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啊，按照錘石的說法，蟒行衆神連他這個真者的命都不在乎，鬍子女士應該也不會在乎……
不對不對，這種想法不能有！
張啓東按住自己“大逆不道”的念頭，立馬換了個角度去思考。
既然普通人對“鬍子女士”來說毫無意義，那對“死亡頌唱者”來說有什麼必要殺死他們嗎？
祂“唱”死這一大堆人能有好處？總不可能是在明知鬍子女士不在乎的情況下，爲錘石報酬吧。
在心悸感中，聽着整首“安魂曲”卡在最後一個音符，張啓東做出了各種各樣的猜測。
而他看不到的是，兩個不遠萬里傳送而來的人，或者說人中的“神”，此刻已經降臨暗影島。
兩分鐘前，第二支黑霧之潮。
行進的亡靈大軍停在原地，所有中階或中階以上的惡靈都在“祈禱”，不管用心還是不用心。
暗影君王“神官”雙手捧着卡爾薩斯賜下來的典籍，站在黑霧之潮的最前端，全身暗影之力激盪，激活了典籍上的一個虛影。
這個虛影立身於暗影島的“神殿”中，全身籠罩在不可視的黑霧本源裡，響應着全島的歌頌。
“卡爾薩斯閣下，我們是否需要……”手持典籍的暗影君王“神官”有些不解，它剛纔也感受到了錘石那一閃而逝的氣息，只不過這陣仗未免也太大了。
作爲暗影島上遺留的“福光島光明神官”之首，它算得上是卡爾薩斯之下最強、掌管勢力最大的君王。
代表暴虐的戰爭之影、掌控復仇的卡莉絲塔、囚禁靈魂的典獄長錘石……這批君王名義上都受它管制，所以錘石想離開還得它發話。
“我看到，那位‘女士’動了。”卡爾薩斯通過典籍將意念傳來。
“下面那位女士？”
“是預見？錘石？”君王神官望向海面，怎麼想也想不通，憑錘石怎麼能招惹出這種等級的對手？
神靈之間極少發生戰鬥，除了北方弗雷爾卓德那幾個“不通人性”的原始神在漫長的時光裡有過多次交手，其它神靈在確認過誰也奈何不了誰之後，選擇和平發育。
只是，那位鬍子女士奈何不了卡爾薩斯，不代表祂無法弄“死”它們這些所謂的暗影君王。
就連蟒行羣島的三位神明，將大部分海洋上的神力收回後，都能以碾壓般的優勢做掉它們。
而它們的死亡次數一多，亡靈的本源位格也就下降了。
“神官”君王隱約間能猜到卡爾薩斯的心思，殺死那些凡人不是爲了替有可能死亡的錘石報仇，而是在撕破臉皮後，選擇戰爭。
以一大堆生靈的死亡作爲開幕，正式揭開暗影島和蟒行羣島的戰爭，同時讓那些死靈爲黑暗添磚加瓦。
不過，一切似乎沒那麼順利。
預料中的吟唱開始了，可一個近乎神靈的“人”也出現在它面前。
……
在卡爾薩斯的吟唱中，由暗影島本源之力牽引，全體中高階亡靈參與的無邊暗影之力盡數灌入某個“神器”，激發了能籠罩大半個海域的滅世級暗影魔法。
正當這個魔法進入尾聲時，天上被暗影之力遮蓋的太陽閃耀了。
一束“靈魂”可見的，亮閃閃的金光直直射穿“暗影之雲”，在亡靈之潮前形成耀眼的日炎耀斑。
奪目的日炎耀斑爆發，一輪輪不斷擴散的烈陽聖力洗滌着手持典籍的“神官”君王，典籍上正在吟唱的虛影被光一同碾碎。
光華流轉，一個皮膚閃爍着星火，雙眼中有烈焰燃燒的人影隨着日炎耀斑的爆發，徹底降臨。
她有着一頭栗色的長髮，明黃色和赤色相交的純金鎧甲上印刻着神秘紋飾，手上的赤金重盾和烈陽長劍閃耀着神聖的光芒。
是“太陽星靈”！
身爲光明教團的前“神官”，暗影君王一眼就認出了鎧甲上的紋飾。
“吾名蕾歐娜，烈陽聖殿武士！”涌動着烈陽聖力的人影開口了，“停止你們的行爲，現在立刻！”
她頭頂上的暗影之力還在繼續，這個滅世級魔法並沒有被中斷。
“遲了！”
君王“神官”將典籍一抹，濃郁的粘稠黑霧抵消了烈陽聖力對它的壓制，對面這位“星靈”不強呀！
