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馬老師!”古娜立即撲向那男子的懷抱之中,然後又按住他抓緊的手說,“他們是中國人,不是怪物,也不是敵人。”
俄國男子很是吃驚,卻沒有放鬆警惕,而是立即按下了旁邊的開關,隨後坑道中亮起一盞小燈來,燈光照射在賀昌龍等四人的臉上,那個被稱爲季馬老師,年齡已經近五十歲的男子用懷疑的目光看着他們,隨後用不算太標準的中國話問:“你們是中國人?”
“對,我們都是,請問怎麼稱呼?”賀昌龍伸出手去。
季馬老師輕輕握了下賀昌龍的手,又微微擡頭看着他身後的其他人:“我叫季米德里,你可以叫我季馬或者是米佳,我去過中國。”
“你去過中國?”賀昌龍很詫異,隨即一想這也合理,沒有特定的語言環境,中文能說成這樣是不可能的。
季馬老師指了指坑道的左側道:“來,往這邊走,今天輪到我值班,在頭兒沒有回來之前你們還不能與其他人見面。”季馬老師說完關了坑道中的那盞燈,關掉的那一瞬間,賀昌龍發現季馬老師投向古娜一個怪異的眼神,古娜立即低下了頭,跟在他身後慢慢走了過去。
“排長。”鄧澤義又一次抓住賀昌龍的胳膊,衝他搖頭。
賀昌龍轉身低語道:“沒事,大家小心點就行了,不管怎樣,我們都是軍人,他們是百姓。”賀昌龍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他們是受過訓練的軍人,不管怎樣,提高警惕也不至於被季馬老師耍手段而玩弄。
坑道左側的盡頭是一個地下室,看模樣像是才挖掘出不久來,周圍沒有用水泥之類的東西鞏固,只有少部分用來支撐的木柱,還有防止泥土從四面下滑的木板,就像是礦井下一樣。賀昌龍鑽進去之後終於可以直起身子,看着這間不過十平方米大小的地下室,裡面擺了一張木桌,木桌上擺放着一臺收音機,油燈以及其他的一些雜物,木桌旁有兩張椅子,牆邊擺着兩張小牀,右側還有兩扇門。
季馬老師先是把手中的獵槍放在桌子上,手還沒有徹底離開槍身又抓起來,將槍放在了自己的牀頭,還用枕頭壓住,並有意無意地朝賀昌龍看了一眼。
賀昌龍見季馬老師的這個動作,立即道:“我們不是敵人,不會搶你的武器。”
“你們中國人說話都這麼直接嗎?”季馬老師顯得有些尷尬,隨後讓古娜坐在牀邊,低聲用俄語問她一些問題,又摸着她的胳膊和體表看看是否有受傷。古娜一邊回答一邊搖頭,有時候還會回頭看一眼賀昌龍幾人。
“排長,他們在說什麼?”魏亞軍低聲在賀昌龍身邊問。
賀昌龍搖頭:“別多疑,呆在這裡至少是安全的,等他們說完,問完,我再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好。”魏亞軍點頭,鄧澤義則一直在仔細觀察這間屋子,目光停留在那兩扇門那裡,而黃永模的目光也在地下室中繞着,每繞到牀頭的時候,就會稍作停留,看一眼被枕頭壓着,露出一半槍身的獵槍,這種東西近距離威力奇大,特別在這種狹小的環境中,這個季馬老師要是對他們開一槍,他們四個人都得中彈。
半小時後,季馬老師問完了古娜,古娜起身來從最右側的那扇門走進去,隨後從裡面提了一個水壺出來,手中還拿着四個茶杯,倒滿水之後放在桌子上面,示意他們喝,隨後又返回,再出來走進另外一扇門中,開門之後那扇門中傳來一股臭味。賀昌龍幾人判斷出一扇門應該是類似廚房的地方,而另外一扇門大概是廁所。
“好了,各位,我很好奇你們四個連俄語都不會說的中國人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季馬老師坐在椅子上面,示意賀昌龍坐在另外一張椅子上面,又擡手讓黃永模等人隨便找地方坐,坐在牀上也行,反正上面有毯子。
賀昌龍沒有回答,季馬老師也不催促他,而是又提問:“你是這幾個人的頭兒吧?”
“我是他們的排長。”賀昌龍實話實說,其他幾人也立即點點頭。
“排長?”季馬老師上下打量着賀昌龍。
賀昌龍此時也仔細觀察着季馬老師,這個歲數不小的男子留着大鬍子,頭髮很雜亂,滿臉的皺紋和那種細小的黑斑讓人以爲他至少六十歲了,牛高馬大的身材,因爲在地下室中只穿着一件緊身裡衣和一件皮襖,兩隻胳膊上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並不像是個溫柔書生,倒也像是個軍人。
季馬老師微微擡頭,看着魏亞軍三人,點頭道:“你們是軍人?中**人?”
