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達把稻葉一鐵當成了座上賓,完全沒把他當成是俘虜。
初始的時候,還派兩個士兵隨時跟着稻葉一鐵怕他跑了,後來見稻葉一鐵完全沒有逃跑的心,連這兩個士兵都省了。弄得好像稻葉一鐵已經歸降了一樣。
平日裡木下滕吉郎着手加固墨俁城的防禦設施,上泉信綱負責守城士兵的訓練,前田利家則負責帶隊押送俘虜到清州城,然後從清州城運送物資過來。
高先達總管全面事物,有什麼問題還虛心地向稻葉一鐵請教。
稻葉一鐵沒有受到高先達的虐待,反而受到了高先達的尊敬,他也不好每天擺個臭臉出來。雖然他仍然不願意透露稻葉山城的內部情況,但是也時常地跟高先達一起在外面拋頭露面。
當然高先達和下屬商談軍情的時候,還是會刻意地迴避稻葉一鐵。這是人之常情,並非不信任他,畢竟即使面對今川家的家臣,也不是所有東西都能對外公開的。
但是高先達還是儘量地選擇不在稻葉一鐵的面前談起,遇到重大機密,只是點到爲止,並沒有將稻葉一鐵攆出去。對他表現出了充分的尊敬。
但是稻葉一鐵卻沒有被高先達的這份心思感動,他其實還是心向齋藤的。他留在墨俁城中,每日裡敷衍高先達,實際上卻是在暗中調查。墨俁城的軍事佈防在他眼中一清二楚,也不需要太多的信息。從高先達與屬下隨意的一兩句話中,稻葉一鐵就能夠猜到他們實際上是想說些什麼,今川家的兵力佈置發生了那些變化。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一個忍者前來面見高先達,高先達當時臉上就變顏變色,請稻葉一鐵離開現場。
他的這一反常舉動,讓稻葉一鐵非常的感興趣。平日裡連商談軍事機密時都沒有這麼嚴肅,這次是怎麼了?所以稻葉一鐵雖然表面上表示同意,離開了現場。但是既然沒人看管他,好奇心驅使他繞了個圈子,又折了回來,趴在門外悄悄地偷聽。
“事情安排妥當了嗎?”高先達問道。
“大人,都已經妥當了,我已經和雪丸聯繫過了,他願意做我們的內應。”那個忍者說道,“而且他也已經暗中聯繫了幾個近衛,在換班的的時候將他們安排進來。到時候大人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將齋藤龍興控制起來,到時候城門大開,保證能夠兵不血刃拿下稻葉山城。”
“很好。”高先達道,“你繼續跟進,確保計劃萬無一失。”
“是!”那個忍者應道。
稻葉一鐵在旁邊聽後,難免心中大驚。
雪丸是齋藤龍興身邊的小姓,因爲皮膚白皙,長得好看,是最得寵的一個。沒想到他竟然叛變了!
他既然是小姓之首,又聯繫了侍衛,想要將齋藤龍興控制起來非常的容易。
之前已經發生過一次竹中重治率領十六個人拿下稻葉山城的事情了,所以僅憑几個人就拿下稻葉山城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高先達可不是竹中重治,拿下了稻葉山城之後就不可能再將稻葉山城還給齋藤家。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齋藤家將不復存在。
稻葉一鐵雖然受到了高先達的款待,但是他畢竟還是心繫故主,不希望齋藤家三代的基業毀於一旦。
稻葉一鐵聽高先達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覺得這件事情的可信度非常高。所以他不能再留在墨俁城裡面耽誤時間了,他要立刻回去通風報信!
這時候,高先達已經結束了談話,便準備開門送那個忍者離開了,稻葉一鐵連忙躲藏了起來。
高先達推開了門還特意在門外疑神疑鬼地搜尋了一圈,臉色陰沉,口中喃喃地道:“不會有什麼人偷聽吧……”
他的搜尋把稻葉一鐵嚇得不輕。幸好高先達繞了一圈之後,並沒有發現什麼,這才放下心來。
高先達又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那忍者所說未必屬實,我得去找稻葉一鐵確認一下。”
高先達既然說明了現在要去找稻葉一鐵。稻葉一鐵連忙趁着高先達轉身的工夫,跑步抄近道趕回了自己的臨時居所。
稻葉一鐵剛回到自己的屋子,高先達便趕來了,見稻葉一鐵呼哧帶喘的樣子,道:“怎麼了,稻葉大人,天氣很熱嗎?”
“不是。”稻葉一鐵故作鎮定地道,“我人老了,得經常活動一下身體。”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好!”高先達讚了他一句。
然後高先達便簡單地跟稻葉一鐵拉了一下家常,隨後就開始詢問稻葉山城中的環境結構、重要人物以及齋藤龍興平日裡的生活習慣。
稻葉一鐵知道了高先達的想法,所以表現自然和以往不同。他知道高先達是來探他的底的,他何嘗又不想借機探探高先達的底?
於是他便沒有像以往一樣惜字如金,而是把自己所知的,簡單地跟高先達說了一下。
期間他故意地將幾處關鍵點說錯了,他發現高先達立刻就猶豫了起來,將眉頭皺得緊緊的,然後問他一些更爲細節的東西。
“看樣子,這傢伙是真的知道稻葉山城的內部消息!”稻葉一鐵想道。這更加確認了稻葉山城中有人倒戈的事情是真的!
稻葉一鐵一定要通知齋藤龍興大人!
白天的時候,人多,視野也開闊,稻葉一鐵如果逃出去,用不了幾分鐘就會被發現,然後逮捕回來。到時候估計自己可就沒有現在的待遇了。
所以稻葉一鐵表面上裝得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樣,藉口身體不適,送走了高先達。然後立刻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當然,他實際上也沒什麼東西,都是出征時隨軍的一些小玩意,高先達繳獲之後已經還給他了。他只是藉機穩定一下心神罷了。
等到了晚上,稻葉一鐵也不與高先達打招呼,趁着沒人看守,偷了一匹馬,便直接離開了墨俁城,徑自向稻葉山城趕去。
城牆之上,高先達望着稻葉一鐵遠去的身影,對木下滕吉郎道:“魚兒咬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