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屠宰車間
運輸船內寂靜得有些詭異。
不只是傅靑海，領頭的古爾特也覺得不對勁。
他主動放慢了速度。
手持各式武器的星際戰士們在陰暗的廊道里仔細地搜索着。
傅靑海這時候不禁想：懷言者用這運輸船，運輸的究竟是什麼物資呢？
槍械大炮？彈藥補給？還是戰甲？
運輸船的內部結構圖等作戰信息已經投射到了星際戰士們的護目鏡上。
這是一艘有標準型號的帝國制式運輸船，其內部結構設計圖是統一的。
理論上，只要遵循目鏡上的箭頭指引，毒刺小隊就能找到他們的目標——引擎控制室。
和月級巡洋艦擁有數個動力控制大廳不同，憎惡蠕蟲號雖然尺寸上比月級巡洋艦差不了多少，但是總共只有三個引擎控制室，只要破壞了其中兩個，這艘運輸船就不可能再飛上太空。
然而狀況總在計劃之外。
毒刺小隊被一面牆擋住了。
懷言者們不僅將運輸船的外殼裝飾得亂七八糟，連內部結構也被他們魔改了。
按照作戰信息指示，這裡應該是一個通道，再轉過三個拐角，就能抵達引擎控制室。
“炸開。”古爾特下了決定。
臨時改裝的艙壁必然不會像飛船外殼那麼厚，古爾特沒有選擇繞路。
幾名極限戰士正在把高爆炸彈固定在這面塗滿了褻瀆繪畫的鋼鐵艙壁上。
這種小活兒不勞技術軍士傅靑海出手，他擡起頭想看看叛徒們在艙壁上畫了些什麼。
最上面的是一個“Ⅷ”的符號。
下面刻滿了一牆壁的密密麻麻的咒文，傅靑海順着看了過去，大部分都看不懂，只有其中幾個單詞，似乎是高哥特語書寫。
在進入戰錘40K宇宙的時候傅靑海和其他輪迴者一樣已經被賦予了高哥特語的技能。
傅靑海看着那幾個單詞，心中默唸着：
讚美……偉大的……黃銅……黃銅之主？
傅靑海悚然一驚，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Ⅷ”是羅馬數字8。
被稱作黃銅之主的，聖數是8的……恐虐！
這面艙壁上刻滿了向混沌四邪神之一的恐虐祈禱的文字！
傅靑海不想去細數禱文的字數是不是剛好爲8的倍數了，他此時心中有些很不好的預感——
那這面艙壁的背後是？
“退後，準備引爆。”古爾特大聲說道。
傅靑海此時不知道該不該阻止古爾特，這是在混沌星際戰士的運輸船裡，出現崇拜恐虐的文字很正常，出現崇拜任何一個混沌邪神的文字都很正常。
總不能說自己被一面牆嚇到了吧。
傅靑海跟着極限戰士們退後到一個安全距離。
“轟——”
炸藥引爆了。
不等爆炸掀起的火焰和煙霧消散，毒刺小隊的成員們跟着古爾特迅速衝進了火焰中。
手持鏈鋸劍衝在最前面的古爾特撞破煙塵以後差點一腳踏空，幸好身後的傅靑海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
但是古爾特來不及轉頭道謝，他一臉駭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傅靑海越過一個戰士湊到前面，也被眼前的情況驚呆了。
這是怎樣的一副地獄般的圖景啊！
破開的艙壁背後，被懷言者們改裝成了一個龐大而複雜的屠宰車間。
無數渾身赤裸的人類被放置在一條殺戮的流水線上，他們早已經死亡，屍體卻依然要經過旋轉的飛刃，被切割成碎塊，被投入緩緩向內轉動的破碎機的齒輪中，被碾成肉泥。
淅瀝瀝的鮮血順着各種設備的縫隙流淌而下，從破碎機裡滿溢而出的，在鋒利刀片上滴答而下的。
這些鮮血，落在了地板上，順着地板上覆雜玄奧的凹槽紋路，匯聚成一股股鮮血溪流，汩汩流動着。
“他們都是靈能者。”古爾特沉聲說道。
被古爾特的話音從這副畫面中驚醒，傅靑海轉頭看向他。
古爾特指了指其中一具屍體，說道：
“你看，他的額頭上還有一隻眼睛。”
