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迷芳的交涉的成果,遠比龍人少年行動之前,要大得多。
離開餐館的路上,龍人少年回憶着蒼須的話。
蒼須對迷芳是這樣分析的:“所有的決鬥士中,迷芳是最適合充當第一個的突破口。”
“一方面,是他的境況糟糕,和我們有利益牽扯。另一方面,更加重要的是,他的性格上有明顯的軟弱。”
龍人少年當時聽到這裡的時候,腦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和迷芳決鬥,後者全副武裝的樣子。
龍人少年似懂非懂:“迷芳既然確定他無法戰勝我,甚至有可能會丟掉性命。他全副武裝,採取極爲保守的戰術,也是明智的呀。”
蒼須卻搖頭:“要看清一個人,要看他的行動。看行動,也不能看一時的,或者表面上的,而是要看他人生經歷中的行動。尤其是當中,一些人生重要關卡的關鍵選擇,更能辨明一個人的本性。”
“我們尚且不清楚,迷芳在來到冰雕王國之前的人生,但從他進入冰雕王國之後,他是怎麼做的呢?”
“他通過賣弄自己的男性魅力,利用那些女性雪精靈的資源,來投資自己。”
“他通過決鬥,賺取名聲,再利用名聲,擴張他在情場上的魅力,然後加大搜刮女伴的資源。”
“最終,他選擇了靜香家族,這個家族最適合他的發展。”
“綜合這些,我們就能發現,迷芳是喜歡走捷徑的。他決鬥的時候,都是進行最充分的準備,非常注重勝敗這個結果。他是有企圖的,他的得失心是很重的。”
“他對機會是相當敏銳的,所以,他才能搶在靜香家族的那些雪精靈面前,成爲坐騎魔藥的負責人。”
“他因此乘風直上,也因爲決鬥戰敗而落入深淵。根據情報,他的職權被靜香家族幾乎一擼到底,這正是我們和他交涉的最佳時機。”
龍人少年聽完這頓分析,頓感受益匪淺,又連忙向蒼須請教,具體該如何交涉。
蒼須便教他:對於這種性格本色軟弱,且又富有野心的人,就該儘量表現出強勢威逼的霸道姿態,就能獲取優勢,再以利相誘,就能動搖其志,做到這兩步,基本就能達到談判目標。如果還能做出第三步——增加認同感,那就更好了。
之後,昏瞳打探到了最新情報,讓倖存者們獲悉了“聖域級魔鬼變身藥劑”這一關鍵信息。
如此一來,交涉迷芳這件事情就更加急迫了。
“這一場交涉大獲全勝。”
“提前處理掉了‘聖域藥劑’的問題。雖然它無法帶來危機,但的確也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龍人少年頗感欣喜。
他提前離開房間,放任聖域魔藥丟在餐桌上,仍舊是在威懾迷芳,給對方造成深不可測,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強大感覺。
昏瞳一直潛伏在房間裡,會替龍人少年收走這瓶魔藥。
自從蒼須匯合,點出了龍人少年許多決策失誤之後,龍人少年就立即改正,將外派駐紮在雪鳥港分部的昏瞳,再次調回身邊來。
之前,迷芳之所以聽到神秘呼喚,看到忽然出現的邀請信,就是加持了欺瞞神術的昏瞳所爲。
回到王都裡的臨時駐點,龍人少年還在體會此次的行動。
“解決問題,不一定是要打打殺殺!”
“殺掉迷芳,和策反他,讓他爲我所用,明顯是後者更有收益。”
“要時刻清楚,我們現在正在需要的是什麼?是融入冰雕王國,在這裡紮根。”
“所以,就要和各方勢力打好關係。”
“剷除掉迷芳,就算展現出了強大,也會和靜香家族建立仇恨。與此同時,更會讓其餘的貴族階層對我們戒備、厭惡。”
“同時,迷芳還是決鬥士中的一員。他不是軍方的派系,如果被我斬殺,更會讓其他的決鬥士疏遠我,對我嚴加提防。”
“蒼須的身上,有我太多值得學習的地方了。”
龍人少年心中感嘆不已。
以前的他,處理問題,通常都是動粗,用武力去消滅。
海洋母巢的經歷,讓魚人少年懂得了欺詐的妙用。雪鳥港一戰,正是他在這方面的實踐嘗試。
而和迷芳交涉,則是他遵循蒼須的指點,嘗試處理問題的新手段。
“這個手段不是戰鬥,也不是欺詐,但仔細品味,兩種成分都帶有。”
“我們以軍火商爲幌子,虛張聲勢地欺詐了太多人。迷芳也不例外。我們在鍊金公會取得突破,這是大勝之勢。反觀迷芳被逼入牆角,明顯是敵強我弱。”
“因此,這是最佳的談判時機。”
“這場交涉的目標,是要讓敵人屈服、順從。所以,不只是一味強逼,還得尋找共鳴。所以,我纔會說出‘我們是同一類人’的話。從實際效果來看,非常出色啊。”
“而我之所以能做到這些,除了我之前戰勝迷芳之外,得感謝鬃戈一挑三的威懾。更重要的是,依靠蒼須的方法,解決了鍊金公會方面的難題。”
蒼須扶持了彩睛等三人派系,還讓龍人少年成爲決鬥士,又聯絡孀戀。一系列行動,精準命中問題核心,影響到王國的最高層決策。
從最高處順勢而下,輕鬆壓制住了鍊金公會會長、實權長老花霓等。之後消息傳出去,立即聲威大振,讓敵對勢力瞠目結舌。
“蒼須是怎麼做到的?”龍人少年思索過這個問題很多次。
少年自問自答:“他是看破了局勢,看透了冰雕國王的困境和需求,然後藉助局勢來撬動出新的勢力,有利於我們的局勢。”
“不愧是蒼須,真是厲害!”