“如假包換。”賀昌龍微微一笑,“我們是被送到這裡來的,從空中被人扔下來,其中一個人的降落傘還出現了問題,隨後扔下我們的人交給我們四人每人一個揹包,接着離開了,什麼也沒有交代,我們朝前走,發現了這個村莊,門口還有一張牌子,我們翻字典翻譯說禁止入內。”
季馬老師聽得稀裡糊塗的,立即擺手讓賀昌龍停下來,問:“是什麼人扔你們下來的?”
“日本人。”賀昌龍回答。
“噢,日本鬼子。”季馬老師點頭笑道,是嘲笑,顯然是不相信賀昌龍的話,“八嘎!什麼的幹活!我在你們中國的時候,你們的電影裡演的日本人不都是那個樣子嗎?”
“不,他和電影裡不一樣。”賀昌龍坐得很規矩,“季馬老師,我們說的是實話,我們很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爲什麼人都不見了,而且街頭還看見有破損的坦克?但沒有看到有爆發大規模戰爭的痕跡。”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季馬老師正色道,搖頭,“你們是中國人,但我不相信你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黃永模激動地說,“我們難道還騙你?就在來這裡的幾天前,我們還在你們軍隊的手中!”
季馬老師猛地起身來,瞪着黃永模道:“你說你們被我們的軍隊抓住?蘇聯和中國之間發生了戰爭?”
“不,沒有。”賀昌龍示意黃永模冷靜下來,“我們是在越南被你們的軍隊抓住的……”說完賀昌龍將在越南發生的事情告訴給了季馬老師,唯獨把一些比較關鍵的事情給隱瞞了下來,沒有提到千足屨、細菌這些東西,只是說他們是護送一名越軍投降的上校離開,在游擊隊的基地中遭遇了意外。
“這點我相信,我相信蘇聯插手了那場戰爭,就像現在蘇聯將軍隊開進了阿富汗的土地上一樣。”季馬老師從桌子抽屜中拿出菸斗來,往裡面填着菸絲,不時擡眼去看賀昌龍,“可是這太不可思議了,這不太可能吧?”
“我們說的是實話,如果我們要編故事,可以編一個可信的故事。”賀昌龍見季馬老師填好了菸葉,立即拿出旁邊的火柴幫他點燃了菸斗,又道,“我們很想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樣也許可以查清楚爲什麼你們的軍隊會把我們扔到這裡來,以及他們的目的,還有你爲什麼會說這麼流利的中文?”言下之意,賀昌龍也信不過季馬老師,感覺像是蘇聯人刻意安排了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裡一樣。
“我在25歲的時候,也就是1956年曾經以醫生的身份去中國參加過你們的建設,我們那時候叫援助。”季馬老師拍了拍自己的腿部,“我這條腿的風溼病也是在中國落下的,但也是在中國由你們的醫生,中醫治療好的,在那裡我認識了我的妻子卡莎,她當時是工程師,極其少見的女性工程師,直到1969年援助開始停止,我們才返回了蘇聯,這就是爲什麼我會說中文的原因,我曾經在你們的哈爾濱呆過一年,又去過其他很多地方,參加過你們的學術交流會,那是一段很愉快的回憶。”
季馬老師自我介紹到這裡,看見賀昌龍等人沒有說話,於是從抽屜中翻出一個相冊,相冊中有好幾張照片,他指着照片中與自己站在一起的女性說:“這是我的妻子卡莎,很漂亮吧?”隨後又指着在自己身邊的另外一箇中國男子道,“他叫劉昭君,也是一名醫生,你們看後面那是哈爾濱的索菲亞教堂,還有這張。”季馬老師又拿出另外一張照片,“這是在北京,你們的首都,看見那個老式的鐘鼓樓了嗎?卡莎很喜歡那地方,說那裡有中國古老的回憶。”季馬老師幾乎把相冊中所有的照片都一一解釋了一番,隨後放回相冊,看着賀昌龍等人道,“現在你們相信了?”
“實話實說,只是一部分。”賀昌龍搖頭,“畢竟我們被出賣的太多,對任何人都不信任。”
“包括古娜嗎?”季馬老師回頭看着坐在牀邊一聲不吭,因爲語言不通也插不上話的古娜,古娜抱着滾燙的茶杯坐在那,一臉木訥,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只是個孩子,我們不想把她牽扯進比較複雜的事情中來。”賀昌龍誠懇地說,“季馬老師肯定和我的想法相同吧?”
“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季馬老師伸手指着上面,“這是外面那些怪物決定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賀昌龍知道季馬老師這次肯定會全盤托出了。
“這裡叫汗柏,很早以前叫前進農場,後來改名爲專家城。”季馬老師翻出一張自己用筆記本手繪的地圖來,“我們是乘坐飛機來這裡的,來到這裡之後這麼多年,我們都沒有離開過,因爲軍隊不允許我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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