傅靑海順着古爾特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然，是某支導航者家族的人。
這些屍體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身體變異。
原來，懷言者們運輸的所謂“物資”……就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傅靑海明白了。
叛徒們在荷魯斯之亂期間，除了利用亞空間風暴干擾帝國的交通和通信以外，還逐漸開始嘗試直接讓亞空間力量降臨現實來幫助自己。
通過大規模的屠殺平民，再輔以從遠古蠻荒科技時代時代遺留下來的黑暗法術，通過一系列複雜的獻祭儀式，懷言者們達成了他們的目的，他們也是荷魯斯之亂期間最先把亞空間惡魔們召喚到現實來的軍團。
相比普通人類，天生能溝通亞空間的靈能者是更好的祭品，可以用更少的數量完成獻祭。
不然叛徒們想要召喚一隻普通恐虐惡魔放血鬼指不定都得屠城才行。
這些凹槽紋路在地板上組成了一個複雜的圖形，並最終向着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這是一個由齒輪、傳動軸、符咒和邪惡儀式組成的，精密運轉的鮮血祭壇。
傅靑海擡起頭，目光越過重重疊疊的屠宰設備，看向血液匯聚的方向。
護目鏡自動將視角拉近，對焦。
在血液匯聚的盡頭，傅靑海看到了被鐵鏈捆綁固定在牆壁人形凹槽上的一個懷言者星際戰士。
牆壁凹槽的周圍，充斥着各種扭曲邪惡的浮雕與圖騰，獠牙、尖刺和顱骨，人形凹槽的頭部外面是兩個“U”字形的惡魔犄角。
而旁邊的兩個人形凹槽，已經空了。
傅靑海眼睛定定地看着這一幕，口中大聲說道：
“這是一個祭壇！他們在獻祭，他們要召喚……附魔戰士！”
“不～我們的名字叫做……受祝之子！”
一聲陰惻惻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傅靑海迅速收回目光，拔刀就向聲音的方向斬去。
“叮！”
一聲清脆地爆響伴隨着火星四濺。
傅靑海的動力長刀被一隻螃蟹一樣的大鉗子夾住了。
傅靑海抽刀後退。
“保持陣型，開火！”古爾特在旁邊大吼道。
出現在通道側邊的怪物擡起自己的大螃蟹鉗子擋住了襲來的爆彈，迅速向毒刺小隊撲來。
這是一個外形恐怖的混沌星際戰士，兩根彎曲的犄角刺穿了頭盔從頭頂兩側生長出來，整個動力盔甲在亞空間超現實力量的作用下已經扭曲，和膨大增生的血紅色肉體黏連在了一起。
無數根骨白色角質尖刺從盔甲上、從動力揹包的噴氣口上長出，面甲上的楔形格柵呼吸閥已經扭曲異化成了一張由尖銳利齒組成的大嘴，大嘴裡還甩着一條紫黑色的分叉長舌。
一隻手變成了巨大頎長的紅色利爪，另一隻手變成了長滿鋸齒和棘刺的螃蟹鉗子。
這個附魔戰士絲毫無懼一對多的戰鬥，揮舞着利爪就殺進了毒刺小隊的陣型中。
質爆彈打在他的身上只能造成輕微的損傷，而附魔戰士的頎長利爪已經深深插進了一個極限戰士頸甲的薄弱處。
傅靑海矮身躲過揮來的大鉗子，一記斜劈斬斷了附魔戰士的兩根紅色利爪。
“用近戰武器！”傅靑海大喊道。
極限戰士們紛紛扔掉手裡的爆彈槍，抽出了鏈鋸劍和動力劍。
“嗡嗡”，鋸齒飛速轉動的聲音響起，毒刺小隊的極限戰士們組成了一個配合無間的近戰格鬥陣型，向附魔戰士包圍了過來。
“呃…嘔……嗬～嗬～”
伴隨着一陣難以形容的、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低沉嘶吼聲。
一個渾身抽搐、步履蹣跚的附魔戰士又出現在了通道入口處。
又來一個！？
傅靑海心裡暗罵，扭身脫離出和第一個附魔戰士的戰鬥，向着第二個附魔戰士迎去。
“我去搞定那個！”傅靑海吼道。
