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水柔這麼一喝。我還是有點害怕的,畢竟謝水柔和蕭天兵以及蕭天將,那都是真正的妖孽。即便謝水柔現在是坐在輪椅上面,但那種先天的威懾力還是讓我震驚的。
不過,我已經想好了,如果她真的逼迫我,我只能跟她拼了。
我道:“這裡沒有外人,我不妨告訴你。我是蕭天將和蕭天兵的後人,老祖宗蕭天將在半年之前告訴我。這尺子吸收了我的鮮血,那麼就會爲我所用的。我剛剛說的那個九道,就是蕭天將。”
鼠王狐疑地看着我:“什麼天兵天將。你說什麼瞎話啊?”
謝水柔如果是蕭天兵的髮妻,自然明白我話裡面的意思。
謝水柔道:“鼠王,你到門口守着,不要任何人進來。”鼠王沒有多說話,走到門外,把門關好了。
謝水柔道:“你的惡意思是說蕭天將也出來了。”
我點點頭,道:“我沒必要說假話。我知道說假話是騙不過你的。”謝水柔對於這句類似馬屁的話,還是很受用的,道:“沒錯。很好,你知道騙我是沒有用的。”
我問道:“當年你們可有過生養孩子。如果有的話,或許你就是我的老祖宗了。”
謝水柔還猶豫了一會,道:“沒有。我並沒有給天兵生下一兒半女,算起來,當年忙着修道,還真沒有想過那個孩子。當年的蕭家村有幾個天兵的堂兄弟,想來就是你們的先祖了。你喊天兵和大哥天將爲祖先,其實也是道理,但也沒道理。出了五服之外,就不是什麼先祖了。這都不知道多少代了。”
這些話,我是第一回聽說的。我一直以爲我這一脈是蕭天兵延續下來,也就是謝水柔生育出來,不過看來,或許正如謝水柔當年所說的,忙着修道,並沒有在生育後代上面多考慮了。
我笑道:“不是。只要是我的祖宗的兄弟,那還是祖宗的。更何況我見到你們了。”
謝水柔道:“既然你還認我,你把尺子給我。”
我道:“其實尺子對我根本也沒有說什麼用。一來是現在蟲子變少了,二來是每次要用它都要廢血,總邪門得很。”
謝水柔道:“後面就好了。”
我道:“但是現在不能給你。因爲我要用它鎮住銅壺。這壺裡面的蟲子是郭壺公從青銅門帶出來的,我必須送回去。現在只有這把尺子可以鎮住銅壺,我等送回了蟲子。尺子還給你就還給你。”
謝水柔道:“你竟然有顆濟世救民的心……我問你,蕭天兵現在還好吧。”
聽這話,這夫妻情分還是在的。
我道:“我在高原上和他有過相處,不知道好壞。但我想,一個人老怪物活在世上,能好到哪裡去了。老祖宗,我問你一件事情?”
謝水柔道:“什麼事情?”
我道:“天兵老祖宗是三七年出來的,你是哪一年出來的。這幾十年你們難道沒有再見過面嗎?”
“一言難盡,不說這個事情了。”謝水柔說道。
謝水柔身子被黑紗矇住了。我不能判斷她此刻的心理,但是我從她這句話可以痛楚,這話裡面還是有難言名狀的痛楚。
幾十年的時間,或許對她而言不是一件漫長的時間。
或許,我作爲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根本就聽不懂話裡面的意思。
也理解不了一隻老銀僵的心理。
世界上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的事情。
我沒有再多想。
我不提這個事情,轉而說道:“那麼,祖奶奶,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搶回我的新娘。你看好不好?”
我知道謝水柔肯定是不會答應我的,不然也不會把我叫到這裡來的。
謝水柔道:“蕭棋啊。我們謝家和郭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這次名爲聯姻,實爲報仇雪恨。昨天郭壺公被你收拾,倒也不錯。”
我聽了謝水柔的話,幡然覺悟過來了。
就在剛剛,我一直想不通謝連吉到底是要幹什麼,到現在我算是明白了。
這是一場策劃已久的復仇。
百年之前的仇恨,就在今日完結。
謝靈玉之所以要讓我搶走郭七七,只不過不想讓這場磨難牽扯到郭七七。
原來一切因果都在這裡。
想必她已經知道百年前謝家疲於奔命,不得不躲避追藏,這一切都和郭家有關係。
我道:“爲什麼要這麼做……不是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了嗎?”
謝水柔道:“有些人有些事情,不管過多長時間。都不會消失不見的。說起來,我們謝家都是被逼的。”
我很難猜測這其中的貓膩。
謝家要找郭家報仇,難道郭家會不知道嗎?
