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劍光動作整齊，同時飛越而出，擋在韓牧野的頭頂。
劍光凝成一線，御劍交錯，化爲劍之壁壘。
諸葛廬的天境威壓撞在這壁壘上，轟然震碎。
天境，可抗。
諸葛廬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那百道重新化爲陣列的長劍上。
“御劍，劍陣，有點東西。”
他雙目眯起，身上劍意涌現。
張奇他們三人往後退去。
諸葛廬看向戰車上端坐的韓牧野，目光掃過他揹着的劍匣。
不管是本體還是分身，韓牧野都身背劍匣，其中放置劍器。
本體掌控的靈寶萬合劍匣能溫養劍器，戰力強橫，分身攜帶道劍，道劍和其他幾柄法寶同放劍匣。
“青遊界域我知道。”諸葛廬身上劍意收斂，淡淡道：“那是劍道傳承昌隆之地。”
“能有四百金丹劍修護衛，你身後家族定也不差。”
“如果你不清楚我廣元劍宗的名聲，可以去打聽打聽。”
面上露出一絲笑意，諸葛廬輕笑：“我們可不是什麼縱橫天下的劍俠，我們是老鼠。”
韓牧野擺擺手，頭頂百劍瞬間歸鞘。
這次他帶的四百劍修，從修爲到劍術，都是他親自指導。
劍陣修行，周天之陣修行都已經純熟無比。
以劍陣之力，可圍殺出竅。
在青遊界域，這四百劍修纔是韓牧野真正的嫡系。
若不然，他也不會帶他們來仙源世界。
令行禁止，動作整齊。
諸葛廬目中閃動晶亮，越發對這位青遊界域而來的顧公子好奇了。
他身形一動，直接落在戰車上，在韓牧野身前盤膝而坐。
“顧公子可懂棋道？”
“此去廣元劍宗還有十萬裡，不如手談一局？”
話是這般說，他已經揮手將一副棋盤擺下，黑白兩份棋子落在棋盤兩方。
擡手一顆黑子已經落在棋盤上。
從飛落戰車到棋盤落子，諸葛廬動作流水一般。
“哈哈，遠來是客，老夫執黑先行，顧公子不反對吧？”
一子落下，諸葛廬擡頭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面色不變，擡手抓一把白色棋子在手，雙目閉上一顆棋子隨意丟下。
他這般漫不經心樣子，讓諸葛廬微微皺眉。
不過白子既落，諸葛廬還是耐着性子再落子。
黑子才落，白子已經飛出。
諸葛廬冷着臉，黑子快速按下。
一時間，棋盤上黑白棋子翻飛。
不過百息，黑白兩條大龍已經交纏。
諸葛廬手中執着一顆黑子，擡在半空，卻無處安放。
他擡頭看向閉目不語的韓牧野。
輸了。
百息時間，一局棋已經勝負分明。
黑棋大龍被絞殺，他這一顆棋子放與不放，無關痛癢。
棋局入劍陣，這一陣，他輸的徹底。
吸一口氣，諸葛廬低聲道：“這一局我大意了。”
“長路漫漫，再來一局。”
揮手，黑白棋子歸位。
看一眼無動於衷的韓牧野，他將一顆黑棋輕輕放在棋盤上。
閉目的韓牧野連手都沒有動，一顆白子已經飛落，然後第二顆懸空，第三顆輕動。
諸葛廬冷哼一聲，黑子再落，等他擡手，第二顆白子剛好斷在他的棋子旁邊。
諸葛廬擡起的手微微一愣，掌心一翻，一顆黑子往下按去。
就在這棋子剛要落在棋盤上時候，他手指一頓，將棋子憑空挪移三格。
“啪。”
一顆白子剛好落在這黑子的前方。
斷。
諸葛廬整個人有如雷擊，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棋盤。
他手指間夾着的黑子，怎麼也落不下去。
這一顆棋子代表着他最強的一劍，卻根本不知道如何此處。
劍無落處，便無威力。
“咚——”
震響之聲響起，諸葛廬緩緩擡頭。
前方，山巒連綿，玉色的門樓高懸。
廣元劍宗。
“師叔，你已經在這戰車上呆坐五個時辰了……”張奇湊過來，低聲開口。
五個時辰？
他低頭，看向面前的棋局。
他手指之間依然夾着一顆黑色的棋子，一顆白色的其中輕飄飄懸浮在棋盤上。
