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想尋一處水草豐茂些的沼澤之地？”
杜三振回想一下，開口道：“這我知道，出青雲鎮往西三萬裡，有一座雲棲沼澤，方圓千里。”
方圓千里的沼澤地，水汽足夠豐盛了。
一日之後，杜三振等人領了一個獵殺云溪龜的任務，往雲棲沼澤方向去。
韓牧野則是以跟他們一起去逛逛，欣賞荒原風光爲理由，跟着一起。
王金太本就沒有限制韓牧野出行，現在更是忙着烏金礦開採事情，聽到韓牧野說出青雲鎮，直接便同意了。
“韓師弟，荒原上不只是那些妖獸強橫，還有不少修仙者居心叵測。”
王金太壓低聲音，指指掛在韓牧野腰間的吾悅劍：“若是遇到強敵，激發此劍之中秘法，傳遞宗門求救訊息。”
這本是正式弟子纔有的手段。
如果不是韓牧野，王金太絕不會開口。
韓牧野雖然纔來不久，連試煉都沒有參加，可王金太知道，他必然是能成爲宗門弟子的。
“多謝師兄。”
韓牧野點點頭，握住腰間短劍劍柄：“若是有敵，且先試試這劍有多利再說。”
他的話讓王金太哈哈大笑。
劍修，就該如此。
看韓牧野走出門，王金太面上神色微微收斂。
他和韓牧野沒有甚麼衝突，等烏金礦開採完，就讓韓牧野離開，去試煉便好。
說不定往後自己在宗門中還多一個聯繫。
……
三萬裡地，御劍飛遁也不過大半個時辰。
等駐劍而立時候，前方已經是一片綿延的青翠水草。
微微盪漾的沼澤之地，透出一絲帶着泥腥和難言氣味的水汽。
青色的仙氣與這水汽相合，四處瀰漫，如霧如雲。
這就是千里之地的雲棲沼澤。
韓牧野飛落時候，身後杜三振等人明顯面色蒼白。
衆人目中還透着絲絲的驚駭。
這位劍宗前輩的御劍速度當真快到了極致，他們衆人若不是藉着杜三振的那飛遁劍器，只怕早被甩脫。
關鍵是這位韓公子根本不是全力飛遁，而是如同閒逛一般，只是隨意御劍而行。
“我入沼澤深處看看，你們就在邊緣地帶就好。”
韓牧野看看這十多位身形各異的修仙者，朗聲道：“你們的任務無所謂，損失多少我出。”
杜三振等人忙躬身。
韓牧野身形一動，已經踏入雲霧之中。
“諸位兄弟，我老杜這一回沒有誑你們吧？”見韓牧野離開，起身的杜三振回頭，咧嘴笑着道。
衆人相互看看，都是點頭。
杜三振面上笑意收斂，目光掃過衆人臉上，神色鄭重起來：“我知道的消息，韓公子不日就要離開青雲鎮。”
“我準備跟隨他一起離開，他這樣的人物，做事情總不能親力親爲，需要些能跑腿做粗活的。”
他的話，讓衆人眼中全是晶亮。
“哈哈，老杜，這幾日常寡婦那的酒水可滿意？”
“杜兄弟，往後跟着公子若是能有個好出身，老哥我絕對給你買個半妖娘子做爐鼎。”
衆人鬨笑着開口，面上全是喜色。
杜三振今日能帶着他們隨韓牧野出來，就已經說明一切。
初來此地的韓牧野需要些人打下手，跑跑腿。
這種事情，他們這些人最合適。
跟隨韓牧野，也定然會有好機緣。
至於離開青雲鎮，對於他們這些低階修仙者，在哪不是一樣？
見衆人都同意，杜三振笑着拱拱手道：“那就說定了。”
“來，我們閒着也是閒着，獵幾頭云溪龜是正經。”
“總不能真的讓公子賠我們的損失吧？”
