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先生稍微留意了下墨琴他們的談話內容,得知了我們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以及我們一行人的身份後,沒有阻攔我們。
“你們若是真的要前去日月山,請一定多加小心。”
清水先生喝了口酒,叮囑道,我點了點頭。他沒有再說話,而是低頭,悶喝酒。
楊懿走回來,靠近我的耳朵,壓低聲音,告訴我幾個長輩在旅館已經將行動計劃制定好了,我們現在只需等墨琴解讀完日記內容,差不多就要離開了。
“這些東西,你們就拿去吧。”
清水先生揮了揮手,示意道:“只要記得在完成事情後還回來就成。”
清水夫人突然握住了她丈夫的手腕,激動地說:“老公……”
他看了自己妻子一眼,放下酒杯,手握住了她的手背,安慰道:“奈奈子,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
她又怯怯地看了我們一眼,最後妥協了,沒有再和丈夫爭執。
墨琴見清水先生這麼說,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感激道:“多謝。”
現在時間緊急,能抓緊一秒是一秒,我們立刻拿着東西告辭。
“老公,你爲什麼要讓他們把東西帶走,你忘了父親說過的話了嗎?”
他定定地看了眼自己的妻子,說道:“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們是通靈人啊!而且他們的夥伴神隱了,所以纔來尋求我們的幫助。”
在日本,驅鬼師被稱爲通靈人。
清水夫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丈夫又是喝了口酒,沉浸在自己的記憶中:“爺爺告訴過我,由裡醬後來去了Z國,嫁給了一個商賈。”
“你知道嗎,由裡醬其實是日月山的人柱,她是爲了擺脫自己的命運,所以纔去另一個國家,遠離日月山,可誰知,最終她還是沒有逃脫,還連累到了無辜的人。”
清水先生目送我們遠去,他靜靜地道:“是時候做一個了結了,我們不是通靈人,但是他們是,他們的夥伴受到牽連,我們自然是要幫助他們。”
“規矩什麼的,在牽涉到人命的時候,就沒有一點力度了。”
清水夫人垂下了頭,最後她像是想開了般,笑着點點頭,贊同道:“說的是呢。”
……
我們走到一個小下坡的時候,兩輛租來的小貨車停在那裡,墨家主拉開門讓我們進去。
墨琴將收集到的資料給了他,隨後說明了從清水夫婦那得來的消息。
“我們天黑之前先到日月山,之後的安排等到了那裡,我再詳細說給你們。”
這一路上,十分漫長,貨車本來就要比別的機動車慢不少,再說還是租來的,墨淵正拿着手機,塞着耳機聽着歌,墨琴和墨音靠在車子最後一排閉眼休息。
我坐在搖晃的車廂裡,頭靠在窗玻璃上,愣愣出神,一想到那封色鬼給自己些的信,我立馬從揹包的夾層裡小心地拿出來,拆開又讀了一遍。
彷彿它能賜予我信心和力量一般,我臉上的笑意引來了楊懿的好奇。
“看什麼呢,這麼開心。”
他瞄了一眼我手中的紙,噗嗤一笑。
“小華啊,你別嚇我,盯着一張白紙在那傻笑。”
我這才知道了,信上的字只有我才能看到。我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說道:“要你多管!”
楊懿哈哈笑了起來,我也因爲他的“胡鬧”,心情好了不少,墨家主聽到笑聲,轉頭看向我們,眼中也帶上了慈祥柔和的光。
不知爲何,楊懿又提起了那個遠在陰間的某人,他似乎對色鬼一直有種謎一般的執着。
“你家男人呢?”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回道:“有公事。”
墨淵貌似聽到了我們之間的談話,眼睛一下看向了我,那雙深邃的瞳孔裡,透出了別樣的光芒。
“有公事好歹也要回來陪陪你啊。”
楊懿說的話,換做安寧同樣會說。
我知道他將我當做朋友纔會如此開口,但此刻,我聽到他的話,腦子裡最先蹦出來的,是那日流浪老人的聲音。
我遲疑了會,開口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陰陽兩界出現了波動,最近有大事要發生了。”
墨家主一愣,但沒有給迴應,墨淵摘下了耳機,靜靜地看着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的聲音很低沉,穩重,給人一種安全的感覺。
但我說這句話的本意並不是要得到安慰,而是想具體知道些此類的事情,我看車廂裡的氛圍又開始變得凝重的時候,將心收了回來。
算了算了,看來他們也不清楚近來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我也不要去徒增他們的煩惱和心理壓力了。
當我們到日月山所處區域內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直到夜幕降臨,我們纔到那山體崩塌的地方。
眼前一片廢墟,雜草叢生,道路被攔腰折斷,時間過去那麼久,若不是因爲我們知道這是前往日月山的正確道路,很多人會以爲,自己到了一個滿是廢墟的死衚衕。
我們下車了之後,墨家主拿着手電筒照了照這堆廢墟,隨後很有條不紊地安排我們的分隊情況。
楊懿自然被分去了和安家人一起,兩隊人數正好相同。
墨家主從貨車後備箱裡拿出了帳篷,搭建了起來。
這裡十分淒涼,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們只能露宿過夜。
“今晚就在這裡將就一下,爲了安全起見,晚上我們不行動。”墨家主的聲音洪亮,充滿氣勢。
楊懿則是有些不滿這樣的決定,他剛想反駁,我就拉住了他,搖了搖頭。
“聽墨叔叔的,不要魯莽。”我擡頭瞧了眼廢墟後面黑壓壓的一片,心裡一沉,“你忘了在古宅的那晚了嗎?”