“師叔，你這一局，沒贏？”張奇輕聲問道。
諸葛廬咳嗽一聲，站起身來，轉頭看看空蕩的車架和四周，淡淡道：“手談而已，小道爾。”
一邊說着，他順手將手中黑色棋子往前一拋。
棋子才落，他背後的張奇已經瞪大眼睛。
因爲黑子落下之時，白子已經落入棋盤。
白子，斷在黑子之前！
揹着手的諸葛廬眼角輕抽，一步踏下。
只是這瞬間，他腳下不穩，差點摔倒。
張奇忙跟隨過去。
“那個顧公子呢？”諸葛廬淡淡問道。
“到山門時候，已經有弟子等待，據說是袁天大長老的人來請去的。”
張奇面上露出異色。
袁天大長老。
諸葛廬點點頭，踏入山門之後，看一眼遠處大殿，轉道往另外一邊走去。
他快速穿行幾座山巒，在一座青色的廣場上駐足，然後走進小殿。
“怎麼，諸葛棋聖難得來我這斷雲殿啊。”一位白鬚老者擡頭，面露微笑。
諸葛廬神色鄭重，走到老者面前坐下，然後低聲道：“陳老頭，來一局。”
話音落下，他已經快速將棋盤放下。
周圍靈光匯聚，化爲一道道身影。
“諸葛棋癡跟陳棋渣對弈，這已經幾十年沒見了。”
“呵呵，諸葛棋癡還願來斷雲殿下棋，稀奇。”
諸葛廬也不說話，只是擡手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
對面的白鬚老者輕笑，一顆棋子落下。
沒等他棋子放定，諸葛廬下一顆黑子已經落定。
“咦？”對面老者面上露出異色，手中白子緩緩放下。
這一次，諸葛廬的黑子更快。
周圍衆人面上都閃過怪異。
白鬚老者皺着眉，看向諸葛廬。
諸葛廬閉上眼睛，棋盤之外的黑白棋子紛飛，到佈滿棋盤之後，他手中一顆黑子無處安放。
“一百四十二手定乾坤，其實在三十四手時候已經見端倪，諸葛，此人陣道之力，比你高不少啊。”白鬚老者注視棋盤，輕聲開口。
周圍圍觀的身影也是垂首，細細看棋盤上。
“我廣元劍宗博採衆家之長，劍陣以大長老爲最，你諸葛也算其中佼佼者，能三十四手勝你，難道是與大長老對弈？”一位黑袍老者出聲道。
另外一邊，一位老者搖頭道：“如此陣道之力，恐怕真的不比大長老弱了。”
諸葛廬搖搖頭，也不答話，擡手一掃，所有的棋子歸位，然後他再落一子。
對面白鬚老者沉吟片刻，一顆棋子落下。
但在他棋子才落時候，一顆黑子已經提前落在棋盤上。
白鬚老者一愣。
其他周圍圍觀衆人都是面色凝重。
白子落，諸葛廬下一顆黑子懸在半空，然後搖搖頭道：“這一步，我也推衍不出來了……”
他擡頭，面上微微愣住。
不管是對面的白鬚老者，還是周圍的那些圍觀者，都定定看着他。
“這棋局我看不懂。”諸葛廬遺憾將黑子輕輕一拋，隨意落下。
對面白鬚老者神色凝重，緩緩將手中白子放在黑子之前。
“諸葛，未入化神，已悟因果，你，不錯。”白鬚老者輕聲一句，讓諸葛廬整個人渾身震顫。
“因果？”
“這就是因果？”
他修爲也纔出竅，從未想過自己能有一日領悟因果之力。
他剛纔只是將韓牧野與他對弈時候的棋局覆盤而已。
現在回想，其中似乎有一絲玄奧力量，想把握住，又無從尋覓。
“恭喜啊。”
“哎，當真是機緣到了。”
周圍衆人目中透着羨慕。
廣元劍宗雖然強者衆多，可也少有踏入天境之上，領悟因果輪迴的強者。
這些人當中，只有一位青袍背劍老者是悟了因果，踏足劍道半聖之境。
“諸葛，這是你的機緣，你只要細細參悟，這一局必然能助你成就因果。”
青袍老者面帶笑意，輕聲說道。
廣元劍宗就是這樣，門中同道關係比其他宗門和睦許多。
諸葛廬點點頭，目光落在手中棋子上。
“楊閒師兄，若是，若是算定五個時辰之後，隨意閒拋棋子的落位，這還是因果嗎？”
算定五個時辰後的閒拋棋子。
聽到他的話，周圍人都是搖頭。
世上怎麼有這等人？
青袍老者搖搖頭，笑一聲道：“這就不是因果了。”
“這恐怕得領悟時間與空間的無上大能。”
