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破馬車低調行進宰相府,一位簡樸衣服,氣質穩重的老者,從破舊馬車下來。
輕微敲了敲大門。
沒過多久有些老舊的門緩緩打開。
這人漫步走了進去。
半晌後,這人便走了出來。
上了馬車離去了。
三人漫步在雪天裡。
身披披衣,大大的帽子遮住了整個腦袋。
三人的步伐有些快,在路上無意間撞到了誰,都不搭理。
街市很熱鬧。冬季的寒冷包容着暖暖的人氣,走在人羣裡感覺很舒服,別樣的舒服感。
這三人一人淡黃色,一人紅色,一人白色。
三種不一樣的披衣,在這不算太奢侈的街市上有些矚目。
在前面走着的黃衣和紅衣,低着頭輕聲說些什麼。
“好久沒走在這種街道上了,感覺這種平凡的吵鬧也是一種享受啊”
“久坐太山,自然覺得下面土包別具一格。這些平凡人要麼已經認命,要麼拼死賺些錢,爲了自己的生活奉獻着,並且也爲了自己能在皇朝生活,給出錢包裡僅有的一銀。有可能這一銀是他們一年的生活費,就被這麼無情的給了出來。如果能平靜不用那麼拼命奔波,誰會這麼冷的天出來給你這大皇子營造熱鬧看。”紅衣男子語氣有些嘲諷。
確實,今天的天格外的冷。
入冬已將近一個月了,三個月的冬天,第二個月是最冷的。
就算輕風吹過臉頰,都像是刀片刮傷了臉一樣。
黃色披衣的男子正是大皇子。
他從眼簾前的帽邊,看着街道上那些生意人。
有些人的手已經僵硬通紅。
有些人的衣服都沒有那麼厚,真的難以想象怎麼躲得過這冬天。
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時候。
突然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小孩子。
撞倒在了他腿邊。
大皇子回過頭,看着在腳前坐在地上的孩子。
心裡有些抽搐。
這孩子看不清男女,滿臉黝黑。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
仰着頭有些無措的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悠悠嘆聲,蹲下了身子。
輕輕把這個孩子扶起。
看着這孩子身上穿的衣服。
他內心裡有些悲痛還有些氣憤。
這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
大皇子輕輕翻開衣領,看見裡面便是肉身。
外面僅僅這薄薄的一層衣服,看得他實在不忍心。
大皇子柔聲說道“孩子,你父母呢。”
這孩子輕柔說道“不知道。”
大皇子一愣,輕聲問道“爲何不知道?”
“我不記得我父母了。叔叔,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你不要打我”孩子的聲音有些軟,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佈滿了淚花。
大皇子輕聲笑了笑。
看着這個孩子說道“我爲什麼要打你呢。只是這寒冬臘月,你就穿了這點,怎麼度過這冬天呢?”
孩子聽到他說不打自己,小臉上立即佈滿了笑容。
拍了拍胸脯,顯得自己有很厲害一樣說道“沒事,去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也一點事兒都沒有呢。”
這孩子的話又讓他震驚了一下。
讓他遲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放在這孩子肩上的手,在無意識下捏的很用力。
“疼,疼。叔叔”孩子小臉上有些扭曲,嘶牙說道。
大皇子聽到這話,立即鬆開了手。
剛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這孩子從大皇子的身邊,邁着小步伐,飛快的跑遠了。
“懿軒,快,把這孩子追回來。這麼冷的天,這孩子怎麼活過去。”大皇子快速說道。
銘嵐
懿軒一直站在他身邊,安靜的看着這一切。
其間他沒有說一句話。
聽到這話,他只是清淡般說道“不用了,這孩子得到的夠多了。活過這個冬天應該不成問題。”
“你是如何知道的?”大皇子看着他,疑惑問道。
銘嵐懿軒輕笑道“你摸摸你腰間就知道了。”
大皇子聽到這話,摸了摸腰間。
頓時錯愕了一些,說道“錢袋不見了。”
銘嵐懿軒笑了笑,說道“如果你錢袋裡的錢足夠,那孩子應該會活的很好。”
大皇子嘆息搖頭說道“天子腳下,還會出現這等事。”
銘嵐懿軒掃過周圍的攤鋪,輕聲說道“很奇怪嗎?處理國家大事的都坐在皇宮裡,看那些呈上來的奏摺。那有沒有想過,這些奏摺是那些大臣讓你看的還是確有其事?所謂天高皇帝遠,暗語確是在諷刺。說這些市井小民沒有見識,也可以說你們皇家更沒有見識。”
大皇子輕聲說道“這些天你嘲諷的已經很多次了,起初以爲你是爲幾十年前的事賭氣,但是現在,卻又有含義。”
銘嵐懿軒平視這大皇子,眼神裡的平靜顯得很淡然。
輕聲說道“我也只是有些不忿,你知道我的脾氣,我看不過的事情,就要踩一踩。雖然當了家主多年,磨了我不少任性,但對於有些事情,我還是抱有管一管的心態。你剛纔看見的只是這社會的一角。其實這皇朝遠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好。你們的格局太狹隘。”
“那裡狹隘?”大皇子輕聲問道。
這三人此時正站在街道中間,過往的人流好像有意無意的離他們遠些。
就像天然的隔離區一樣。
銘嵐懿軒說道“你們只注意到皇朝的動盪,還有那些無聊的勾心鬥角。你們口口聲聲說爲了人民,但你們又是怎麼做的?說你們狹隘是在委婉,既然做不到,就不要打着這旗號。”
“我早些年在外面闖蕩過,見過疾苦,見過生死,見過離別,但最多的是見過那些努力卻毫無用處,被迫接受翻不了身生活的人。三國已經不戰多年,爲何苦民一直都有,從來都沒有改善過?皇朝不是葵家的,是皇朝的皇朝。這話如今誰能相信?”
