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風並不畏懼比自己高大的對手,因爲從小父親就告訴他,體積並不能決定質量,尤其是上過物理課後,他更加確定了這一點。但是今天眼前這個大塊頭,絕對是個體積等同質量的人。
他叫黃大強,是剛剛轉入天原高中一年二班的學生,家庭身世不知道,總之他練習過十年的柔道,雖然只有十六歲,但已經達到黑帶一段,難怪劉進不是他的對手了。
兩人沒有多說什麼廢話,馬上交手,趙小風可以明顯感覺到,黃大強絕對不是那種身大遲鈍的人,相反的動作很靈活,身手也算敏捷,有好幾次要不是趙小風躲閃的夠快,絕對會被鉗制住,柔道本身就是以摔法見長的武術,自己又在力量等方面不佔優勢,如果被對手抓住,那麼就只能任其擺佈了。
十八路流光拳只所以是單傳秘法,肯定不是泛泛拳法,趙小風依仗自己高度靈活的身體,和黃大強展開了游擊戰,運用身法上的優勢在整個屋子裡快速移動,尋找適當的時機發動攻擊。
趙小風在黃大強的周圍快速的移動,縱然黃大強的反應夠快,但趙小風仍然能夠出其不意對他發動攻擊,可效果就不太理想了。黃大強的身體很強壯,抗擊打能力很好,而趙小風雖然速度快,但力量上卻十分平庸,即便攻擊到對方,但由於力道不夠,所以對於黃大強來說跟撓癢癢差不多。
“不行,一點反應都沒有。”來往十幾個回合後,趙小風有點心虛了,修煉流光拳所培養出的速度,絕對是不容質疑的,但這套拳法講究的是輕巧靈動,依靠自身敏捷的攻擊來消耗敵人,達到制服對方的效果,力量的增強並不是流光拳的修煉重點,但現在最讓趙小風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眼前這個黃大強,顯然對自己的攻擊不感冒,甚至可以說一點反應都沒有。中國拳法注重的是個人修爲,並不適合實戰,以前趙小風能戰勝對手,大都是因爲對方的力量和自己相差不多,甚至有的還不如自己,可現在,一個以身體強度見長的對手出現在面前,無疑剋制住了趙小風。
“喂,你就這兩下子?”黃大強看出趙小風心裡有了變化,不失時機的挑釁道。這一招很奏效,畢竟年輕人火氣盛,趙小風中計了。
腳下一使勁,猛然發力衝向黃大強!迅速近身之後,趙小風騰空躍起向着黃天強的面門放出一記右腿,誰料黃大強右手探出,一把抓住了趙小風的右腳腕。趙小風這次本身就是心浮氣燥被黃大強用激將法給逼出來的攻擊,亂了陣腳後沒有多想就快速出招,心裡本來就沒底,再加上頭腦一熱,此時又被對手抓住了腳腕,當時就慌了神。兩人對陣最怕的就是亂了陣腳,黃大強看到準時機,左手一把按在了趙小風的右腿彎上,從腳底發力傳至腰部,帶動胳膊拽着趙小風的腿向右側甩出,趙小風被掄出半圈之後,感覺身體猛的一沉,整個人面門朝下被摔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呆了,這些人裡大多都是趙小風的手下敗將,現在,他卻被這個新來的大塊頭一記後手重摔放倒在地,實力可想而知,已經遠遠超出天原武社內的人。
……
“小風啊,真是對不住,今天……”從武社出來,劉進推着自己那輛摩托賽車,和趙小風並排走在學校外的馬路上,這已經是他第四次跟趙小風道歉了。
“沒關係,跟你無關,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罷了。”趙小風低着頭,語氣平緩的說道。
“啊……”劉進看着趙小風有些青紫的臉頰,問道。“你沒事吧?”