龍人少年在佩服的同時,也產生了警惕。
“種族的矛盾,橫亙在迷芳、靜香家族之間。迷芳雖然加入了靜香家族,成爲贅婿,表面上融入進去。但實際上,他無法歸心。”
“爲什麼?”
“這是靜香家族的雪精靈,給不了迷芳想要的權勢地位,滿足不了他。”
“本質上,是種族矛盾,讓雙方始終無法徹底信任!”
“如果迷芳是一位雪精靈,情況會完全不同。”
“這就是種族之間的矛盾。每一個智慧生命,因爲血脈不同,生命形態的不同,就會導致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的差異。”
“這種差異往往很大,且無法溝通理解。”
“我是因爲有血核,可以變身,才能親身體會這種差異是多麼的巨大。”
少年化身魚人形態,對水無比親近。換做他的龍人形態,絕對不會有這種感受。
少年又想到龍蒙曾經指教他的話。
要警惕龍性、要駕馭龍性,方有可能在武道境界上更進一步。
“如果不意識到種族的本性,進行一定的駕馭,人與人之間的合作很難達到深層次。”
“迷芳、靜香家族的關係,就可以看成是一場合作。但最終,合作的結果是分裂!”
“縱觀世界上所有的強大組織,無一例外主要成員都是同一種族。聖明帝國以人族爲主,冰雕王國以雪精靈爲主。”
“那麼,我的龍獅傭兵團呢?”
迷芳的失敗,是活生生的例子,讓龍人少年更加警覺,更加關注起傭兵團內的種族矛盾。
蒼須評價龍人少年,說他是一位優秀的領袖。這並非是奉承似的讚美,而是實事求是。
龍人少年不斷變化,亦不斷進步。
他不斷學習。
這一次,在蒼須身上,在對迷芳的交涉中,體會到了很多,也學習到了很多。
龍人少年的政治見識、政治覺悟、政治能力都在飆升!
迷芳秘密和龍人少年交涉之後,便回到了家族駐點。
他在當天下午,就當衆宣佈,要重新挑戰龍服,一雪前恥!
消息一出,立即迅速傳播,引起廣泛的關注和討論。
“的確,上一次決鬥,迷芳根本沒有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如果是我,也不會甘心的。”
“哥哥就是哥哥,他戰勝了自己,雖然戰敗,但沒有真正認輸。這一戰,他一定抱着相當大的覺悟!”
“是不是靜香家族逼迫他再次出戰呢?迷芳戰敗,導致靜香家族飽受詬病!”
“就怕龍服不答應啊。作爲一個龍人,看不起手下敗將是很正常的。”
大衆並不知道真相。
迷芳的女性支持者的自我感動,大衆以己推人,或者從時局來分析,都是錯多對少。
龍人少年接到迷芳的挑戰信後,當天傍晚就放出話來,接受這場挑戰。
大衆歡呼。
“龍服還是可以的,他沒有拒絕!”
“龍獅傭兵團其實已經不需要和靜香家族合作了。現在鍊金公會裡,都有他們的人。”
“我一直都說,龍服是一位戰士,他有豪邁慷慨的性情。你從他歷次戰鬥,就能看得出來。真的,我看人可準了。就算我看錯了,沒道理其他人都看錯。大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龍人少年也因此,再度收割了一波大衆好感。
第二天,這場決鬥就開始了。
公開的決鬥,風頭最盛的龍服,以及帶着雪恥的故事性,讓決鬥場內座無虛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