這話讓衆人笑着點頭。
如果不是要跟隨韓牧野，那讓韓牧野掏仙靈石賠也無所謂。
但往後想跟隨韓牧野，總該展現一點本事吧？
連幾頭云溪龜都獵不到，人家恐怕要看輕的。
“成，都是荒原上混老了的，出來一趟連自己的任務都完不成，也是笑話了。”前方穿着黑袍的老者輕笑一聲，目光看向雲霧之中。
他一伸手，輕聲道：“那邊。”
衆人沒有開口，只是收斂氣息，悄然圍攏過去。
都是配合慣了的，不需要說話。
此時，韓牧野已經前行三百里，置身水澤深處。
“吼——”
一頭三丈長的黑沉身軀從亂草之中探出頭，然後飛撲而上，帶出蓬亂水花。
身軀未到，一股蒼茫之氣涌來，煞氣之中的血腥，還有妖獸獨有的氣血力量交雜。
這力量讓人血脈凍結，尋常修行者會瞬間禁錮，無法動彈。
凌空而立的韓牧野目光落在衝向自己的那三丈身軀上。
四足，長尾，尖牙，滿身黑色的鱗甲。
很普通的鱷魚獸，只是在此處生存日久，帶了些許妖力。
仙氣灌體，妖力自生。
張開大嘴，這鱷魚獸分明是想一口將韓牧野攔腰撤下。
“刺啦——”
沒到韓牧野身前，鱷魚獸的身軀已經被一劍兩斷。
氣血四濺，灑落一地。
下方，原本透着渾濁水汽的沼澤之中，頓時泥漿翻滾，一頭頭鱷魚獸衝出。
每一頭都有三丈身軀，雙目之中透出兇殘的殺意。
這些鱷魚獸一邊撕咬被韓牧野斬斷的同族身軀，一邊盯着韓牧野，有的已經不耐，直接飛身而起。
韓牧野手中劍光一掃，一頭頭衝上前的鱷魚獸被斬殺。
這些鱷魚獸的死，激起其他同類的兇性，全都放聲嘶吼，朝着韓牧野飛撲而來。
韓牧野身周，長劍的劍光化爲流星。
三尺之內，無敵。
等他再跨越一百里之地時候，身周已經只有少量的各種沼澤水獸衝來。
百里一路，血光瀰漫。
“啪——”
最後一頭五丈長水澤妖蛇身軀掉落，韓牧野看向四周。
還有幾頭強大的妖獸，隱在雲霧中不敢露頭。
他也沒有再出手，身形一動，悄然踏入前方霧氣裡。
背後，幾聲嘶吼，然後雲霧開始動盪。
這是那些實力強大的妖獸，開始往韓牧野斬殺的那些妖獸位置去。
這可是個進食的好機會。
聽着背後那紛亂的嘶吼，韓牧野面上露出笑意，渾身氣息收斂，急速奔行，直到百里外，真正的水澤中心地帶。
這裡的水域已經化爲一片大湖，碧波盪漾，水汽瀰漫看不到十丈外的景緻。
韓牧野一頭扎進水中，身軀之中神獸霸下的力量緩緩復甦。
霸下能御水，他自己也是水脈親和滿級。
此時入水，比在岸上還自在。
水不深，只有百丈便到了底。
他沒有停留，身周的霸下之力化爲淡淡的光幕，將水與泥都排開，再潛三百丈，方纔在青石上停住。
這纔是真正的水底。
此時，韓牧野身周已經被排開一片十丈的空蕩，只有仙氣能透入其中。
深吸一口氣，他身周繚繞的仙氣化爲水流。
御水決。
玄靈劍宗的修行法訣。
真正的修仙之法。
滾滾的仙氣化爲水流灌注身軀，這力量撞開經脈中的靈氣，青色的仙氣與靈氣糾纏起來。
韓牧野雙目眯起，眼底透出深邃的靈光。
這就是沒有進入化靈池的弊端。