趙小風不再說話,擺了擺手。
“我騎車送你回去吧?”劉進似乎是要爲自己拉這位朋友到武社的錯誤做一些補償。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趙小風聲音很低,但語氣堅定。
劉進想了想,不好再說什麼,囑咐了幾句,騎上車走了。
天空陰沉沉的,不時響起幾聲悶雷,從下午開始就一直這樣,看樣子一場大雨即將來臨。趙小風獨自一人走在路上,此時他的心情,就象這天氣一般。
我輸了。這是趙小風最不願意接受,但也是最符合現實的三個字。從小到大,趙小風很少和別人動手,到了天原的這兩個月,比試的次數稍微多了起來,但從來沒有被人擊敗過。今天的他,初嘗失敗的苦澀。
但真正讓他沉悶下來的,並不是這一次失敗,天性本就樂觀的他,在父親多年的教導中早就明白了“失敗是必然性”這句話。在趙小風的心裡,其實一直有一個問題困擾着他,但他不敢肯定這是不是個問題,直到今天被黃大強打倒,他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存在,也是“必然性”。從明白自己是在修煉流光拳的那天起,他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那就是流光拳的攻擊力,無可厚非,這套拳法有自己的獨到之處,迅捷、靈活、輕巧,但實戰中最重要的攻擊力卻弱的很,父親曾經告訴過他,爲了保證速度,絕對不能在力量方面下太大的工夫,因爲肌肉體積的增大勢必會影響身體的敏捷性,這樣就會違背流光拳的要旨。但是……這樣一來,攻擊力低的弱點,就成了一個問題。
“到底是爲什麼呢?”趙小風曾經嘗試過加強鍛鍊一下力量,但結果和父親所說一樣,影響到了速度。於是這麼多年,他一直遵循父親的理念,進行大量對身體靈活性的訓練,從而忽視了對力量的培養。可對於攻擊力的問題,他始終隱約心存仄態,曾經何時趙小風也向父親問過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是,流光拳在一輩輩傳下來的同時,似乎短缺了一部分修煉法門,後人只能在身體靈活性上追求極致,以彌補攻擊力不足的弱點。但現在這個問題變得異常突出,尤其在今天,趙小風真正敗在了別人手下,而且完全是因爲攻擊力的不足所造成的,不得不說,這是流光拳最大的弱點。
“流,代表的是速度,敏捷的身手。”趙小風喃喃自語的說着最初父親告訴他的流光拳的含義。光呢?他皺起了眉頭,這個好象沒有得到確切的解釋。到底這個光是什麼呢?難道只是爲了好聽才加的這個字嗎?趙小風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他不敢確定,但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轟隆……轟……”
又是一陣悶雷發作,趙小風擡起頭看看天空,如同蓋上了一層厚重的棉被,陰暗無光,鼻子上突然感覺發涼——一顆雨點落了下來,接着耳邊慢慢響起了嘩嘩啦啦的聲音,逐漸變的清晰起來。
“不管了,先回家再說。”雖然心裡還在爲那個思考多年的問題捆擾,但家還是要回的。當下撒開腿向前跑去——這是晚上的訓練,跑步回家。除非下刀子,否則無論怎樣都要跑步上學,跑步回家。趙小風堅強的性格決定他對自己的要求十分嚴格。
雨勢很快變大了,到最後,已經變成了一場暴雨,電閃雷鳴的暴雨。趙小風渾身上下早就溼透了,儘管如此他還是若無其事的高速向前奔跑,腳下濺起的水花絲毫沒有讓他放慢腳步。
“喀嚓!”一聲響,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破進百里,彷彿在厚重的雲層中剌開了一道口子。趙小風覺得今天這場雨有點邪,傾盆而瀉不算,而且雷電交加密集的很,從小到大在B市生活,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長的閃電。壯觀,但是也很恐怖。
幸好是在城區,否則我沒準會被劈死。趙小風在常識中尋找着安全感,他告訴自己,只要周圍有比他高的金屬物體,那就輪不到他挨劈……
常識是人說的,雷電是天放的,科學固然很發達,但人又怎麼能決定天的意志呢?於是天雷一聲起,正打在了向前奔跑的趙小風的身上,從頭頂貫入,趙小風的一隻腳剛剛落穩,另一隻腳擡起一點,濺起的雨水間接的把趙小風和大地連繫起來,立刻通過地球這個超大的磁場,形成一個迴路,霎時間電流飛躥在他的全身!
趙小風只感覺身體一陣強烈的痠麻,接着便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心臟彷彿被突然間攥緊了一般,僅僅兩秒鐘的時間,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趙小風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過了半天才恢復了視力,看到自己躺在馬路邊上,周圍雨聲不絕。劇烈的頭痛彷彿腦袋要炸裂開一樣,渾身上下痠疼的同時,感覺冰冷刺骨。這條馬路上經過的人十分稀少,加上暴雨當頭,所以一個小時內趙小風躺在這裡都沒有被發現,身體熱量極度消耗,雨水淋溼身體,凍得他的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我這是怎麼了?趙小風頭腦中第一個概念,十分模糊,但他知道繼續躺在這裡肯定不是什麼好的選擇,掙扎着想要站起來。恍恍惚惚的,記得自己好象莫名其妙的被雷擊中了,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雨雖然小了點,但還是淅淅瀝瀝的下着,此時的趙小風雖然頭腦中一片混亂,但本能的知道要找一個背雨的地方,擡眼四下尋看,街道左邊是住宅小區,右邊與一間游泳館,從房頂談出來的房檐正好可以遮擋風雨,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只感覺兩條腿劇烈的打顫,沒有一點力氣,站在原地勉強支撐着身體,忽然間天旋地轉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傾斜,下意識的邁出右腿去支撐,但腳下一軟,身子向右邊傾斜過去,趙小風趕忙擡起右臂,幸好靠近馬路邊的地方有一排鐵柵欄圍擋,裡邊是各種健身器材,伸手扶在鐵柵欄上的同時,就感覺手掌一熱,接着便聽到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
感覺很奇怪,趙小風趕忙側目觀瞧,當時楞住了,只看手掌按在鐵柵欄上,周圍幾十釐米的範圍內電流躥動,清晰可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時心中的驚訝讓趙小風忽略了身體的虛弱,趕忙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他認爲自己眼前冒金花所以看錯了,但再次看過去,還是和剛纔一樣,電流從手的周圍涌動不停!
“我這是怎麼了?”趙小風驚訝的無話可說,喃喃自語的問道。
就在這個時候,他在腦海深處聽到了一個聲音回答:“你一切都很好,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