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顧閒沒有想到的是,高風竟然拔刀了。
勸酒的意思有很多種,但拔刀的意思往往只有一種。
——殺人!
顧閒也十分驚訝,甚至顧不上僞裝自己的聲音了:“你......你要做什麼?”
高風冷笑一聲,道:“哼,你當然不會知道,狄大人來之時已和我說了,他說你不堪大用,讓我找個機會就殺了你!免得你酒後失言,泄露了機密。”
顧閒聽他這樣一說,反而沉着了下來。
“你敢在客棧中就動手?”
高風笑道:“這客棧是我們開的,全都是我們內部人員,誰會大驚小怪?你莫不是傻了吧?”
偌大的客棧中居然沒有半位客人,只坐着幾個夥計,分散在各個角落之中。
顧閒朝四周打量而去,還未說話,客棧樓上卻走下來一個人。
“這個客棧的確是我開的,卻不是我們開的。”
樓上走下一個人,手上握着一把刀。
此人面上帶着自信的笑容,他身上有一種氣質,彷彿百戰百勝的王者。
高風失聲道:“許通?你先我一步到了?”
萬君武的師兄,萬勝刀,許通!
萬君武被殺後,身邊最信任、最親密的三個人居然都投靠了狄青麟,世事實在難料的很。
許通微笑道:“略早一步。只因狄大人也對我說了,你們兩個都是無用的廢物,讓我有機會就把你們清理了,我當然得來早一點。”
高風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已看到周圍有五、六個夥計起身,從各桌子下抽出了鋼刀!
這一羣人持着刀,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兩人。
許通道:“狄大人說,只有可用之材纔有資格一起出海,沒用的人,帶着也是累贅!”
高風顯然沒有想到,狄青麟會將同樣的話也說給許通聽,心中頓時升起被欺騙的憤怒來。
他一揮寶刀,砍在桌子上,桌子頓時分成兩半,道:“哼,今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方成,跟我一起上,我們先對付他!”
許通嘲笑道:“你瞧瞧方成的模樣,狄大人怕是連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給他過,完全就是瞧不起他,你覺得還能指望?”
顧閒忽然意識到,或許狄青麟也對方成說過相似話語的。只是因爲他不是方成,所以他纔會全不知情,也纔會對這兩人沒有什麼防備。
“有用的人才能出海......他們要出海?”
顧閒沒有響應,而是細細體味起許通話中不經意給出的消息來。
而此時,高風的刀,已朝着周圍的夥計砍去。
他的意思是讓顧閒去對付許通。
“去死!”
一個夥計中刀,發出慘叫,將顧閒從思考中拉扯了出來。
顧閒緩過神來,才發現高風已和周圍的夥計們交上了手。
而“萬勝刀”許通,正在看着自己。
“師侄,讓師伯來指點下你的武藝!”
一柄金環砍刀從高空落下!
顧閒趕緊閃開,暗罵一聲。
他見高風越打越靠近客棧門口,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高風想讓自己纏住許通,他便可以趁機遠遠地逃走。
萬勝刀,雖未必真的能萬戰萬勝,不過要勝過高風,想必還是沒問題的。
顧閒跳在旁邊,反而去跟着高風,道:“高風前輩,這些小人物怎麼能讓你親自出手?還是您來應付許通師伯吧。”
顧閒說着,並未拔刀,只用使出掌式與身法,在客棧之中不斷騰挪,與幾個武功平平的夥計過招。
許通笑道:“遲一點死,早一點死,又有什麼區別?”
他沒有去追顧閒,而是拿着刀戰上了高風。
在他眼中,顧閒裝扮成的方成不過是一隻螻蟻而已,他想什麼時候捏死都可以。
高風怒喝道:“許通,你不要逼人太甚!”
顧閒在周圍使出綿掌,與衆夥計遊鬥,不過大半的精力都是在觀看高風與許通的打鬥。
不過一盞茶。
高風已節節敗退,被許通追得四處砍殺。
在方纔那張被劈斷的桌子前,許通終於一刀結果了高風的性命。
“小子,該你了!”
顧閒此時也正好把所有的夥計都放翻在地,回過頭來,正好迎上許通的刀!
他側身閃開,一掌迫向許通的左肋。
“看不出來,你的刀法一般,掌法倒是不錯。”
顧閒沒有拔刀,他根本不會用刀,他只是不斷地以掌法攻擊許通。
“你手下還有多少人,都一齊叫出來吧!”
顧閒故作發狠的搏命模樣,聲音早已去掉了僞裝,只是此刻情況緊急,許通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許通笑道:“殺你還需要用其他人麼?這客棧中雖只有我一人,但以我的武功,難道不足夠將那些字畫護送過去嗎?”
顧閒驚道:“那些畫?是那七十卷華玉軒珍藏的字畫?!”
許通道:“七十卷,你還數過了麼?那你實在是多操這份心了。”
顧閒又問道:“你是不是確定客棧中真的沒有其他人了?”
許通覺得此人的語氣有些不對,心中有些莫名慌張,不過還是道:“你就是最後一個!”
顧閒道:“我的確會成爲最後一個活着的人。”
他後退幾步,一抖身後的包袱,布條散落,露出一柄劍來。
靈蛇劍!
······
夜,無星。
東南,海邊,寂靜無人。
顧閒駕着一輛馬車,攜着七十卷價值連城的古字畫來到了這裡。
遠遠地看去,港口有一個孤獨的人影站立,一身雪白的衣裳,一塵不染。
他的腰間還掛着一柄刀,顧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柄刀。
反正那一定是與“快刀”、“如意刀”、“萬勝刀”都完全不一樣的一柄刀。
顧閒躍下馬車,道:“我來了。”
那人轉過面來,雙眸中亮起了光彩,好似一盞明亮的燈火。
顧閒舉起火把,照在了他的臉上。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帶着冷漠的表情。
那種冷漠並不是對於顧閒的冷漠,而是一種不把世間萬物放在眼中的冷漠。
這個人當然就是狄青麟!
他略帶驚奇地道:“方成?來的人居然是你?”
顧閒點頭:“是我。”
“字畫帶來了麼?”
狄青麟閉上了眼睛,他有些疲倦。
“都帶來了,七十卷,一卷都不少,都在馬車上。”
狄青麟點了點頭,道:“嗯,你做得不錯。你知道這些畫是從哪裡來的麼?”
顧閒猶豫道:“額......我不知道。”
狄青麟道:“你不必假裝的,無論你知道與否,其實都是一個結果。”
“什麼結果?”
“死!”
狄青麟猛地睜開眼睛,突然抽刀,揮出!
如同一道在黑夜中劃過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