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郭楊兩家年前突然受到官兵圍剿?”
正月二十回到牛家村,剛剛將小私塾打掃清理一遍,林沙便從絡繹拜年的村人口中,聽到這一驚爆消息。←,.
“怎麼回事,官兵打的什麼旗號?”
他臉上笑容一收,心頭猛然‘咯噔’想到年前與金人使節那場衝突,還以爲是自己的事連累了郭楊兩家。
當然,朝廷並沒有爲此事大動干戈,蘇州林氏有不少族人都在朝堂任職,也是因此他纔會剛過元宵節,便大搖大擺返回牛家村,同時數封書信已寄給臨安城中幾位談得來的士子朋友,請他們幫忙盯着臨安府衙動靜。
這是自己弄出來的事端,只要還有腦子的官員自然不會找不相干人等的麻煩,郭楊兩家又是爲何遭殃?
難道,是楊鐵心那炮仗得罪人了不成?
“說是窩藏反賊……”
里正搖頭嘆息一臉無奈,臉上還帶着心有餘悸之色。
“窩藏反賊?”
林沙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問道:“不可能吧,郭嘯天和楊鐵心都是老實本分的獵戶,怎麼可能跟反賊扯上關係?”
當然,他心中卻是犯着嘀咕:不會是什麼梁山餘孽吧?
梁山那可是在山東地界,金人的地盼幹南宋何事?
“那天晚上兵荒馬亂的沒敢出門……”
旁邊老實憨厚的村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又是喊又是殺的還以爲鬧了兵災,等第二日安靜下來我們小心過去望了一眼,兩家可真慘連房子都被燒了……”
“那人呢?”
林沙吃了一驚,沒想到官府將動靜鬧得這麼大,同時心中一沉一股不妙預感涌上心頭。
當然,對於村人的謹慎小心他不好說什麼,這是人之常情普通人遇到這事都這反應,先保住自家纔有心情和餘力救援他人!
“哎……”
里正長長嘆了口氣一臉黯然,搖了搖頭卻是不肯多說。
林沙眼神一凝目光看向其餘幾位村人,他們一個個臉色黯然低頭不語。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沉悶讓人壓抑。
……
送走了上門拜年的里正和村人代表,又陸續接受一干學生和家長們的上門拜年,一直忙活了一天才稍稍得了空閒。
匆匆吃罷晚飯林沙心中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乾脆出了門直接趕往郭楊兩家所在。看到的卻是一片殘壁斷牆,到處都是一片大火燃燒後的黑漆漆景象。
他眉頭輕皺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沉重,先繞着緊挨在一起的兩家院子轉了一圈,地上還殘留有不少雜亂腳印,他甚至眼尖看到地上幾處暗黑痕跡。與周圍青灰泥土顏色顯得格格不入,不用想就知道這是沾染鮮血的緣故。
站在兩家已殘破不堪的屋子前怔怔發呆良久,心情一時低落到了極點涌起一股複雜難明情緒。
要說他跟郭嘯天和楊鐵心的關係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可再普通那也是朋友啊!
回想年前與郭楊兩位相遇以及相交的一幕幕,郭嘯天的豪爽憨厚,楊鐵心的鹵莽衝動都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這兩位雖然和村人關係有些冷淡,可對他這位有功名的小童生卻是十分尊敬,特別是兩位嫂子相繼懷孕之後更加熱情,時不時送上山中野味巴結討好之意明顯,不就是希望他以後好好教授他們孩子讀書認字麼?
有他們不時送上的山中野物。說實話他在牛家村的日子真心不錯,起碼一天便能吃上一頓肉食比在林村時日子舒服多了。
可惜物事人非,不過短短月餘時間不見,當初的友人現在已經人鬼殊途,豪爽憨厚的郭嘯天,鹵莽衝動又滿腹牢騷的楊鐵心,還有老實本分的李萍嫂子與白蓮花般嬌弱的包惜弱嫂子,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不知未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濃郁的悲嗆,感嘆生命的脆弱以及現實的殘酷。
雖然他跟郭楊兩人相交不過短短時間,卻自認對他倆還算有所瞭解。主要這兩人的性格特點太過明顯。
郭嘯天豪爽憨厚,地地道道的樸實鄉民。楊鐵心雖然嘴裡一直抱怨才華不得伸展,堂堂楊門子弟落魄如斯等等怪話,但要說他倆跟什麼反賊聯繫到一起確實萬萬不可能!
造反專業戶明教北宋末年損失慘重。估計現在還窩在不知哪個角落舔抵傷口。至於堅持與朝廷對抗數百年不動搖的白蓮教,這時候在南方的勢力也弱得可憐,反到在北方勢力不小根本就難以在南宋地界掀起風浪。
至於所謂的梁山後裔,有這樣的傢伙存在麼?
