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山阻絕秦帝船,漢宮徹底捧金盤。
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劍嘯易水寒!
謝開在心中輕吟着這首詩,此乃是雲天青可在自己夫婦墓室牆壁上的詩句,從中深深的流露出雲天青對追求長生昇仙的無奈和絕望,認爲人生一世,與其浪費生命追求那所謂的長生,還不如快意逍遙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最後一句“不如劍嘯易水寒”,看似吶喊,倒不如說是無奈的自我安慰。
爲了飛昇成仙,瓊華派歷經三代掌門,耗盡全部資源,纔打造除了義和、望舒這兩把神劍。用來充當支柱,托起整個門派升起,妄圖穿過天穹氣眼,飛昇仙界。
然而想要完成如此匪夷所思,可謂是腦洞大開的計劃,單憑兩名神劍宿主,是絕對不可能釋放出足以撐起整個門派的劍氣。故瓊華派必須想辦法獲得其他足夠的能源,而恰好有一妖界每十九年就會從瓊華派附近經過,就如同繞着地球飛旋的衛星。
所以瓊華派利用雙劍束縛住那妖界,派遣弟子進入妖界內搶奪靈石。雙方大戰,無論是妖族還是瓊華派都傷亡慘重,就連時任瓊華派掌門太清真人也在那場戰鬥中隕落。
身爲陰劍望舒劍的宿主,也就是雲天河的生母——夙玉,眼看這場戰鬥太過殘忍血腥,心中不忍,半途中私自收劍,放妖界逃離了戰場。
其實假如沒有夙玉的背叛,最後瓊華派的飛昇計劃也絕無成功的可能。但在一衆瓊華派弟子眼中,夙玉便是臨陣脫逃的叛徒。掌門隕落,長老們死的死傷的傷,普通弟子更是傷亡無數,眼看着就要擊敗妖族,誰成想被自己人背後捅了刀子。
一直暗戀夙玉的雲天青,眼看夙玉即將大禍臨頭,便帶着她逃離了瓊華派。從此隱姓埋名,藏匿在江湖之中,不敢再露面。
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強行收劍,也導致夙玉遭到了望舒劍的反噬,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就算雲天青尋遍天下名醫,也治不了夙玉的傷勢,甚至他運功爲夙玉療傷,也被劍氣擊傷。
而後夙玉在生下雲天河就撒手人寰,有嚴重內傷的雲天青,在勉強將雲天河帶到有自保能力時,也就此離世。
謝開猜測雲天青在刻下這首詩時,內心一定充滿了不甘。放下執念,逍遙快活一生?這句話說的簡單,但長生昇仙的機會就在眼前,又有幾人能夠放下?
眼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懷中,眼看着自己年幼的兒子失去父母,雲天青難道就不希望獲得長生之法?
然而天道無情,凡人之力無法違抗天命,故最後也只能用一句“不如劍嘯易水寒”來自我安慰了。
那麼自己呢?
謝開眯起眼睛,自己最後任務是讓瓊華派成功飛昇,這就相當於逆天而行,於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們開戰。
那麼自己能夠成功嗎?
就在謝開思索之時,雲天河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揮手道:“喂,你們兩個走快點啊,天馬上就要黑啦。”
韓菱紗抿嘴笑道:“喂,山頂野人,你跑那麼快乾什麼?天黑就黑唄,你又不是沒見過天黑。”
“天黑,下山路就看不清啦,咱們還是走快些吧。”
說着,雲天河就好似有狗在屁股後面追似地,扭頭一溜煙的向前跑去。
謝開對韓菱紗笑道:“想不到你還有誘拐小孩子的能力,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這小子從山上嚇出來了。”
“呸呸呸,什麼叫做誘拐,你會不會說話啊。”韓菱紗白了謝開一眼,得意洋洋道,“本姑娘這叫做巧舌如簧……不對,是口齒伶俐。那野人不是最怕他爹麼,我就說因爲他摧毀了墓室,他爹晚上會出來找他,果然嚇的他主動下山了。”
說着,韓菱紗捅了一下謝開胳膊,低聲道:“還有,別認爲本姑娘看不出來,你也想讓那野人下山。”
謝開點了點頭:“彼此彼此。”
韓菱紗哼了一聲:“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沒有機會問你。在那山洞之中,你怎麼知道那把劍需要我才能激活?”
謝開早已想好了答案,淡然答道:“這個你有所不知了,這把劍乃是天河母親的佩劍,乃是一把陰劍,必須有女子持有才會發揮出真實威力。而當時在場的三人中,只有你自己是女人,所以只能通過你激活了。”
謝開隱去了“至陰至柔”“宿主”這一關鍵要素,即減少了答案的漏洞,也免得韓菱紗多想。韓菱紗撅起嘴道:“你可真幸運,小時候就碰到了劍仙,還傳授了功法。唉,我怎麼就沒有這種好事呢?”
謝開明知故問:“菱紗,你尋找劍仙是爲了什麼?”
韓菱紗表情黯淡下來:“我族人因爲詛咒的緣故,普遍壽命短暫。所以我就想尋找劍仙,獲得長壽之法,拯救我的族人。”
謝開嘆了口氣道:“天河他爹孃是何等厲害的人物,最後不也是化作一捧黃土。長壽?沒那麼簡單啊。”
“是啊,因爲這件事,導致我有些心灰意冷了。”韓菱紗點了點頭,看向謝開,“那你讓這小子下山,究竟想幹什麼?”
