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一禾下車, 活動稍微有些僵硬的脖子。丁奇格則踢踢腿，從十三區到一區，他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一直站着, 順便留心窗外的一切, 沒怎麼動過, 雙腿發麻。
輕軌站旁聳立的是一幢大樓, 掛着“第一奇蹟整容公司”的牌子。
芮一禾也不挑, 決定就它了。
要想找到不良商人，先得找到該公司的總部大樓，不良商人只要沒有外出, 一定在裡面。這些來自蒲葦的經驗，她泡在勸業池裡, 常常能見到來巡視的不良商人, 對他們有一些瞭解。
兩個人走進公司大門, 前臺小姐立刻詢問：“兩位有預約嗎？”
芮一禾搖頭。
或許是剛下過雨的原因，天氣涼爽, 外面的行人多，進出整容公司大堂的人也多。
從電梯裡走出來一名半張臉被紗布包裹的少年，扶着他的中年女人說：“幸好下雨，要是今天像前幾天一樣，陽光火辣辣的, 咱們就得晚幾天再出院。不小心曬黑的話, 才做的換皮手術就白費了。”
少年小聲說：“姐, 我好疼。”
中年女人又心疼又無奈, “等回家, 姐給你買點止痛藥吃，做手術哪有不疼的, 忍一忍。”
兩人走遠了。
“小姐、小姐，你在聽嗎？”
芮一禾回過神來，露出微笑：“你繼續說。”
前臺小姐本來有點不耐煩，看到芮一禾的微笑，莫名變得極有耐心：“我們的很多項目都是預約制的，未預約過來的話，能諮詢的項目有限，還要看咱們的醫生現在有沒有空閒接待你們。”
“所以，你想諮詢什麼項目？”
芮一禾無所謂：“你覺得我適合做什麼項目？”
前臺小姐打量她許久：“適合你做的項目挺多的，如果你有錢的話。”
芮一禾心想，我沒有錢。
“我有錢，你只管去問醫生有沒有空。”
前臺小姐忙說好的，引着兩人上電梯，來到三樓。問清他們之前沒有和醫院的醫生聯絡過，便給他們介紹一位相熟的醫生——資深整容專家張醫生。
“我們是大醫院，特別正規，和那些把人整壞之後還推卸責任的野雞公司完全不一樣。這點你們放心，而且張醫生是很靠譜很有職業道德的，”前臺小姐對着芮一禾，沒忍住說真心話：“只願意接手有把握的手術，讓他的業績一貫不太好。不像別的醫生，才培訓沒幾天的工夫，什麼單子都敢接。”
芮一禾微微一怔。
她想起好漂亮都市的工作都是按照顏值的高低，直接供人挑選。別的工作如此，醫生的工作也沒道理例外，至於整容手術把人整壞……從執政官的角度，也許是好事也不一定。整容手術失敗，想要變美的心更強烈，接受不了而喪失活下去的欲/望的人，損失也不心疼。
這還是隻整容醫院的醫生，治病救人的醫生若也沒有專業知識，市民要是生重病，是生是死全憑運氣。
前臺小姐的善意，芮一禾接收到了。
張醫生同樣也打量芮一禾許久，建議道：“你可以薄脣增厚，還可以……”
“手術是在樓上做嗎？”
張醫生愣住。
芮一禾又問：“我能參觀一下病房，再決定要不要做手術嗎？”
張醫生自問在工作崗位上遇到過不少奇怪的人，但醫院又不是旅館，入住之前還有糾結內部環境是怎麼回事？但他性格溫和，沒有計較，雖有許多不解，但也同意了。
芮一禾在醫生帶領下，參觀完七樓、八樓之後，又提出要參觀三十三樓。
張醫生：“我會的手術裡沒有需要到三十三樓完成的，你也沒機會住三十三樓，上面是特需病房，不是非常有錢的話住不進去。”
芮一禾本來想找理由說服醫生，不過在發現盯着醫生看，對方的態度便迅速軟化下來之後，也不再浪費口舌。
醫生敗下陣來：“……”
因爲有醫生帶領，站在每一層電梯口外的制服保安沒有阻攔他們。芮一禾問爲什麼有許多拿木倉的人站崗，張醫生：“若出現情緒過於激動的病人，他們可以有效的阻止暴力事件。你知道的，總有手術失敗的可能性……”
丁奇格忍不住說：“看你們保安的人數配置，手術失敗的可能性挺大？”
張醫生：“……”
他轉頭對芮一禾說：“手術的事，要不你再考慮一下？”
芮一禾：“……”
前臺小姐沒說假話，張醫生的業績一定不好。
不過，張醫生的作用也到此爲止。到達三十三層後，芮一禾用一管魔藥迷暈張醫生。她知道不良商人們習慣住在公司的頂樓，又不想和巡邏的保安們產生衝突，才冒充一回顧客。