如今距離南宋開朝也有近百年時光,民間自有大批嶽武穆的忠實粉絲,字於楊再興雖說名頭不小卻遠不及嶽武穆。就算當年留下的岳家軍殘部,過了這麼些年也早就煙消雲散,哪有還人脈和實力四下聯絡搞小動作?
郭楊兩人要真與反賊勾連,他初見兩人之時也不會跑去臨近集市售賣山上野物,日子都窘迫成這樣了還有心思和精力與反賊勾結?
得,不用說估計又是一出官府鬧出的冤屈假案!
只是可惜村人被當晚官兵弄出的動靜嚇住不敢出門,不知道是哪位官員親自出馬捉拿‘反賊’,不然他可以去信通過臨安城中交好士子幫忙打探。
至於要他親自去臨近縣城鄉鎮打探卻是不可能,人家做了這樣的虧心事哪會不防着一手?
他要是傻了吧唧招搖探問,不是讓人警覺暗中對他動手麼?
既然人家能來一次‘捉反賊’自然也能再來一次,倒時上百官兵齊聚刀槍病舉弓箭犀利,他可不認爲自己能應付得了,真以爲人家不會殺人滅口麼?
站在郭楊殘破的院子門前許久,林沙並沒有進門只是搖了搖頭,待到身體有些僵硬發冷之際,這才滿心沉重緩緩離開。
腦中不知爲何突然浮現一首莫名其妙,卻又莫名熟悉的歌:
千古悠悠
有多少 冤魂嗟嘆
空悵望 人寰無限
叢生哀怨
泣血蠅蟲笑蒼天
孤帆疊影鎖白鏈
殘月升 驟起烈烈風
盡吹散
盡吹散 盡吹散
滂沱雨 無底澗
涉激流 登彼岸
奮力撥雲間 消得霧患
社稷安撫臣子心
長驅鬼魅不休戰
看斜陽 照大地阡陌
從頭轉
泣血蠅蟲笑蒼天
孤帆疊影鎖白鏈
殘月升 驟起烈烈風
社稷安撫臣子心
長驅鬼魅不休戰
看斜陽 照大地阡陌
從頭轉
從頭轉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返回小私塾居所的路上,他無意中瞥到大門緊閉的村中小酒館,頓時眉頭一皺心頭怒火熊熊升起,二話不說大步流星走了過去猛力拍門。
砰砰砰!
一聲接着一聲沉悶響聲在漆黑昏暗的小村裡遠遠飄蕩,引來一片激烈狗吠咆哮,同時也引來了幾位青壯村民戰戰兢兢的顫聲大喝:“誰,是誰在那拍門?”
“我,林沙!”
林沙滿臉寒霜眉頭緊皺,停下拍門動作沉聲回答。
“哦,是林沙小先生啊,你找曲靈風有事麼他不在家!”
問話村人鬆了口氣,隨即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數人舉着熊熊燃燒的草把走了過來好奇說道。
“曲老闆不在家?”
林沙眼神一閃,聲音不由自主高了幾分心頭怒火更甚。
“是啊,曲老闆經常跑外地做生意,一年到頭幾乎有大半年不在家!”
村人走近了,急忙恭敬回答。
“我離開之時他不是還在麼,什麼時候離開的?”
對着一幫淳樸村民他心頭火氣再大也發作不得,只得勉強忍住怒氣沉聲詢問。
“哦,林沙小先生離開沒兩日曲老闆也走了,過年期間倒是回來住了幾日,不到初十又離開了!”
村人見林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問,只老實回答。
“哦這樣啊,那我回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小心着涼!”
林沙點點頭,沉吟片刻轉身就走同時不忘叮囑一句。
……
將小私塾清理打掃乾淨後,林沙通知村中學生二月初二開課記得不許遲到,他收拾收拾便趕赴臨安城。
那位金國王爺已經帶着使團返回北地,年前跑路的一衆熟悉士子文人們又紛紛返回臨安遊學享樂,得知林沙回來後一個個忙不迭下帖子邀請吃酒。
除了與一干交好文人士子把酒言歡之外,他也沒忘帶着家鄉土儀一一拜訪城中有名在野大儒,希望能夠在他們開課授徒之時可以旁聽學習。
不管是看好林沙的天賦前途,還是給林氏宗族面子,這些在野大儒都很爽快答應了林沙的請求,並送上一張自己教導弟子的常規作息時間表,同時還表示有特殊安排時會讓門下弟子提前通知。
林沙一一拜謝不提,又與大儒們的親傳和關門弟子交流了一番學問,轉眼間十來天時間便已過去,快到正月底的時候林沙拜別一干城中好友返回牛家村。
二月初二龍擡頭,整個牛家村男女老少齊出動聚集於小私塾,插在門前泥地裡的幾跟長竹竿還掛着幾串鞭炮,等待吉時到來小私塾正式開課。
“吉時到,放鞭炮!”
在鞭炮噼裡啪啦炸響聲中,小私塾院門大開,一位位學生興高采烈走入院門,心情高興不已的村民誰也沒發現不知何時,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中年道士站在他們身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