蕾歐娜也不多說，烈陽長劍上燃起神聖之火，斬向前方。
“神官”一個閃現，去到亡靈潮的最尾端，同時開始搓常規束縛類魔法——它只需堅持那麼一下。
然而令雙方想不到的是，在最關鍵時刻，吟唱還是停下了。
一人一亡靈同時朝暗影島方向看去，一個紫色的神秘光頭，正用魔法轟炸亡靈島的黑霧屏障。而維持了不知多少年的黑霧屏障，就那麼脆生生的被轟開了。
暗影島上，神殿中。
卡爾薩斯和神秘的光頭對視，進入尾聲的魔法沒能正常繼續。
……
兩分鐘前，恕瑞瑪。
沙漠城市，維考拉。
橫穿整個沙漠的大河“生命之母”據說發自古恕瑞瑪帝國的都城，維考拉正是這條大河“上”的城市。
對瓦羅蘭大部分人來說，維考拉已經算得上是沙漠的“腹地”了。想要穿過同等距離的漫漫黃沙，耗費的時間是行船的幾倍。
想要行商，還得依靠名爲“多滿”的沙漠巨獸。
這種巨獸步伐不算太快，大大降低了商人們深入沙漠進行貿易的念頭。
所以即使是恕瑞瑪的居民，也認爲現在的維考拉最多是個荒廢舊城上建起的部落營地，是個給過路的旅行者和旅法師們歇腳的地方。
不過偉大的“沙漠聖者”希爾·色拉木就定居在這座城市。
不僅如此，維考拉破落不堪的神廟中，聚集了好幾位沙漠聖者和來自各部落的領袖，巴貝、扎加亞和葉申……曾經的死敵如今變成了朋友。
人們相聚而來，是爲了“太陽星靈”，也是爲了某種使命。
“黃沙化成的武士、晴天裡的雷暴、憑空出現無人記得的水源……這些傳說來自何處？”並未着甲的蕾歐娜朝衆人問。
她不遠千里走出巨神峰，是爲了烈陽，也是爲了自己和人民。
最近她得到消息，沙漠中有半人和非人的惡魔作祟，身爲擁有人類意識的“太陽星靈”，蕾歐娜想謀求更多的東西。
星靈的本質已經被她堪破。
有天資的人只要一到巨神峰，就會被天上的“星靈”們注視，若時機合適，登頂之人就會被“星靈”賜下某一種神力。
可是這種神力中，帶着屬於“星靈”的部分意識，只有意志極度堅強之人，纔有資格抗拒這股意識，靠自身接收神力。
她成功了，可她的朋友失敗了，“月亮星靈”佔據了戴安娜的身體，屠殺了烈陽教派成員。
所以她有三個使命：
一，找到自己的好友戴安娜，幫助她恢復意識；
二，尋找沙漠中肆虐的惡魔，剷除這些駭人的恐怖生命；
三，替很多人來詢問希爾聖者，前些天的事到底是爲了什麼。
所謂的前些天的事，自然是指希爾·色拉木帶着他的“水晶皮皮蝦”公然襲擊皮城那件事。
出於皮城的壓力，很多有辦法通商到沙漠深處的大商人各自向他們城池裡的“聖者”求救了，這些聖者拿希爾沒辦法，只能轉身再統一向“太陽星靈”求救。
對於這羣沙漠的強者來說，拉闊爾族和“太陽星靈”並不是什麼大秘密，畢竟很多時候，他們也會爲“拉霍拉克”們獻上一份力。
那些商人也會，不然僅靠拉闊爾族是打造不出純金戰甲的。
過了好一會，蕾歐娜對着沉默的人羣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這些傳說已經……”
“星靈大人！”
希爾·色拉木打斷了她。
“古籍上記載着維考拉的過去，這裡由裁切方正的花崗岩鑄成，花園裡栽滿了帝國各處運來的鮮花，環繞着斑斕的色彩和美妙的香氣，成羣的高塔綴以白銀和玉石，清涼的水從大神廟中潺潺流出，日夜奔流……”
“可是現在，龜裂的城牆、巨大的城堞、烈日曬乾的土磚——就連這座神廟，都是由鑿子敲出的砂岩和裸礁石壘成！”希爾·色拉木邊走邊說，領着衆人不知不覺中仔細觀察了神廟。
這位大聖者在廟中待的時光已超過兩代普通人，人們習慣性地懾服於他強大的氣場，故而往往會忽略這簡陋到可怕的神廟。
黝黑的外牆閃爍着玄武岩似的光芒，可那只是光芒。透過粗糙拼接的牆板可以看到裡面大小不一的榫節，強大的武士一碰即碎。