丁奇格將昏迷的張醫生放在一旁，同芮一禾一起換乘高層電梯直接到六十六樓頂層。他率先推開緊閉的大門，幾名衣着統一的大美女抱着洗簌用品驚訝地看向兩人。
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他們是闖入者。
直到芮一禾憑空抽出一把刀，用刀背將幾人撥開，幾個大美女才反應過來，尖叫着四散逃離。
“誰允許你們亂叫的？”
一名矮小的男人匆匆從浴室裡跑出來，黑色的頭髮沾滿泡沫，浴袍胡亂的披在身上。目測只有一米五左右，臉龐英俊，五官卻有些的不協調感。看清外面的情況，他的眼珠子快從眼睛裡掉出來，形成鮮明反差的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芮一禾好心回答：“我允許的。”
“你是……哦，原來是你？”
男人的臉依舊是僵硬的，做不出表情。
“我還沒來找你，你自己送上門，省我的事。挺好！我會讓你死得痛快點。”
芮一禾問：“你是不良商人？”
男人：“竟然稱呼遵紀守法的慈善家爲不良商人！我可是不遺餘力的在爲你們變美創造機會。你這個該死的叛逆者卻不知感恩圖報，活該被我扭斷脖子。”
芮一禾淡淡一笑。
刀未動，一道白光晃過。
男人一隻胳膊掉落在地上，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等察覺到疼痛，低下頭去時，鮮血飛濺。他臉是僵的，做不出表情，喘着粗氣，從喉嚨裡溢出淒厲的嘶吼，接着化身爲一隻渾身膿包的蟾蜍。
足足有三米高，佔據半個客廳，卻是瘸腿蟾蜍。
“刀還不錯！”
芮一禾有一點高興。這把刀是她用光明神力灌注，在第五朝朗的幫助下打造而成的神奇物品。照理來說，會是一件比左／輪手木倉更適合她的武器。
她也是第一次試用，很滿意。
雨後的天空，太陽探出頭來。閃爍金光，瞬間變得越發耀眼。
芮一禾頭髮雪白，身上散發的聖光則比太陽更耀眼。
她每行一步，戰意便高漲一分。同時，大蟾蜍也退後一步。一開始還污言穢語的亂罵亂叫，很快迫於她恐怖的氣勢，漸漸不受控制的發顫，竟連躲避都做不到，最後癱成一團。
刀鋒砍向頭顱，升不起一絲反抗之心。
丁奇格什麼都還沒做，戰鬥已經結束。他知道芮一禾厲害，以新人的身份登上雄才榜是人才，還能佔據第三名的一定是奇才，卻也沒想到芮一禾如此厲害。
這個副本穩了！！
“咱們去下一家公司？”
“已經知道不良商人是什麼東西，沒必要那麼麻煩，直擊主題吧。”
芮一禾直接喚出一對潔白的羽翼，飛到下一棟樓的屋頂。
丁奇格：“直擊主題？”
芮一禾：“嗯。今日主題，如何又快又好的吸引仇恨值。”
……
執政官正在給一盆羅漢松修剪枝葉。
這幾年之間，執政官多出一個養花種草的愛好，家中花園裡的每一株花草樹木都是他親手栽種，並抽出時間來打理。
當然，執政官並不忙。
不良商人冒冒失失的闖進來，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事情辦好了？”
“沒有嗚嗚嗚，”維持不住人形的大蟾蜍趴在地上，嗚咽着說：“那人太厲害，我們損失慘重，死掉的有十一個人，受傷的也有二十來人。”
執政官蹙眉：“我記得，我吩咐的是挑七八個人將他們一齊處理掉，怎麼傷亡超過三十人？你們未經我允許，自行增派人手？”
“沒、沒，執政官大人，先動手的根本不是我們。昨夜接到您的命令，我們立即聚集到十三區勸業所門口，可他們一夜沒有出來。天亮之時，我們回巢休息。等睡醒起來，正要出門逮人，她已打上門來，特別囂張，一句話不說揮刀就砍，提木倉就射。
好些人是根本沒反應過來，都沒有變回原形，人就沒了。”
“他們如此厲害？”
大蟾蜍想起芮一禾的臉，猛打寒戰：“找上門的一共兩人，出手的只有一個人。”
“咔嚓”一聲響。
一根枝條被剪壞了。
執政官放下剪刀，“我跟你去看看……你腿抖什麼？”
“執政官大人，我很害怕。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我可以不去嗎？”
“可以……”
大蟾蜍鬆一口氣，漸漸恢復人形，還沒來得及感激執政官的寬容，就被扭斷脖子。
臨死之前，才反應過來“可以”的真正含義。
可以不去，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