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將盡,四月來臨,驕陽似火,微風送炭。
流雲山雖然地處中原的北方,也漸漸熱了起來。
此時的厲長生已經恢復了昔日容貌,緩緩地登上了流雲後山的臺階。星曜寶劍他仍然背在身後,只是寶劍之外包了厚厚的一重麻布,讓人看不出星曜寶劍的細況。
‘無音壁’的山洞之前,一名寒眉倒豎,卻仍掩不住嬌媚豔麗的美婦在等待着。
距離雖遠,厲長生又怎麼能認不出那是相處了近十年亦師亦母的凌飛煙呢!
凌飛煙左手緊緊握着寶劍,看見厲長生終於出現,身體卻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絕不希望事情是她猜疑的那樣。
她衣衫單薄,爆突欲出的身形,微微顫動,讓人看了綺念橫生。厲長生只是看了一眼,便雙眼微閉,竭力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你回來了。”凌飛煙從櫻脣之中擠出了幾個字。面對厲長生這個弟子,她的心亂了,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將要發生的一切。
“我回來了。”厲長生的心情也很複雜。
“他死了?”凌飛煙道。
凌飛煙的聲音冷冷的,那個人的死訊雖然沒有得到證實,她卻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死了。”厲長生知道凌飛煙說的是誰,也並沒有否認自己知道的一切。
“是你殺的?”凌飛煙又道。
“確切的說,是他要來殺我。”厲長生平靜地道。
“爲什麼呢?”凌飛煙道。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流雲派的事情。”厲長生道。
凌飛煙明白厲長生的意思,既然厲長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流雲派的事情,要殺厲長生就是不應該的。只是厲長生沒有袖手就戮,稍微反抗了一下下而已。
“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他呢?”凌飛煙滿臉悽然,淚珠也像斷了線似的流個不斷。
“這話你該去問他。”厲長生道。
“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他一回!”凌飛煙冷然道。
“生命只有一次,我也亦然。”厲長生無奈地道。
凌飛煙不再說話了,沒錯!誰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如果厲長生的武功不行,死的就是厲長生。結果其實沒變,變的只是武功。
“雖然我不認爲是你的錯,不過流雲派失去了掌門,我失去了丈夫,無雙和無瑕失去了父親,這一切的罪責你要承擔。”凌飛煙慘然道。
“他很幸運,曾經是一派掌門,武林十大美女之一的丈夫,一對可愛女兒的父親。能有如此身世和經歷的男人,整個天下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厲長生幽幽地道。
“怎麼?你妒忌他了。”凌飛煙不由地道。
“妒忌倒沒有,人的命不同而已。只是他不該爲了那虛幻的野心,放棄了美好的生活。生在福中不知福,說得就是這種人。”厲長生面帶譏諷之色道。
“嗆!”
凌飛煙抽出了飛煙寶劍,鏗然道:“不管如何,我總是他的妻子,你殺了他,我和你在這個天地之間是不能共存的。”
“這點我也預料到了,我只能對你說:對不起了!”
厲長生滿臉無奈,說完這話之後,卻生出了一股決然之色。
……
流雲前山,雲煙閣。
“厲師兄來了。”忽然又人叫道。
“師兄來了?”韓無邪有些詫異,隨即她便看到了厲長生。
厲長生來的方向正是後山,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別人也猜不到他的喜怒。
對於普通弟子的招呼,厲長生是完全忽視的。
“師兄!”韓無邪飛奔而來。
厲長生神情微動,道:“師妹。”
“對不起,師孃問你的事情,我雖然不想說,卻交代不清你的去向。”韓無邪低下頭,雙眼已經有了淚光。
“這事不怨你。”厲長生道。
“可是……”韓無邪的淚眼欲滴。
“好了,別想那麼了。”厲長生道。
韓無邪感到心裡很暖,很想撲在厲長生身上偎依一番。
“師兄!”
陳長凡帶着普通幾個弟子過來了。
高長志和樑長業都死了,厲長生不願管那些俗事,資質普通的陳長凡已經成爲了弟子中的領頭人。
“參見師兄!”陳長凡和幾個普通弟子對着厲長生大禮參拜道。
“嗯!”厲長生隨口應付,完全不把陳長凡當回事。
陳長凡的臉上卻毫無惱色,帶着幾個普通弟子跟在了厲長生的身後。
“師兄!”一聲嬌柔悅耳的聲音傳來,凌無瑕拉着杜無雙從雲煙閣的正堂出來了。
“師弟,我娘呢?”杜無雙問道。
“師孃她留在了後山。”厲長生道。
“我娘爲什麼留在後山?”杜無雙面帶疑惑,雙眼盯着厲長生道。
厲長生知道杜無雙冰雪聰明,遠不如凌無瑕單純可愛,不好欺騙。
“師父死了,師孃悲傷過度,獨自留在後山,不見任何人。”厲長生道。
“什麼?我爹死了!誰害死的他,師兄,你要爲我爹報仇啊!”凌無瑕驚得眼淚直流,抓住厲長生的胳膊道。
厲長生拍了拍凌無瑕的手,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杜無雙卻道:“我爹怎麼死的?你怎麼知道的?還有,這些天你都去哪裡了?爲什麼我娘要去後山找你。”
厲長生面帶悲傷之色,道:“師父是被天龍教主所殺,我也是聽人說的,沒有親眼看到。師孃找我只是爲了流雲派的傳承罷了,她悲痛之下,不能自已,已經不想再理會這些瑣事了。”
杜無雙雖然疑惑,卻也不知詳情,只能暫時罷了。凌無瑕已經哭得直不起腰,杜無雙忍着淚流拉着她進了房間,也不再理會厲長生了。
陳長凡還有大多數的弟子,雖然震驚於掌門之死,卻沒有悲傷之意。因爲他們都是絲毫不受重視的一羣人,當然對於掌權之人沒有什麼感激之情。
“陳長凡,你帶領弟子們佈置靈堂。”厲長生道。
“是,掌門師兄。”陳長凡的聲音竟然略帶欣喜,並且直接稱呼厲長生爲掌門了。
衆人離散,厲長生也打發韓無邪去購置孝衣。
韓無邪卻在厲長生轉身之際,看到他領口下面的脖頸,分明有幾道細細的血痕,好似被指甲撓抓所遺留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