一面太陽圓盤懸在神廟頂部，就算從遠處看過去也能發現那上面沒有半點黃金……大家都認爲聖者習慣了簡潔和質樸。
希爾·色拉木沒再繼續。
他在盡力試探。
通過一個偉大的存在，他已經瞭解到，古恕瑞瑪的飛昇圓盤最初就是來自巨神峰上的星靈一族。
只是在帝國的最後時期，星靈一族似乎拋棄了“古恕瑞瑪”，否則他們完全可以再建一個圓盤。
所以想讓“皇帝”歸來，存世的“太陽星靈”的意見非常重要。
不說徵求她的同意，起碼要隱約給一個暗示，至於聽沒聽懂，事後生不生氣，和他希爾·色拉木有何關係？那時皇帝都回歸了，找他去。
也不是他們這羣人不尊崇“烈陽”的權柄，而是隻有皇帝之血，才能讓乾枯的“生命之母”重新流淌，讓這千瘡百孔的沙漠重新煥發生機。
“太陽星靈”或許也做得到，可它們從來不會考慮類似的事情。
希爾·色拉木不知道，他眼前的這位“太陽星靈”並非純正的星靈，否則在猜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們都要化爲飛灰。
“我在想辦法，凡事都需要努力……”蕾歐娜開口說到一半，忽然直直地站起身。
“讓拉霍拉克和聖殿武士們繼續尋找，一旦找到不要衝動，必要時刻你們也……”她沒來得及說完，就隨着一道日光消失在原地。
……
“她不是真正的星靈！”
一道略微嘶啞的聲音響起，全身藏在長袍下，緊握着一根長裹布手杖，雙腿彎成一個奇怪角度的高大身影在原地出現。
“內瑟斯大人！”
在場的所有聖者和部落領袖齊齊行禮，激動萬分。
和虛無縹緲的“太陽星靈”不同，他們眼前的這位是存在歷史中的“飛昇者”，是拯救了恕瑞瑪的“天神戰士”，是歷史上最有智慧的“沙漠大聖者”之一……
希爾·色拉木說自己能復活皇帝，其它聖者只會以爲它老了瘋了。
可內瑟斯說自己能復活皇帝，蜂擁而至的追隨者能擠滿整座城。
人們盼着皇帝歸來！
他們要重塑恕瑞瑪的榮光！
這一切，註定載入大陸史冊！
屆時，在座的所有人，都會成爲新恕瑞瑪時代的開國英雄。
“好了，現在時間非常緊急！”內瑟斯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那位星靈一走，窺視這裡很久的敵人會立馬來襲，我們需要快速啓動儀式，血脈繼承者、力量源泉、圓盤碎片、皇帝的……”
他語速飛快，每報出一個儀式必須的物品，就有一位聖者或部落領袖上前供他確認狀況。
忽然，他停下言語，擡起被長袍帽子蓋住的奇異大臉。
視線直指遠方的城外。
“這股力量！”很快，希爾·色拉木也感受到了襲來者。
“是恕瑞瑪的背叛者，竊取天神之力的巫靈——澤拉斯！”
“你們按照我說的做，一切要快，我去攔住他，爲你們爭取時間。”內瑟斯說着主動朝門外走去。
希爾·色拉木上前一步。
“還是我去吧！”他拿出一瓶璀璨的五彩藥劑，直接灌入口中後說，“內瑟斯大人您主持儀式，一定會快上不少，請相信我。”
“一個人不夠！”內瑟斯說着，璀璨的金黃大眼掃過全場。
“我去吧！”
“我也去！”
“算我一個……”
除了儀式必要的幾個，其餘的聖者和部落領袖齊齊站出。
他們都是某城池或部落明面上的最強者，實力非常強大。
在註定被歷史銘記的這一天，他們要去打一場註定會傳頌千年的大戰，一如數千年前就流傳至今的古老傳說那般，他們會成爲沙漠的英雄！
“請你們一定要堅持住，皇帝就快歸來了，你們必須看到恕瑞瑪的榮光，而不是這可笑的鐵圓盤！”內瑟斯說完後快速離去。
他要儘快完成儀式！
“我已經看到過了，確實是無人能及的榮光。”希爾·色拉木感慨一聲。
皇帝歸來，就在今天！
他們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