楊懿握緊了拳頭,我知道他迫切想把消失的幾個夥伴找回來,但是情況並不允許。
一旦出了差錯,別說救人了,自身都難保,我看到墨家主的提議沒有受到安家人的抗議,也就是說明,他們早就商量好了對策,我自然順從他們的意思。
最後楊懿依舊選擇聽從命令,走到一邊的大石頭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滿臉的焦慮。
當晚我和墨琴墨音一個帳篷,我在睡前收到了安寧的消息,貌似
她正在躲避安爺爺和安玉的尋找,語氣裡透露出來的慌張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覺得出來。
她甚至耍起孩子起來,質問我是不是我出賣了她,搞得我哭笑不得。
我可什麼都沒說呢!
安寧發給我的消息無疑安定了我躁動的內心,讓我從這短短的幾句話中,搜尋到了些許安慰。
就在我因這份安慰陷入睡眠之際,手腕上的紅玉鐲開始發出了熠熠的光輝。
我踏入了一個詭異的夢境。
我站在了一個神社口,看着背後高高的鳥居,我看到一個巫女正背對着我,站在空地的中央位置,掃着地面。
四周落葉繽紛,紅色的楓葉吹得滿地都是,明明景色如此的清晰和美好,但是我卻看不清那巫女的臉,她只是靜靜地掃着樹葉。
突然,她看向了我,我只能看清她鼻子以下的部分,只見她的嘴脣動了下,像是再對我說些什麼,臉上帶着笑容。
她……在說什麼,是在對我傳遞什麼信息嗎?
就在我被她溫柔的笑意迷住時,兩行眼淚從眼角流下,匯聚到了下巴處,那濃郁的悲傷直擊我的內心,即使我在夢裡,這股悲傷都能夠化作真實的利刃,刀刀割在我的心頭。
下一秒,那美好的風景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黑壓壓的夜晚,火光稍稍照亮了神社的一部分。
一個身着白無垢的女子從屋裡走出來,垂着頭,看不清她的表情和長相,四周站滿了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那個被稱作“匪”的木箱子擺在臺階下,我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幕,就在我想進一步一探究竟的時候,畫面定格住了。
頓時,眼前的場景消失了,接下去的一切猶如洪水猛獸一般,朝着我撲面而來。
一個個如同碎片一般的畫面衝入我的夢境。
紅彤彤的背景滿是火光,穿着白無垢的少女被強行塞進了匪中,她在裡面掙扎着!呼喊着!匪逐漸沉入湖底,最後,黑色的水將她吞沒!
她忍受着四肢被碾碎的疼痛,窒息的感覺將她最後一道生機給磨滅……
我猛地驚醒,全身溼透,紅玉鐲的瑩瑩光芒暗淡了下來,我的手緊緊地捂着自己的脖子,缺氧帶來頭暈的感覺依然存在。
彷彿,在夢中被沉入水底的少女,是我一般。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邊的墨音像是察覺到了我動靜一樣,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起身道:“怎麼了,做惡夢了嗎?”
這是噩夢嗎?
我想到那個站在不遠處笑着流淚的巫女,她嘴裡那對我說的一句話,我不由地在嘴上模仿了一下口型。
墨琴也被我給驚醒了,揉着眼睛從被子裡鑽出來,迷糊地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趕忙抓着她的雙肩,急切道:“墨琴,你看着我的嘴巴。”
她睡眼惺忪地望着我,我將那巫女的口型演示了一遍,道:“你知道日文裡面,有什麼話是這個口型的嘛?”
墨琴邊想邊重複地在嘴上念着,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抓住我的手,驚恐地望着我,緩緩道:“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