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韓牧野都以爲煉化十二萬八千劍氣，就能匯聚成一道劍意。
他也是這樣做的。
以養劍訣溫養，丹田之中不斷聚集劍氣。
直到劍氣之數到十二萬八千，水到渠成，化爲劍意。
他還爲此心中得意。
這一道劍意溫養，比那些花費數十數百年修成劍意的劍道修行者不知來的容易多少。
韓牧野還盤算着, 這堆積三千劍意，化爲劍道大勢。
如果不是今日見到鶴軒啓破而後立的緣木求魚劍術，他會真的堆積三千劍意。
錯了！
劍意，那是劍中意境。
劍勢，那是劍道大勢凝聚。
光靠堆積，再多的劍氣堆砌, 得到的也只是死物。
這樣的劍道修行, 便是千百萬，也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意境。
這樣的劍意，永遠也成就不了劍勢！
韓牧野身上，劍光轟鳴，劍氣繚繞。
原本壓在丹田的十二萬八千劍氣全都飛散而出。
在他身周，仿若游龍。
散了劍意。
“這，這是多少劍氣……”山坡上，有人呆滯看着韓牧野身周劍氣，不敢置信的開口。
“起碼十萬劍氣！”有人雙目之中透出晶亮，低聲道：“傳聞有苦修劍氣之法，凝十二萬八千劍氣爲一道劍意。”
“怎麼可能，誰能做到凝聚十二萬八千劍氣？”有人搖頭：“這麼多劍氣，就是一輩子也凝不出來。”
一縷劍氣需要數日才能溫養出來，十二萬八千劍氣，需要多少年才能養出？
何況是劍氣在修行中還會消耗？
那等傳言，真的只是傳言。
“韓師兄, 可是坐鎮劍閣。”有人盯着韓牧野，目中透出神光：“說不定, 真的有可能。”
劍閣！
那個劍氣瀰漫, 平常弟子進入不能超過一刻鐘的地方。
或許，真的有可能？
無數九玄劍門弟子，還有下方那些外宗之人，都看着劍氣縱橫的韓牧野。
此時，散盡丹田劍氣的韓牧野不但不急，反而開始思索。
自己，修什麼樣的劍意？
這自己修的第一道劍意，該凝成什麼樣的劍意呢？
隨着他的思考，一道道劍氣翻滾，化爲凌厲劍光。
劍光如葉飄零，一葉。
劍光化爲長河，清水。
劍光鋒銳畢現，點金。
劍光如月如輪，弦月。
……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韓牧野身周的劍光不斷幻化。
這些劍光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每一道，都是一套劍術？
這，得是多少劍術？
“怪不得十九能在劍閣指點劍門弟子領劍，他竟是幾乎精通劍門所有的劍術。”看着韓牧野身後的劍光, 李三握緊手中長劍。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劍道天賦強悍。
在九玄劍門, 乃至整個西疆，她從不曾服過誰的劍道天賦。
直到現在，看到韓牧野身周的劍光。
這劍光之中透出的劍術，有一千種，三千種，還是一萬種？
“嘖嘖，這小子，修過多少劍術？”遠處雲巢嶺之巔，揹着手立在那的塗孫師看着韓牧野身上劍光，嘖嘖低語。
“師祖，您說過，修行該是純粹專精。”站在塗孫師身後的孫金石面上露出詫異之色，低聲道：“這個韓牧野如此貪多，往後劍道修爲，豈不是會停滯不前？”
停滯不前？
塗孫師想起韓牧野那一式萬劍歸宗。
別人修如此雜亂劍術，或許會劍道修爲停滯。
可韓牧野，怕不會吧？
雙目眯起，塗孫師眼中有着深幽的晶亮。
韓牧野修這麼多劍術，就爲印證那一式萬劍歸宗吧？
既然要萬劍歸宗，豈不是要先修萬般劍術？
真是個，貪心的小子。
“轟”
天地之間有轟鳴聲響起。
韓牧野身周的劍光消散，化爲一柄古樸長劍。
這劍有八面，劍身寬闊端正。
“我還是太拘泥於劍術之範疇了。”
“劍術，不過是前人所創，利於殺伐之道。”
“這樣的劍術修到極致，能凝成屬於劍術本身該有的劍道意境。”
“而我，以萬劍歸宗之法凝劍意，這一道劍意，能化所有劍意！”
只要修過的劍術，所有的劍意都能以這一道劍意轉化！
隨着韓牧野的低語，他頭頂那長劍化爲一柄青色的虛幻劍光，直接落下，融入他的丹田。
劍光入丹田，他丹田中那兩顆劍丸震顫，自動將九層雲臺中心位置讓開。
谷市
這纔對！
自己凝練的劍意不能佔據丹田主導位置，那留之何用？
緩緩睜眼，韓牧野目光掃向四周。
他的雙眸之中，有劍光不斷流轉，彷彿要飛遁而出。
