碰運氣才能搶到,又或者是天天蹲坑刷屏才能守到,否則轉眼之間就會被別人搶走;而那些報酬相當高,又一直掛在那裡等着你的活,一般就需要有相當的水平才能完成了,可是有那個水平的大拿未必有時間接這個活,又或者未必看得上這麼點報酬了。
想要賺錢不難,但是想要賺出足夠的錢卻不是那麼容易的——看到笑容中明顯帶着些疲憊的五更夫婦,姬峰心中第一次生出了這樣的感嘆。
在他小的時候,父母的收入雖然比五更夫婦還要低不少,但是一家人需要花錢的地方卻更少;等到他自己缺錢買遊戲、漫畫、小說和動漫周邊的時候,他選擇了像黑貓一樣當個“打工戰士”,結果打着打着就變成了有錢人,幹了幾年的活就比普通人一輩子的收入還多了,賺錢這種事情對他來說簡單得就像玩一樣。
雖然他早就知道普通人沒他那麼聰明,基本上是不可能賺到他那麼多錢的,可是來到五更家之後,他才確實地感受到了“世界人民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句話的正確性。
租來的老舊房子、基本全都是蔬菜的餐桌、好像有些年頭了的29寸顯像管電視……就算在2011年的華夏,普通城市居民的生活也能比這更好一些,但五更家身在日本卻過得比華夏人還差。
黑貓今後即將結識的那幾個朋友裡,早見沙織是有錢大小姐,高阪桐乃是中產階級家庭,赤城瀨菜也是中產階級家庭,新垣綾瀨同樣還是中產階級家庭,就連田村麻奈實的家裡也開着日式點心店,唯一一個家境不如黑貓的來棲加奈子又好像和她算不上朋友……
雖然姬峰不是勢利的人,可是當他坐在了五更家裡,坐在了把舊運動服當作居家便服的黑貓對面之後,一想到黑貓的家庭條件比其他朋友都差,一想到黑貓過得比其他朋友都辛苦,他心裡就覺得很不舒服。
自己“一簞食,一瓢飲”地過着安貧樂道的生活無所謂,可是不管是妹妹……或者老婆,姬峰卻不希望黑貓和日向妹妹、珠希妹妹也被迫過着貧窮的生活。
想要讓黑貓也能夠端着頂級紅茶優雅地對朋友們微笑,想要讓日向妹妹也能夠開心地向朋友們炫耀全家人一起去阿爾卑斯山滑雪的經歷,想要讓珠希妹妹也能夠穿上漂亮的公主裙,邀請朋友們來自己家的大房子裡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姬峰原本認爲自己既不關心金錢,也沒有太多欲望,是一個清心寡慾的人,不過現在看來,這只是因爲他從來就沒缺過錢花,爲數不多的慾望也都已經被滿足了的緣故。現在他成爲了“哥哥”之後,他發現自己的慾望陡然增加了許多。
他想要讓可愛的妹妹們過上最好的生活。哪怕妹妹們其實並不期待頂級紅茶、阿爾卑斯山、漂亮的公主裙,以及自己家的大房子,他也想要給予妹妹們這樣的生活。因爲他的妹妹不僅不能比其他同學過得更差,而且還要比其他同學過得更好。
這種想法如果放在以前,大概會被姬峰自己批判成一種無聊而又庸俗的攀比心理。可是他剛一接受了自己“哥哥”的身份,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哪怕和妹妹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卻仍然立即就理解了這種爲人父母者多多少少都擁有一些的攀比心理。
這種攀比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孩子,與其說這是攀比,倒不如說這是“責任”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不負責任的父母是絕對不會關心孩子吃得怎麼樣,穿得怎麼樣,在學校有沒有因爲家裡窮而被其他同學嘲笑、鄙視、疏遠,甚至欺負的。只有心裡認爲自己有責任讓孩子過上更好的生活,過上比任何人家的孩子都更好的生活的父母,纔會一直將這種攀比掛在心上,就算不能給予孩子比其他同學更好的物質條件,起碼也要儘量讓孩子不比其他同學差太多。
姬峰的確是個聰明人,他只是暫時變成了“哥哥”,只是暫時進入了生活略顯拮据的五更家,就立即體會到了某些爲人父母之後才能體會到的心情和難處,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見微而知著,聞絃歌而知雅意了。
雖然這種極其細膩的心思,讓一開始只想着怎麼和自己在這個世界裡的“老婆”邂逅,臨走時要不要將其招爲隊友的姬峰自討苦吃地給自己背上了一個不甚沉重的包袱,但是這個包袱姬峰卻背得心甘情願。
——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可不是專門爲了讓高阪兄妹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和那種莫名其妙的任務比起來,與黑貓邂逅,幫助黑貓一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要更有價值也更有意義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