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少林刻意封鎖山道，陸明一行人順着嵩山小徑行來，一路冷冷清清，人煙不見。
陸明幾人倒也樂得清靜，河南少室山山勢雄峻，一路走走停停，緩步登山，見對面山上五道瀑布飛珠濺玉，奔瀉而下，再俯視羣山，已如蟻蛭，不由心曠神怡。
等走到空無一人的寺門外，卻也日上三竿了。
“好傢伙！”郭靖黃蓉二人遙見黃牆碧瓦，屋宇連綿不絕，與其說是一間寺廟，不如說是一個小城，不由也看得咂舌不已。
少林千年底蘊，絕非當代任一宗門所及。
便是桃花島主黃藥師雖然精於奇門陣法和土木之術，也絕對建不出如此厚重的建築羣。
“太室山日月閣陸明久聞少林之名，特來請教。”陸明來到少林寺大門口，輕輕握住門把手上的銅環，敲了敲寺門。
銅環與寺門相撞，只聽得“鏗”的一聲清響，連帶着寺內十餘座巨鍾一齊鳴了起來，鏗鏗之音，只震得羣山皆應。
“阿彌陀佛！”片刻之後，有人在寺院深處緩緩應答道。
話音方落，寺門大開，分左右走出兩行身穿灰袍的僧人，左右各有五十四人，共一百零八人，那是羅漢堂弟子，合一百零八名羅漢之數。
一百零八個羅漢堂弟子看起來威猛無比，但其實主要作用卻是迎賓禮儀，天鳴方丈也不指望真有什麼作爲……
對於真正的高手而言，一招便足以破軍伐城。
羅漢堂中，往往是年輕武僧，功力尚不足，羅漢大陣人數再多，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
其後跟出來七名僧人，普遍已年過半百，身着淡黃法袍，眼中精芒閃動，大多也是無字輩的達摩堂高手。
其中也有兩三人到了半步宗師的境界，行走間嶽峙淵渟，絲毫不弱於達摩堂首座無相禪師。
這纔是少林的真正高等戰力。
再後則是天鳴方丈緩步而出，左首達摩堂首座無相禪師，右首羅漢堂首座無色禪師。
道濟神僧面露笑意，如同一隻大馬猴一樣，走在最後。
他也是少林出門僧人裡，唯一面帶笑容的。
天鳴方丈神色雖然淡定，但心情卻極爲不好。
無相禪師武功雖然略遜於自己，但也是堂堂達摩堂的首座，在少林寺裡有望排進前五的高手。
這樣的人連陸明一招都接不下，那就算自己親自出手……
怕也同樣接不了一招……
在這個大前提下，天鳴的想法很快就確定好了。
若是在場自己三人加上達摩院的幾位高手車輪戰都不敵陸明，那哪怕全寺上下千餘人齊至，怕也沒有絲毫作用！
這樣的話，那還不如人少一點來得好。
即便是輸，傳出去，起碼也比人家幹翻全寺，來的好聽一些……
所以，後山雖還有幾名隱姓埋名的高手在精研武技，天鳴也懶得去傳喚了。
那些人左右撐死不過宗師乃至半步宗師的高手，若是最壞的打算，連道濟神僧都不能伏魔，他們自然也指望不上，還不如留著作爲其他底牌。
反正是打不過，那陸明也不像是要滅門的，實在不行就光棍點，付出點代價，認個輸。
嗯，到時候自己再引咎辭去方丈之位，安心潛修佛法吧。
天鳴想到這個最壞的結果，突然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還有些期待。
“今日滋擾寶剎，緣由有二。”陸明道。
“阿彌陀佛，陸施主請講。”
“我日月閣與你少林爲鄰，原也甚是欣喜，卻不想，你少林眼中如此不能容物。便是寶剎有所不滿，江湖是非也當由江湖規矩來解決。你少林身爲佛門領袖，上書請朝廷出面，是不是有點過線了？”陸明問道。
說起來，少林之處原本應是金國所屬，但如今這十餘年，靈氣日盛，南宋高手不斷出世，已經一掃頹勢，在高端戰力上遠遠凌駕於金國之上。
金國入主中原之後，安逸日久，也沒有一代梟雄完顏旻等人的志向，見勢不妙，便主要在河北、山東、京津以及東北地區集中兵力，少林所在的河南嵩山和部分掌控的陝西，等於又轉還給了南宋朝廷。
南宋平白得了大量人口和地皮，原本是件天大的好事。
結果卻人心不足，各大派系爲了這幾個地區的話事人的安置，各種明爭暗鬥，撕破了原本的一團和氣的假象。
可想而知，關於這個問題的博弈進行完畢前，大概是沒有什麼結果的。
朝廷對陸明的態度，甚至也涉及到這種勢力的博弈。
“陸閣主身爲陸家子弟，世代官宦，說是江湖人也有些過分了吧。”天鳴怔了怔，覺得被陸明這一堆理所當然的語氣弄得有點懵住。
陸家這幾代很是出過幾個大人物，而最爲出名者，自然是文宗陸游，以及其祖父陸佃了。
陸佃師從王安石，身爲吳郡開國公，尚書右丞，贈太師，追封楚國公，乃是一等一的高官。
陸游之父陸宰，也擔任轉運副使之職，獲贈從一品少師之位。
事實上，若無這些人的關係，陸明武功再高，少林雖去針對上書，也不至於被朝廷注意到，成爲派系漩渦的焦點。
但這種事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哪有放在明面上說的？
陸明或許不在意朝廷，但少林家大業大，反而顧慮重重。
“長輩爲官又如何？一入江湖自然便是江湖人。嗯，昔日五絕裡的南帝一燈和尚，以前還是個皇帝呢，如今不也算是江湖和尚麼？”陸明淡淡道。
……
江湖和尚？
神特麼的一燈是江湖和尚！
怕是整個江湖也沒幾個人敢說他是江湖和尚吧？
便是天鳴方丈禪心明澈，也不由胸口一悶，差點岔了口氣。
“此事是我少林考慮不周，自當給陸閣主一個交道。陸閣主之前所說，到鄙寺緣由有二，這算是其一，另外一個呢？”天鳴方丈定了定神，問道。
“哦，第二件沒什麼，久聞天下武功出少林，陸某今日有些興趣，想討教幾手，還請諸位不吝指教。若陸某輸了，第一件事便也作罷，陸某再給寶剎賠個大禮。”
“若我少林輸了呢？”
“封山一年，也就是了。”陸明淡淡道。
“……”
“哈哈，陸閣主身爲大宗師，當世絕頂人物，果然自負。不過我師兄弟幾人身爲出家人，精修佛法，想來也是不及陸閣主一味勇猛精進的。”無相見天鳴方丈眉頭微皺，便大笑道。
“精研佛法，影響了武道麼？是有些道理。”陸明點了點頭。
“阿彌陀佛，陸閣主如此去想自然最好，不知還要比麼？”天鳴微微鬆了口氣。
少林雖然自負，但也不願意面對兩個明顯是大宗師的高手。
這等高手，便是將其重傷，只要不死，也是後患無窮。
“既然來了，還是打一場吧。嗯，公平起見，你們一起上吧，陸明一人領教貴派絕學，也算不上佔了多少便宜了吧？”陸明想了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