“未入地境，就能頓悟，凝練劍意，怪不得宗主會……”站在九玄劍門太上長老陸昊身側的劍門結丹長老孫沐輕笑，看着韓牧野，輕輕點頭。
陸昊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從韓牧野身上挪開，看一眼山下駐地，然後轉身離開。
“恭喜。”李三將長劍收起，低聲開口。
韓牧野點點頭，輕聲道：“多謝三姐。”
李夕夕幫他護法這一會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可若是悟劍之時真的被人出手打斷，韓牧野恐怕要後悔一輩子。
李夕夕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山下道：“人家拼命換來的一點功績，卻比不上你這片刻領悟。”
“未入地境，先悟劍意，這等劍道天賦，呵呵，九玄山上老傢伙們怕是要樂壞了。”
說完，她擺擺手，徑直離去。
唐遲一場拼殺，就爲了讓所有人看到他的實力與能力。
可再怎麼拼，又怎麼能比得上韓牧野這一場悟劍帶來的震撼？
在那些劍門高層眼中，是一個會拼殺的弟子重要，還是更看重悟性絕倫，有無限可能的弟子？
沒有可比性。
一直立在不遠處的鶴軒啓拱手道：“韓師兄，恭喜。”
不只是他，其他慢慢圍攏過來的劍門弟子，都是拱手：“恭喜韓師兄領悟劍意。”
“韓師兄，恭喜領悟劍意，一朝化龍。”
……
韓牧野拱手回禮。
“韓師兄，你是不是領悟過炫石劍術？這劍術之中有一招我不熟，師兄可能指點？”有人湊過來，低聲開口。
求韓牧野指點劍術？
有人想起，似乎，韓牧野是九玄劍門劍閣觀劍人，會選劍，會指點劍術。
“咳咳，這演法樓演練劍術，好像都有些酬勞吧？”不知何處擠到韓牧野身側的黃老六高聲道。
他一隻手牽着陸青萍，一手食指和拇指摩挲。
立在一旁的鶴軒啓心中一動，忙雙手捧了兩塊晶亮的靈石。
“是我糊塗了，求師兄傳法，怎能空手？”
黃老六給一旁的高小玄使個眼色。
其實不用使眼色，高小玄已經走過去，將靈石抓在手中，往懷裡一塞。
那向韓牧野求教劍術的弟子也不傻，忙跟着捧出兩塊中品靈石。
中品靈石，一塊價值百塊下品靈石。
對於尋常修行者來說，兩百靈石不算少。
但這裡是雲巢嶺，來這裡的都是劍門精英。
又有連場大戰，陣前收穫不少。
兩百靈石，不算什麼。
高小玄轉頭看向韓牧野。
韓牧野微笑點點頭。
高小玄走上前將靈石接了。
“這位師弟，你將你所修炫石劍術演練一遍我看看。”
韓牧野看向那位求教弟子，輕聲開口。
對於韓牧野來說，指點這些弟子劍術毫無難度。
只要是看一遍，不管是熟悉還是不熟悉的劍術，立時就能給出指點的意見。
兩個時辰，十七位九玄劍門弟子向韓牧野請教，並且得到了滿意的指點。
之後，衆人不捨散去。
因爲黃老六說韓牧野才領悟劍意，今日指點這麼多已經足夠，以後只要大戰結束，都可以來請教韓師兄。
這話說的沒毛病，所有人自然不敢耽誤了韓牧野修行。
等衆人離開，高小玄將收在衣兜你的靈石都拿出來，擺在青石上。
黃老六上前拿出兩塊，剩下的推到韓牧野面前。
他手上兩塊，一塊遞給高小玄，一塊塞在陸青萍手裡。
“見者有份，這小子不差靈石。”
陸青萍本是拒絕的，黃老六硬塞進她掌中。
韓牧野搖搖頭，伸手將剩下靈石收了，然後道：“六哥，指點同門劍術，這事情其實沒必要收靈石的，畢竟現在大家一起駐守在這。”
聽到韓牧野的話，黃老六擡眼看他：“哪能不收？還能讓他們白嫖你不成？”
“就是九玄山下一塊靈石三宿的，也不能白……”
他忽然一愣，輕咳幾聲，將話頭打住。
韓牧野哈哈笑一聲，也很自覺轉過話頭。
韓牧野確實是才突破，還需要溫養劍意，黃老六和高小玄他們沒有留多久，也走下山坡去。
“鎮熊哥，你怎麼能要韓師兄的靈石？”走在山道上，陸青萍低聲說道。
還是中品靈石。
“他不差靈石。”黃老六擺擺手，無所謂的說道。
陸青萍看他一眼，低頭道：“我的意思是，這人情，我們怎麼還……”
我們。
黃老六咧嘴笑一聲，目光落向山下連綿的修行者駐地，目中有着深邃光暈閃動。
“放心，該還的人情，我自然會還上的。”
他轉過頭，看身邊的高小玄。
抱着小白狐的高小玄點點頭，看向雲巢嶺起伏山巒，輕聲道：“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