靈界千年，將一身的靈氣都化去，然後再修仙氣，自然不會有牴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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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然，這一身好不容易得來的靈氣修爲，與仙氣相互碰撞，修行起來極爲吃力。
就此散去靈氣修爲？
韓牧野搖搖頭。
這不可能。
靈氣修爲是根基，是支撐修爲境界的。
如果就此散去，他就會成爲一個空有境界和肉身力量的凡人。
要想再修，又要耗費漫長時光。
而且，他一身靈氣修爲龐大到極點，就算是想散，也無法毫不引人注目的散去。
他要是在這雲棲沼澤中散去一身靈氣修爲，那恐怕百萬裡之地都會雲臺翻滾，靈光閃耀。
好在韓牧野選擇來此地修行，早有準備。
他盤膝而坐，任周圍仙氣化爲水汽在身周繚繞，慢慢盪滌身軀。
他的丹田和氣海之中，所有的靈氣修爲收斂與元神之劍相合。
戮劍已經深藏腦海，外人無法察覺。
此劍有通天仙尊的傳承力量浸染，本就不能在仙界顯露。
此時將一身靈氣修爲與此劍交融匯聚，剛好合適。
這般一來，他的身軀裡就空了出來，經脈丹田氣海，全都空蕩。
一個個玉色的小瓶子出現在他面前，伸出手，直接捏碎玉瓶。
蓬勃的仙氣化爲洪流。
御水決。
擁有了修行法訣，從前收攏的那些仙氣終於可以動用。
這一瓶仙氣，就是供養一座古神藥園的根基。
一瓶仙氣，足夠一位天境巔峰的仙道大修士修行。
仙氣在經脈中運轉，循着御水決的修行法門，衝擊竅穴，穩固根基。
築基。
結丹。
元嬰。
三日時間，韓牧野頭頂已經重新凝出一柄長劍。
這青色的長劍，就是他的元嬰之劍。
以仙氣根基，一身力量匯聚凝練而成。
等這劍與一身修爲力量相合，再修出足夠的神魂之力灌注，就能成爲第二柄元神之劍。
此劍修到極致，凝出自己的大道，就是與腦海中那柄戮劍一樣存在。
一瓶仙氣，還剩大半。
當年慕容正鎮守一方宇宙世界，收攏的絕大多數寶物都拿來兌換仙氣，然後催生藥園中仙藥靈藥。
這些仙氣，乃是一座修行宇宙寶物的積累。
“直接凝出元神之劍？”韓牧野輕聲低語，然後搖搖頭。
維持戮劍修煉，已經是極爲耗費力量的事情。
他的仙道修爲不夠穩固，神魂力量也不足以凝練第二道元神之劍。
與其強行凝出元神之劍，踏入出竅之境，還不如穩固根基。
他的面前，金光閃動，一張張紙頁浮現。
這些，都是通天仙尊留在霸下天碑中的傳承。
不是具體的修行法，而是仙尊對修行的感悟和見解。
“御水決不是仙尊傳承體系，但仙尊的傳承散佈世間，已經無從分辨。”
通天仙尊按照韓牧野的建議，以寶物開道，將自家傳承撒播到神界仙界各方。
誰也不敢說，自家的修行沒有通天仙尊的傳承融入。
韓牧野腦海中，道道光暈流轉，御水決的法訣與仙尊修行體系相融合。
“三迭修行法？”
韓牧野有些遺憾的搖頭。
如果他有完整的仙尊傳承，稍微推衍，就能得到更完美的修行手段。
現在，只能將御水決三迭。
當然，這三迭不是修三次，而是將御水決的修行法優化三次，每次都是之前的三倍修行力量。
一三，二九，第三次迭加，修到巔峰，就是把原本御水決力量堆迭到二十七倍之力。