謝開笑了笑:“因爲某些私事,我想要拜入天河他爹的門派學藝。現在天河他爹身亡,所以我只能通過天河了。”
說着,他擡頭看向前方的雲天河,嘆氣道:“再者說了,你不覺得他孤零零一人生活在山頂,很辛苦麼?”
“辛苦嗎?”韓菱紗哼哼道,“他一個山頂野人,自己生活在山頂上,搞不好很快樂很幸福呢。”
這時雲天河又跑了回來,一本正經的對韓菱紗說道:“菱紗,原來像你這樣的就是女孩子啊。”
“對啊,你自己一個人在山上,從來沒見過女人吧?”
“那麼說,山下也有很多女孩子了?”
“當然,”韓菱紗突然警惕的看着雲天河,“喂,野人,你問這種問題想幹什麼?”
雲天河撓着頭:“我爹說過,女人是很恐怖的生物,要我躲她們遠遠的。”
“哈?”韓菱紗張大嘴巴,“你爹到底給你怎麼形容的女孩子啊,我們哪裡恐怖了?”
“嗯?”雲天河想了想,然後非常認真的回答道,“我爹說了,女孩子的胸和我的不一樣,軟軟的,不能隨便碰。”
“噗!”
謝開悶哼一聲,差點笑噴。
韓菱紗則是臉蛋漲的通紅,怒聲道:“雲天河,我一直認爲你爹是得道高人,想不到竟然是這種登徒子。”
“閉嘴!”雲天河正色道,“雖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似乎在說我爹的壞話。我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絕不會允許你胡說八道。”
“呵呵……”
韓菱紗慢慢抽出峨眉刺,兩眼似乎散發出幽幽紅芒,可怕的負面氣息讓謝開都下意識向旁邊躲開了。
“雲天河,別說你爹現在沒在這裡,就算出來了,我也要和和他拼命。”
“喂,你想幹什麼……我爹說的沒錯,女人果然不可理喻……啊,救命啊……”
眼看着韓菱紗攆的雲天河落荒而逃,謝開不由笑出聲來。有云天河這個活寶,這一路上大概不會寂寞無趣了。
過了好一會兒,謝開發現韓菱紗正雙手叉腰,站在路旁等着自己。眼看着謝開過來了,韓菱紗一瞪眼:“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謝開一攤手:“大姐,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韓菱紗沒好氣道:“那野人剛纔說那些話的時候,你爲什麼不攔着?”
謝開明白了,韓菱紗這是進入女人獨享的“胡攪蠻纏”階段。在這個時候,男人越是和女人講道理,那麼下場就會越慘。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轉移話題。
比如在現實世界中,你可以說“買包還是買口紅”。至於謝開嘛,老司機了,怎麼可能會用這麼低級的藉口,直接開口笑道:“你從墓室中拿的東西呢?”
韓菱紗一愣,結結巴巴道:“什麼東西?那個古玉,我不是已經還給那山頂野人了嘛。”
謝開靠近韓菱紗,看着韓菱紗有些慌張的眼神,低聲笑道:“你瞞得了雲天河,可瞞不了我。你從墓室中,還拿了另外一個東西。趁天河不在,拿出來咱倆一同研究研究。”
韓菱紗狠狠瞪了謝開兩眼,最終無奈從懷中抽出一本古書,遞給謝開。謝開接過來翻看了兩眼,就覺得有些頭疼,因爲這上面的古字,實在是有些看不懂。
幸虧有系統幫忙翻譯,否則謝開非得在韓菱紗面前鬧笑話不可。
將這本書翻看了一邊,謝開有些失神。這本書乃是瓊華派長老宗煉,鑄造義和、望舒兩劍的秘密心得。根據這本書的描述,宗煉發現義和、望舒兩劍雖然強大,但對宿主有不可挽回的影響。
義和劍的宿主,會逐漸的嗜血狂暴。而望舒劍的宿主,會逐漸的冷酷無情。宗煉究其一生,妄圖尋找解決之道,但終究未能如願。
後宗煉將這本手記暗中傳給雲天青,希望雲天青能繼承他的衣鉢,沒想到隨後發生種種波折,雲天青與夙玉叛逃出瓊華派,最後這本手記落入了韓菱紗的手中。
看着出神的謝開,韓菱紗有些心急道:“這本書中究竟寫了什麼,有沒有長壽的法子?”
謝開搖了搖頭,將手記還給韓菱紗,沉聲道:“這本書主要是記載瞭望舒劍的來歷,對天河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遺物。”
“啊?”韓菱紗下意識的捏緊手中的古書,驚訝道,“那我要不要將這本書,還給那個野人?”
“就天河現在的性子,是不會理解這本書是多麼重要的。”謝開嘆了口氣,揹負雙手道:“菱紗,你先收好吧,待日後雲河成熟一些,你再給他,這樣效果估計會更好。”
韓菱紗歪頭想了想,又把書遞了過來:“我覺得這事還是交給你處理吧。等那個山頂野人成熟?哈,我覺得這輩子是沒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