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違心的現實

“爹——爹!!你到底怎麼了,不要嚇女兒啊!”

羅英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身形,似乎身體有些站立不穩,用手中斬天長劍撐在地上,才慢慢站立住了腳步。

“呃啊——好痛苦,好痛苦,快殺了我!殺了我!!”

忽然,羅陽子仰天長嘯一聲,面目猙獰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

“啊!”

羅英一聲驚呼,下意識的擡起手中的長劍,但身子,卻倒在了跑過來的凌炎的懷中。

看着羅英擡起的長劍,羅陽子的眼中卻是爆發出一絲清明的神色,身體上巨大的痛苦再也讓他來不及多想,帶着最後痛苦的呼喊,羅陽子一個箭步,就衝向了羅英的身前。

噗——

長劍貫通肉體的聲音此刻卻是那麼的清晰……

撲通——

斬天長劍直接穿過羅陽子的心臟,羅英大驚失色之下不禁下意識的鬆開了劍柄,而羅陽子,也因此倒在了地上。

“爹——”

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從羅英口中響起,她拼命掙扎出凌炎的懷抱,撲通一聲跪在了羅陽子的身前。

她怎麼也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究竟是爲什麼,她怎麼想也想不通自己的父親會朝着自己衝來,她怎麼想也想不到,三十年後的久別重逢,等待她的,卻是再次永久性的分離……

“啊啊啊,爹啊,爹——你怎麼了!嗚嗚嗚——”

羅英失魂落魄,顫抖的身子跪在羅陽子的身前滿臉都是惶恐。

“英…兒……”

此刻,羅陽子的面上慘白,但神志卻是恢復到了清醒,他怔怔的望着羅英,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羅英看在眼裡,心裡卻是猶如刀絞一般,撕心裂肺的喊道:“爹,你爲什麼這麼傻啊,爲什麼啊!”

“英兒……爹雖然不……不知道自己這是怎……怎麼了,但爹不願、願再承受這……這永恆的痛苦了……更不願在日、日後的日子裡錯手殺人……咳咳……”

羅陽子此刻彷彿徹底的冷靜了下來,慘白的臉上滿是欣慰之色,安慰羅英的話說到了最後,卻是咳嗽出了兩口鮮血。

羅英眼見羅陽子咳出鮮血,滿臉痛苦的大聲吼道:“爹——爹——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嗚嗚嗚——”

“傻、傻丫頭,不要、要哭了……”

羅陽子努力的撐了撐自己的眼皮,艱難開口道:“我這一生最……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是我們父女被迫分……分離了三十餘年……但令我、我欣慰的卻還是重……重逢了……呵呵……”

“爹,爹,你不要說了,你的傷一定會養好的……”

羅英悲情之下沒有注意到羅陽子話中的“被迫”二字,而是一個勁地捂着羅陽子那不斷往外冒着滾燙鮮血的傷口。

羅陽子聽罷,又是呵呵一笑,他沒有接受羅英的安慰,而是直接說道:“沒…用的,斬天劃、劃破的傷口根……根本就不可……可能癒合,況且還是……是直接穿破了……了我的心臟……”

說到這裡,羅陽子稍頓了一下,卻扭頭朝夏樂看了過去:“夏兄……”

“我在。”

夏樂趕緊應了一聲,饒是他現在擁有大成期的實力掌控三界,但卻對生死輪迴依舊是沒有任何辦法。

“我懷疑那……那阿卡斯侵入了我、我的身體,在我死、死後,你一定要將……將我的屍體銷燬,只有、有這樣,纔可以……可以真正的殺、殺死它……”

羅陽子衝着夏樂說完這句,不等夏樂答話,便接着扭頭向着羅英繼續道:“我走、走之後……你可…可一定不、不要傷心、心難……難……”

一個“過”字還未出口,羅陽子這一代神會期奇人,就這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爹——爹————”

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從羅英口中響起,所有的修煉者們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雖然他們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卻是眼睜睜的看到羅陽子這一代神會期奇人隕落的整個過程。

在這一場大戰中,他們都失去了各自的同伴,甚至是自己的師父,此刻,對於羅英的心情,他們都能表示充分的理解。

一時間四野無聲,只有羅英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隨着羅陽子胸口處不斷涌出的鮮血遠遠的在這遠古深淵之中傳播開來。

夏樂暗自嘆了一口氣,他方纔秒殺掉其他三隻玄級妖獸之後,就趕緊趕來了戰場,他此時擁有大成期的實力,對殺傷的掌控力更不是神會期羅陽子可以比擬的,所以,便召喚來一場暴雨進行大範圍的殺戮,這纔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將所有妖獸盡數消滅。

但他卻不想,羅陽子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走了……

在夏樂的印象中,他原本認爲羅陽子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甚至爲了修煉到神會期,更是深深的傷害了自己的女兒。

或許,在這三十年的漫長時間裡,羅陽子也曾在無言的孤獨與寂寞當中深深後悔過吧?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想必,這三十年來,度日如年般的煎熬也讓他深深體會到了那種分離的痛苦吧?

所以,當再次與羅英重逢,羅陽子便把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羅英的身上,似乎是要把這三十年來的虧欠,一併全都償還給她。

但是,人生的波折根本就是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原本羅陽子還期望在這次大戰過後,能與自己的女兒過上安逸的日子,但卻不想,自己竟早早先走了一步了。

夏樂此刻的內心之中,當真是感慨萬千!

羅英那讓人聽上去都感覺到心臟疼痛的哭喊聲傳進了夏樂的耳朵裡,卻讓夏樂想起過往中的許多往事來,他忽然想起,在自己的小時候,羅英經常給自己講關於玄劍山宗的各種事情,甚至羅英的那些話,着實讓自己產生了對玄劍山宗的嚮往,更甚至,那些話在自己幼小的心靈之中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若不是那次姬賢門下突襲無名小山,說不定自己真會去玄劍山宗拜師學藝!

只是,人生的境遇對每個人來說卻都是始料未及,兒時成爲劍客的夢想早已成爲了一個笑話,而羅英口中曾不斷說起要殺掉羅陽子的話,卻違心一般的成爲了現實……

夏樂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暗自在內心的最深處,悄悄的說了一句:老羅啊老羅,願你一路走好吧,下一世,可千萬不要再做下讓自己後悔三十年的錯誤決定了!

……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沒能注意到,在羅陽子屍體上那個還在泊泊冒出滾燙鮮血的傷口處,一粒看上去與鮮血幾乎融爲一體的通紅顆粒,悄悄伴隨着涌動的鮮血,已經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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