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看成是叛徒的人,在大名的面前,說他最寵愛的小姓是奸細,換成誰是這個大名也接受不了。何況齋藤龍興還是一個脾氣粗暴,和尾大不掉的美濃三人衆之間有巨大罅隙的人。
所以他非常粗暴地阻止了稻葉一鐵後面的話,道:“你這個叛徒,還有臉回來說這些?”
稻葉一鐵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主公,是真的啊!他真的是叛徒,我在墨俁城中親耳聽到今川氏真與做間諜工作的忍者進行的對話啊!”
說着稻葉一鐵又將他聽來的計劃全盤說了出來,將雪丸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將會和那些近衛勾結來謀反的細節全都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齋藤龍興不再板着臉,反而笑了。
“主公,您可是相信我了?”稻葉一鐵眼含希望地道。
“並不是,我是在笑你的愚蠢!”齋藤龍興道,“連瞎話都編不利索。你說的那幾個侍衛,這幾天根本就不當值。”
“什麼……”稻葉一鐵愣了。莫非今川氏真所說的話,竟是假的?
“而且雪丸這些天來,一直在我身旁,從不曾離開我的身邊,他又哪有機會去勾結你所說的那些什麼忍者?”齋藤龍興道,“你滿口的胡言,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稻葉一鐵向來以頑固著稱,面對齋藤龍興的指責,臉漲的通紅,道:“主公,就算信息有誤,今川家能夠得到您身邊近臣的消息,您的身邊也一定是有奸細存在的啊!您一定要徹查一下啊!”
“奸細?當然有!”齋藤龍興道,“不就是你嗎?你這些天來在墨俁城中,吃好的喝好的,小日子過的可是夠滋潤的了!”
“主公,我那是爲了探聽敵軍的消息啊!”稻葉一鐵說道。
“把他們帶上來!”齋藤龍興說道這裡突然想起來了,吩咐手下人將幾個人帶了上來。
稻葉一鐵一看,都是他這次墨俁攻城戰中,本陣的士兵。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稻葉一鐵奇怪道,“哼,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逃兵!”
“逃兵?”這幾個士兵氣憤地罵道,“你這個投降的傢伙還敢說我們是逃兵?”
他們雖然職級較低,但也都是曾經在戰場上與敵人血肉相搏的漢子,這時候面對叛徒稻葉一鐵竟然也都涌起了一份豪氣。
“如果不是你指揮失誤,率衆投降,我們怎麼會被今川家俘虜?”領頭的一個士兵站了出來,道,“我們幾個都是處在外側位置的士兵,殺了幾個今川家的士兵之後,本來是有機會逃跑的,但是爲了保護你這個將軍,面對今川家的進攻,又殺了回來。誰知道你竟然投降了?害得我們這些人也都被俘虜了!”
“就是就是!”旁邊一個士兵跟着補充道,“你投降了不要緊,成天在城堡之中,吃好的喝好的,時不常地陪着你的新主子到外面視察一圈,有着無限的風光!而我們這些普通士兵就被他們捆起來扔在野外,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我已經叫他們把我的食物先分給你們吃了啊!”稻葉一鐵急道,“每次都是你們先吃到了,我才吃飯的。”
“你說的是跟你住在一起的那幾個侍衛吧。”那個士兵冷哼了一聲,“他們都是你的貼心人。你都投降了,他們自然也跟着投降了,好吃好喝好招待。哪像我們這些大頭兵,在外面風吹日曬沒飯吃?”
“不可能……’稻葉一鐵難免有些詞窮。以他當時的處境,確實只能照顧到他身邊的幾個侍衛而已。這些士兵所說的話,或許是真的。
“要不是我們命大,路上趁敵人不備逃了出來,恐怕現在已經被抓去清州城做苦工了。”那個士兵道,“既然我們沒死在今川家的手裡,今天就絕不會死在你的手裡!你即使惱羞成怒,也休想殺我們滅口!”
“我,我啊……”稻葉一鐵腦袋上青筋崩起。
“你還有什麼話說?”齋藤龍興在旁邊說道,“你不會是真的想殺他們滅口吧?”
“主公,我真的是一片真心,爲了您的安全才特意跑回來提醒您的啊!”稻葉一鐵道,“我如果有其他心思的話,又怎麼可能孤身一人跑到這裡來見您?我若是先回增根城去,又有誰敢動我一根寒毛?”
齋藤龍興還沒說話,在旁邊一直侍奉着的雪丸卻突然哭了起來。
齋藤龍興忙道:“雪丸,你怎麼了?哭什麼?”
雪丸哭道:“大人,我真沒想到,稻葉一鐵大人竟然會這麼狠心,爲了栽贓陷害於我,不惜出此下策。我只是一個下賤的小姓,死不足惜。如今我蒙上如此不白之冤,還是讓我死了算了,省得讓大人背上擅殺重臣的惡名……嗚嗚嗚!”
雪丸是齋藤龍興寵愛的小姓。因爲齋藤龍興本身沉迷酒色,耽誤朝政,所以稻葉一鐵等人平時對他們這些小姓本就沒什麼好顏色。
何況這一回,雪丸本就是無辜的。所以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來自於稻葉一鐵的惡意。他若是不反擊回去,這啞巴虧可就白吃了。
所以當他看出來稻葉一鐵已經大勢已去的時候,他便及時出手,進行補刀。
畢竟稻葉一鐵是重臣,是增根城的城主,他兒子現在在那裡坐鎮,實力也不容小視。本來齋藤龍興的意思,責罵稻葉一鐵一頓,然後將他囚禁起來,安撫一下美濃三人衆等人也就算了,並沒有真的想殺他。
但是現在雪丸的話一出口,便是將自己和稻葉一鐵推上了一條你死我活的道路。
“原來你還有心回增根城去啊?難道是想舉兵謀反?”齋藤龍興道,“你當我是傻了嗎?還能放你回去?”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稻葉一鐵現在已經有點嚇懵了。現在的局勢已經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期,他甚至都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了。
“來人啊!”齋藤龍興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將這個害我損失了五千兵馬,還投降了今川家的叛徒,給我拉下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