如果能有完整傳承，御水決至少能九九迭加。
那力量之強，難以細想。
仙尊的修行法，怪不得會被神界忌憚。
“嗡——”
當功法再次運轉時候，韓牧野身軀中所有力量震盪，元嬰之劍有瞬間崩碎之感。
這是力量壓縮太劇，修爲無從支撐的結果。
不驚反喜，韓牧野擡手將剩下的仙氣全都灌注身軀。
三日。
三瓶仙氣耗盡，韓牧野一身的修爲已經穩固到元嬰巔峰。
這是三迭御水決，修爲力量比同階修御水決的修行者要強出二十七倍。
以此修爲，已經可以橫掃仙道天境，出竅化神皆可戰。
何況韓牧野的戰力，從來都不是以修爲來衡量的。
他的戰力，來自劍道。
修爲穩固，他並未出關，而是再拿出一瓶仙氣，將自己劍匣中的長劍一柄柄的洗練。
常用的劍器，施展劍陣所用的長劍，都以仙氣洗練，徹底化爲仙界劍器。
等他出關，已經是距離來雲棲沼澤十日之久。
這十日，他將自己徹底化爲一位玄靈劍宗修行者。
修行法，劍術，劍器。
都是仙界手段。
當他從水底踏出時候，身上氣息收斂，頭頂上空道道雷光閃動。
劫雷。
他的仙道修爲從結丹到元嬰，每一重都有雷劫。
這些雷劫力量被他壓着，直到此時才招引過來。
擡頭看一眼，他沒有直接渡劫，而是身形一動，不過片刻已經出現在雲棲沼澤外圍。
停住身形，前方不遠，杜三振等人圍住一頭兩丈長的黑甲妖獸，正全力拼殺。
他們身後水泊上，幾位身穿青色衣袍的修仙者悠然觀望。
韓牧野到來，讓所有人都是一頓。
漫天雷雲，猶如天傾。
一人踏空而至，那雷光仿若無物。
“韓公子！”
滿頭大汗的杜三振低呼一聲，衆人全都一臉驚喜。
那頭黑甲妖獸則是驚懼的擡頭，看到雷霆當空，更是腿腳戰慄。
“這是殺伐雷劫，還是渡劫？”不遠處水泊之上，站在前方的一位青年雙目盯着韓牧野頭頂的雷光，皺起眉頭，輕輕低語。
“少主，此人修爲強橫，我們是不是先退？”青年身後，一位白鬚老者壓低聲音提醒。
其他幾人也微不可查的將位置挪移，護住青年。
“無妨，此地乃是青雲鎮治下，我聚金商行與青雲鎮鎮守關係不錯。”
青年搖搖頭，目光從劫雷轉到韓牧野身上，然後雙目一凜，面上卻露出笑意。
“吾悅劍？那更不用走了。”
韓牧野目光也是微微一掃，便不再關注外人，而是看向杜三振等人。
他們雖然圍攏那黑甲妖獸，卻根本拿不下。
這妖獸若不是忌憚水泊上的幾人，恐怕早已經將杜三振他們擊殺。
“守坤位，奪震門。”
“引火化雷，積雲渡水。”
韓牧野淡淡開口，聲音在虛空中迴盪。
杜三振等人面上露出欣喜，毫不猶豫，身形按照韓牧野所指點行動，手中的術法劍招也開始變幻。
“嗡——”
陣勢一變，頓時引動天地之力變化，藉着一絲韓牧野頭頂的劫雷，幾道光蛇撞在黑甲妖獸身上，將其擊倒，身軀抽搐。
原本自身難保的衆人不過得幾句提點，頓時就能戰力翻數倍，這讓水泊上幾人都是雙目眯起。
那領頭青年更是目中晶亮。
“多謝公子！”杜三振等人連忙飛奔過來，給韓牧野施禮。
只是他們才動，韓牧野已經一揮手，一道仙氣在千丈外化爲光幕將他們護住。
“別急，等我渡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