他知道擅長戰術配合的極限戰士們肯定有一套自己的近戰搏殺陣型，自己硬要加入進去反而破壞了毒刺小隊戰士們的緊密配合，不如自己一個人先拖住一個。
不敢輕言必殺，只能力求拖住！
出現在通道入口的第二個附魔戰士似乎還沒有和體內的惡魔完成徹底的融合，脖頸角度誇張地左扭一下，右歪一下，站在那裡哆哆嗦嗦的抽搐着。
這是一個機會！
傅靑海大踏步向他發起猛衝，他可沒有等敵人變身完全以後再開啓戰鬥的紳士風度。
傅靑海雙手握刀，刀尖直插對方頭顱而去。
吃老子一記……“叮！”
兩隻扭曲醜陋的骨節利爪呈“X”形擋在了刀鋒下。
“嗬～血神……”雙爪交叉擋住了傅靑海致命一擊的附魔戰士擡起頭，凸出的護目鏡裡迸發出猩紅的血光，獠牙利齒外翻的嘴裡發出一聲低吼。
傅靑海抽刀後退，重新拉開架勢。
眼前的這個附魔戰士似乎還不具備正常說話的能力，只能發出“嗬～嗬～”的喘息聲和幾個簡單重複的單詞。
但是他攻擊的方式卻絲毫不拖泥帶水。
雙膝一屈，蓄力一蹬，張開兩隻大爪子就向傅靑海騰空撲來。
這種空門大開的戰鬥方式傅靑海還是第一次見，他甚至爲此愣了零點零一秒。
傅靑海連忙側身躲避，在避開附魔戰士的猛撲的同時，長刀切換到反手順勢一帶一撩。
附魔戰士腰部盔甲的縫隙處就灑出一抹血線。
附魔戰士砰然落地，轉過身又向傅靑海殺來。
傅靑海連忙招架的同時仔細一看，對方腰間的傷口處，淡紅色的增生組織如小肉芽一般不斷蠕動，已然快要癒合。
難怪這玩意兒全然是以一種不管不顧、以傷換傷的架勢和自己搏鬥。
這自愈速度比星際戰士的血大板都要快，這怎麼打？
傅靑海一刀擋開對方的利爪，心裡緊急回想附魔戰士的資料。
亞空間和現實宇宙之間有一層壁障，也可以叫帷幕，亞空間生物很難穿過這層帷幕來干涉和影響現實宇宙，而懷言者們正是爲這些惡魔們尋找了一個棲身的容器——一個甘願向混沌邪神奉獻自身的星際戰士。
也就是說，至少在戰鬥的時候，操控這具身體的是一隻亞空間惡魔，而不是這個星際戰士本人。
傅靑海心裡大概有了猜想，他無法通過一刀刀的傷害累積來逐漸削弱敵人的戰鬥力，亞空間扭曲現實的能量帶來了驚人的修復能力，他的攻擊必須針對對方的大腦，或者心臟，形成一擊必殺，直接打碎這個裝着惡魔靈魂的容器！
但一個人承受附魔戰士的攻擊是如此的艱難，除了bug般的輕傷自愈能力，對方的力量比自己大，對方的速度比自己快，還不懼疼痛一心搏命。
傅靑海被逼得步步後退，磁力鞋踩在廊道地板上發出沉重的響聲，始終找不到一擊必殺的機會。
一柄長刀對抗兩隻爪子，獨自面對一個附魔戰士，傅靑海把動力長刀揮舞得密不透風也無法做到無懈可擊、無傷而退。
他一刀削斷了附魔戰士臉頰側邊長出來的彎角，差了一點，差一點就能把對方的腦袋切開。
代價就是附魔戰士一爪子摳在了他的胸甲上。
大片的陶鋼護板被骨爪摳了脫落下來，多層複合的動力盔甲替傅靑海擋住了這一擊。
動力盔甲的外殼是陶鋼塑鋼多層複合裝甲，和鏈鋸劍的鋸齒一樣，屬於戰場消耗品，可是以附魔戰士雙爪的揮擊頻率來說，再堅固耐用的消耗品也禁不住這樣的消耗。
再吃兩下重擊傅靑海的護甲就要被刮穿了。
且戰且退，漸漸的，傅靑海離毒刺小隊越來越遠，退過一個拐角後已經脫離了視線範圍。
附魔戰士又是一次彈地躍起，大爪子衝着傅靑海頭頂呼了過來。
傅靑海擡刀招架。
骨節利爪狠狠地按在了動力長刀上，覆蓋着幽藍色裂解力場的刀刃深深刺入了骨爪的掌心。
沛然巨力順着傅靑海的手臂從上而下傳遞至腳底。
就在這一瞬間，鏽蝕的廊道地板在壓力下“砰”地一聲碎裂開來。
傅靑海和附魔戰士都同時瞬間失重，掉入了地板下層的空間中。
就是現在！
沒有被瞬間的失重干擾心神。
傅靑海找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一擊必殺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