銘嵐懿軒的話絲毫沒給大皇子留面子。
語氣平淡無味,聽着都覺得有些枯燥。
但說的話,卻讓大皇子無言以對。
“也許,潛意識裡,已經把皇朝看成了葵家,漸漸的,基層生活的人與你們漸漸沒有了關聯。剛纔那孩子並不只是湊巧撞到了你,而是你身上的富貴的衣服招惹了他。”
銘嵐懿軒說道這的時候,停歇了一會。
而後輕聲說道“國爲何強大,是因爲人心齊,在於人多。如果人心散,人連溫飽都保障不了,誰還會願意在這待着。人走了,國怎麼還能強。”
大皇子沉默的聽着話。
銘嵐懿軒說完了許久,他都顯得很沉靜。
“如何國強?”大皇子看着銘嵐懿軒,有些沉重說道。
銘嵐懿軒淡聲回道“爲民謀利。”
大皇子輕輕點了點頭。
“走吧。”
這時,在這二人身後,一直沉默的白衣人。
輕緩說了一句。“過於集權必將敗國。”
大皇子聽聞這話,猛然回頭。
說道“手不握重權,何有力度治理國家安寧?”
“有壓力就有反抗,當這些窮人越來越多,壓榨的已經支撐不住的時候,必然會反抗。那時權威在強有什麼用。”聲音很輕,並且很年輕。
大皇子微微皺起眉頭,這話不止從來沒人和他說過。
就算自古以來,都沒有說過類似於這話。
這話大逆不道都不爲過。
帝制已經根深,靠的就是權力。
如今
這話,讓大皇子略有沉寂。
三人行走在街上。
沒有人在說話。
無論周圍在熱鬧,都難以入耳。
三人走了很久,進了一個院子裡。
大皇子摘下帽子。
看着有些破舊的院子,深深嘆息。
這時,妘寒快步走了過來。
行禮說道“大皇子,銘嵐家主。”
大皇子清淡說道“帶我去見宰相大人吧。”
“請跟我來。”妘寒輕聲說道。
妘寒將三人帶到廂房。
之所以沒有把他們帶到正堂是因爲,宰相此時正在熟睡。
妘寒輕緩將房門掩上,以防出什麼聲音。
此時宰相躺在牀上,面容安詳。
睡得香甜。
如果只輪輩分來講,宰相是他們的長輩。
銘嵐懿軒和大皇子看着宰相大人臉上的皺紋加深些許。
大皇子只是有些感嘆。
而銘嵐懿軒卻有些酸楚。
這麼多年宰相大人老了很多啊
白衣人站在兩人身後,微微低着頭。
妘寒在他身邊,但沒有說話。
四人站的沒多久。
宰相大人緩慢睜開了稀鬆的眼睛。
輕緩說道“妘寒啊,今日大皇子也許會來。前去準備準備。”
“宰相大人不必客氣。我們已經來了。”大皇子說完,便快步走了過去。
宰相大人偏過頭去,那雙有些混沌的眼睛,露出了笑容。
掀起被子,就要起來。
但被大皇子輕柔的阻止了下來。說道“宰相大人躺在牀上就好。”
“那怎能如此,禮節不能亂。”宰相大人輕聲說道。
大皇子說道“如果說禮節,我應該跟您行禮。您是長輩,怎麼能對我行禮呢。”大皇子微笑說道。
宰相大人輕笑了一聲說道“罷了,就聽你這一次。”
大皇子緩緩將宰相大人扶起,靠在牆上坐着。輕輕爲他把被蓋上。
銘嵐懿軒也已經過來,將在門邊將要熄滅的火爐搬了過來。
輕輕一彈,一個細小的火星直接落進了火爐裡。
要熄滅的火爐,頓時騰的一聲着了起來。
宰相大人看着他,輕笑緩聲說道“銘嵐老爺可還好?”
銘嵐懿軒微笑看着他,站直了身體,行了大禮。
說道“家父一直很好。牽掛着您,時不時也和我嘮叨幾句您們的事。”
“哈哈這可不像是銘嵐老爺子的作風,他常說,嘮叨和回憶都在證明自己已經服老了。”宰相大人笑的聲音很開朗。證明也很開心。
銘嵐懿軒笑了笑。
轉過頭去說道“來,見過宰相大人。這是長輩,而且和銘嵐家淵源頗深。”
白衣人輕輕摘下帽子。
露出一頭的棗紅色頭髮。
三分陰柔氣質在眉眼間,看着柔美些。
緩步上前,帶着笑容,行了大禮。
說道“拜見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那雙有些混沌但卻極爲智慧的雙眼,看着銘嵐雨杉。
片刻後,靜聲說道“此子氣度淡然,秉性內斂。不凡塵。這是你和嫦喃的孩子?”
得到這樣的回答,銘嵐懿軒內心裡及其高興。
誰不知道宰相大人那雙慧眼,看人及其老道。
“是我和嫦喃的孩子。”銘嵐懿軒笑道。
宰相大人聽到這話,沉默了會兒,而後輕嘆道“血統,品性尚可。正位不異主,可繼位。然,需換葵姓,定國之亂。”
銘嵐懿軒聽到這話,心思沉重了起來。
看着宰相大人,微微眯眼說道“此爲一觀?”
“僅答來意,僅而一觀。”宰相大人輕聲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