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尼伯龍根正在崩潰,巨大的古銅色石塊從空而降,卻再也沒有鐮鼬飛出,地面開裂,一切都在粉化,狂風席捲,摧枯拉朽的掃蕩着。
這個地方的主人死了,於是這裡也要“死”了。
莫傲來到戰場的中央,變成海拉的女孩躺在那裡,她還是那麼美,像一場華胥下的永眠。
莫傲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一件衣服蓋在女孩的身上。
“你真的不怕死嗎?”站在旁邊的“路明非”俯視着他。
說來有些荒誕,莫傲的身高比路明非要高,但是此刻的“路明非”就是以一種俯視的姿態看着他。
“死有什麼好怕的......”莫傲擦拭着女孩的臉,將她臉上的泥塵全都拭去。一個正眼都沒有給“路明非”。“倒是你,真的不殺了我嗎?”
“......”“路明非”沉默着走過莫傲。“失去了意志的傢伙,沒有殺掉的價值。”
“......你要回去了嗎?”
“......”“路明非”沒有迴應,莫傲轉頭去看,他已經躺在地上昏迷了。
路明非慢悠悠的醒了過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臉淡漠的看着他的莫傲。
“哇咧,師弟你幹啥?!”路明非感到驚訝莫名——居然還有人保持清醒!這不是說明剛纔的一切他都看見了嗎?!
他和路鳴澤交易之後的事情。
“沒什麼。”莫傲搖搖頭,咧嘴,似乎想笑一下,但是卻失敗了。
這時路明非注意到了地上被襯衫蓋住的女孩,她還是這麼潔淨無瑕的樣子,美好得讓人以爲這是一場夢,這種女孩子理所應當只出現在神話裡,她是傾倒衆生的仙女......或許妖女更形象一點。
他突然覺得好像被噎住了一樣,嘴巴微微開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這個時候他能說什麼呢?安慰嗎?
師弟別傷心啦,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你現在才大一嘛,前面妹子大把大把的有,有些女孩子註定就要成爲人生的過客青春的泡沫,以後你肯定會遇上更好的,走走走師兄陪你去醉一場。
見鬼啊!如果真的把這種安慰普通失戀用的白爛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誰叫眼前的這一幕這麼悽美呢?女孩在華胥下永眠,男孩在墓碑前眷念,別這麼文藝好不好啊!這麼文藝會讓我想起陳雯雯,當初我那麼苦逼那麼衰,現在也是沒人愛。別讓我想起這些啊!想起這些的話......我會想哭啊......
“你該走了。”
一塊巨石突然從天頂墜落,轟響淹沒了莫傲的聲音。
“要死要死要死!!!”路明非嚇得直接跳了起來,他終於發現現在自己所處的環境了。
天上天下都在崩塌,仿若末日降臨。
“你該走了。”莫傲重複道。“帶着楚子航,出去吧。”
“出去?對對對!趕快出去。等會兒師弟你呢?”路明非一驚一乍的說着。
“我暫時留在這裡。”莫傲連着衣服一起抱起夏彌的軀體,並沒有跟着路明非一起走的意思。
“喂啊師弟你別鬧情緒啊!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年紀輕輕別學人家玩殉情啊!我們還是一起想辦法出去,你這樣弄師兄寫報告也不好招呼啊!”
“報告上你就寫我暫時回王陽校董那兒了。放心吧,我不會死的。”莫傲笑了笑,抱着夏彌走向尼伯龍根的深處。
“喂!等會兒.....喂!”路明非想追又不敢追,旁邊還有一個重傷的楚子航,他不敢離場啊。
“別叫了。”正想着楚子航的聲音傳到了路明非的耳朵裡。“他不會聽的。”
楚子航的傷遠沒有原著中那麼重,這會兒就已經清醒了過來。
“師兄你這話說的是不是太有情聖風格了,你怎麼這麼肯定他不會聽的?”
“這和情聖無關。”楚子航還是這麼一副學術考究的做派。“剛剛想明白一些東西的人,永遠只相信他自己想到的東西。”
“......你們一個個能不能別這麼意識流......”
轟!又是一塊巨石轟然落下!
“我去我們在這裡費什麼話,快想辦法走吧!”
另一邊的莫傲漸行漸遠,他平視前方,方向正好是背對着路明非的方向。
“我是不會死的......錯過了這一次,你就再也殺不了我了......”
來到那個地鐵交錯扭曲的中心,莫傲曲指點了一下,地面上便出現了一口水晶棺。
“一直覺得電視裡那些個水晶棺很矯情,沒想到我也有這麼做作的時候。”莫傲咧嘴自嘲的笑了一下,打開棺蓋。
水晶棺很裝逼很矯情,可是在他心裡,已經沒有其他更適合的東西來作爲女孩的眠榻了。
他緩緩地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將夏彌放到了水晶棺裡,動作很穩很輕。好像他手中的不是死神海拉的龍骨十字,而是一具一碰就碎的絕美工藝。
突然間,一個金屬從襯衫蓋住的地方滑落了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是一把鑰匙。
莫傲將夏彌放到水晶棺內,撿起了那把鑰匙。
鋁合金製品,四四方方的柄。對應的是一個並不複雜的鎖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鑰匙。
“原來......我也有這待遇嗎......”莫傲看着手中的鑰匙,眼神穿越了鑰匙看見了那個邀請他去家裡做客的女孩。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出來。
如果一切都很好,我會收到約定的短信,好好的睡一覺,第二天穿上新買的衣服去你家。我會看見你那個被叫做“哥哥”的弟弟,還有你點亮世界的笑。於是一切繼續美好......
然而世界並不好......
他沒有在夏彌面前哭,沒有在南中洲衆面前哭,沒有在路明非面前哭......他以爲自己很堅強,可以承受住這個世界帶來的所有的傷。
他錯了......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壓抑感情的人啊!他不是楚子航,沒有那種將一切都掩飾在面癱之下的本事,壓抑着眼淚逆流到心裡,等到心被灌滿的時候就會溢出來了。再怎麼忍耐着哭嗓,該流的的淚水是不會停住的。
大地上升起煉成的光芒,一個又一個血紅色的巨影拔地而起,散發着不祥的氣息,充斥了整個尼伯龍根!
少年和少女被黑影們簇擁着,化爲廢墟的尼伯龍根開始重組,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宮殿,黑影們安靜的站立在宮殿之外,仿若忠實的護衛。
“......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殿內的中央,少年流淚的眼睛微微睜開,金色的火焰照耀着世界,閃爍着兇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