如果真是郭家百年之前陷害了謝家,爲何還要結親。
謝水柔看除我的疑問,解釋道:“這就是三顆土卵的誘惑力。而且郭家相信,以我謝家目前的力量,要弄到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道:“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謝水柔道:“你來看看這一幅畫,上面是什麼東西。”謝水柔的輪椅動了一下,一幅畫露了出來,露出了數百隻猴子羣。
“猴子……是歸鄉猴……”我說道。
“不是,這裡面每一次猴子,都是我謝家人的魂魄……郭家所有的歸鄉猴都用了我們謝家的魂魄,這事情過一千年都不能了的……既然你來了,最後一步要讓你來完成。放心,你不會死的……”謝水柔說道。
我的心口發涼,郭家的惡毒可見一斑,謝水柔的城府之深,也絲毫不弱。
我沒想到,我見過的歸鄉猴都是謝家人,那種事情,真想如此殘酷。
謝水柔道:“你再看看猴羣,多看看。”我瞪大眼珠子看着猴羣,腦袋慢慢鬧哄哄一片,四肢麻木了,我知道這是一股強度的催眠,和古秀連在瘋人院看着三個轉動的圓圈一樣的原理。
我的腦袋越來越亂。只聽到鼠王和謝水柔開始爭吵。謝水柔道:“必須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這是天經地義的鐵律。”
謝水柔喝了兩聲,鼠王才答應下來。謝水柔丟給我一把匕首:“蕭棋,去殺掉那些該死的猴子吧。”
我腦子也不受自己控制。如同木偶一樣離開的謝水柔的房間,似乎傳過了一條長長走廊的。
不知道去了哪裡,忽然聽個驚訝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我看見數不清的猴子朝我撲過來,要把全身撕碎,我拿起了匕首刺了進去。
鮮紅的血液流出來。
郭七七雪白的婚紗穿在身上,盤起的頭髮格外優雅。
只是胸口的那把匕首有些不合時宜。
它此刻正插在郭七七的心口,鮮血慢慢流了出來,如同一朵鮮紅的玫瑰花。玫瑰花每鮮豔一分,郭七七就越蒼白一分。
我嚇呆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剛纔還和謝水柔說話,怎麼現在就看到郭七七倒在我的胸前。
我只看到數不清的猴子在我的眼前跑動,它們要咬我,可是爲何我會把匕首刺進郭七七的胸口,匕首是那樣鋒利,很輕易就可以刺進人的胸膛。
郭七七道:“蕭棋……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我看着郭七七的眼神,那一雙明眸的之中是清澈的淚水,這淚水滿含悲傷。
我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爲什麼會殺你……和我沒有關係,我被人控制了……”
牆壁上的時鐘還在走,很快就是婚禮舉行的十二點鐘了。
一旦被發現,新聞上就會這樣報道,新娘被舊情人刺穿了胸膛,人間悲劇再次上演。
外面傳來了歡笑的聲音,很快就有人走過來了。
我要走進郭七七。
郭七七喊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們的相識是從一場騙局開始,那麼就讓我們從……騙局結束吧。我不會讓你揹負殺人的罪名的。願你在塵世過得安心。”
郭七七說完這些話後,已經沒有多少氣力。
我道:“我們去醫院。”
郭七七道:“沒用的。這刀裡面有劇毒。”
笑聲越來越近,有人推門進來發現倒在血泊之中的郭七七,發出了尖叫聲。郭七七站了起來,依舊不讓我扶她,人越來越多。
郭七七道:“我不想成爲謝連吉的妻子。我要做一個自由的人。我不願活在這個世上……”郭七七雙手捂住胸口上的匕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把匕首往上一拉,又往下一拉,鮮血流的更快,潔白的婚紗完全染紅,腳下已經全部是鮮血。
這話是幫我解脫罪惡的。
陳荼荼從人羣之中跑出來:“姐姐,你怎麼這樣傻啊,你不願意就不願意啊。”
隨即對我大聲喊道:“蕭棋,你來幹什麼,要不是你來這裡。郭七七也不會觸景生情,以至於用死來結束這一切。”
我的耳邊轟鳴不斷。我不知道衆人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如何辯駁。
我想過去把郭七七抱着,幾個保安將我死死拉住,不讓我靠前。
從縫隙之間,爲何我看到郭七七那雙眼睛,一滴眼淚緩緩地落下來。
羅密歐啊羅密歐,你是如何穿過這森嚴的院牆的。
朱麗葉啊朱麗葉,是愛的雙翼帶我飛過院牆,來到你的身邊的。
郭七七,爲什麼你偏偏是郭家的女兒,如果是祁七七,如果是王七七,如果是你李七七,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命運劇毒的匕首也就不會刺中你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