說到這，他擺手：“恐怕上三天最頂尖的那些大能，在這等強者面前，都不配提鞋。”
說完，他的身影緩緩散去。
其他人也沒有再留在斷雲殿。
至於諸葛廬說的話，他們都沒放在心上。
世上不可能有那樣的強者。
諸葛廬也不會真遇到這樣的強者。
但他們不知道，此時諸葛廬心中已經巨浪翻滾。
無上大能，掌控時間與空間。
那五個時辰之後落下的棋子，真的是是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嗎？
想到什麼，他豁然起身，一步踏出斷雲殿。
斷雲殿中的白鬚老者搖搖頭，將面前的棋子緩緩收起。
“這個諸葛棋簍子，就這麼沒規矩……”
諸葛廬飛身直衝廣元劍宗大殿，才落入大殿，就看到上首袁天劍尊與韓牧野相對而立。
兩人身周，劍光閃耀。
“巧了。”
袁天劍尊淡淡開口。
“好巧。”
韓牧野低語。
“轟——”
諸葛廬的身形直接不受控制，被劍光裹着在大殿中央懸住。
他面色蒼白，看着袁天劍尊身上無盡的劍光升起。
大長老，要出劍殺自己……
緩緩回頭，他看到韓牧野升上有從不曾見的無盡流光閃耀。
這位顧公子，也要殺自己？
“倉啷——”
長劍震鳴聲起，袁天劍尊身上一道劍光扎向諸葛廬。
諸葛廬絕望閉眼。
“當——”
雙劍撞擊之聲傳來。
諸葛廬輕輕睜開眼睛，看自己面前一尺，兩柄長劍交纏。
然後，他就後悔自己睜開了眼睛。
袁天劍尊身上，無數的流光斬落而下。
每一柄劍，都似乎要將他斬碎。
大長老的劍，殺自己需要這般費事？
“當——”
“當——”
無數的劍光迎着袁天劍尊的劍撞在一起。
天地之間，劍光交錯。
諸葛廬永遠都忘不了面前這一幕。
無數的長劍相互撞擊，就在自己的面前。
這些劍光沒有軌跡，沒有來路，也沒有盡頭。
“沒有，因果……”
瞪大眼睛，諸葛廬定定看着這些劍光。
這些劍彷彿突兀而至，又無跡可尋。
沒有因果。
突破空間。
一刻鐘。
一個時辰。
一天。
一年。
百年！
諸葛廬感覺自己立在劍光之中整整百年。
“轟——”
劍光碎散，雲淡風輕。
韓牧野和袁天劍尊同時收手。
諸葛廬身形緩緩落下，然後茫然的看向韓牧野和袁天劍尊。
他的雙目之中，透出無盡滄桑。
“去吧，能領悟多少，都是你的機緣。”袁天劍尊一揮手，諸葛廬的身影已經在大殿之外。
他轉過身，看向眼前的石階。
這一刻，他似乎看透了這石階上一棵青草的生長與乾枯。
因果。
領悟！
“師叔，你怎麼不進大殿？我看你在這都站一刻鐘了。”
他身後，一位青袍弟子低聲開口。
站在這裡一刻鐘？
從始至終，自己都沒有踏入大殿。
那百年的歲月時光，都是虛幻？
他轉過身，看向那青袍弟子。
“你很不錯。”諸葛廬擡手將一柄長劍遞出，然後緩步離開。
不錯？
那弟子滿臉茫然，看向手中那中品靈器。
諸葛師叔竟然如此大方？
這是發了？
……
大殿之中，韓牧野與袁天劍尊相對而坐。
“時間與空間，沒想到你已經摸到這一層力量的軌跡。”
袁天劍尊看向韓牧野，面上露出異色：“此方世界除了上三天和隱藏的幾位有此等境界，其他便是天尊也沒有這等本事。”
“我很好奇，你遇到了誰？”
遇到了誰？
韓牧野擡頭看袁天劍尊。
同樣的面容，同樣的氣質。
不同的是，那輕易斬碎自己神魂的一劍，面前這位袁天劍尊施展不出來。
剛纔兩人鬥劍，袁天劍尊並未佔上風。
反而是韓牧野以神魂之中感應的劍道，破了袁天劍尊的劍陣。
穿越時間與空間，哪怕只是掌握皮毛，已經能破世間劍道大能的劍陣。
“那一位，或許劍尊你曾經見過，或許，他日會見。”
韓牧野搖搖頭，手中一團金光閃動。
“劍尊，上古神帝的佩劍，還有神庭寶庫，你覺得哪一樣能讓仙源世界九重天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