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我的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倆人果然是有備而來！
我隨手拿起茶几上的一頁廢紙扇了幾下，然後將厚重的外套解開，做出很熱的樣子來到陽臺上吹冷風。
理由，我應該找什麼理由搪塞過去？
不可能直接承認我在找剎車片，那豈不是自投羅網，有理也說不清了。
要是說找其他東西，估計他們也不會全信。
畢竟他們去過趙合禮那裡，那個奸猾的老狐狸，指不定在兩個警察面前說了多少假話，更別提一些添油加醋誇大事實的話了。
“警察大哥，是我在家裡翻找東西，我在找剎。”
“剎車片！”
我打斷盧茵茵，直接說出了實話。
盧茵茵迫於壓力，想要自己攬罪，我不可能讓她一個弱女子替我背鍋，更何況，我們本身就沒有做謀害張小武這件事！
既然話已經說話去，現在只能兵行險招，期望能博得警方的信任。
“你們是承認了？”
瘦高警察身子微微後仰，同時眉頭又深深地皺起，他一定是覺得過於順利。
“不，我們沒有做過的事，爲什麼要去承認？”
我否決了瘦高警察，他的眉頭卻忽然舒展，臉上隱約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道：“我還沒說你們承認什麼，你就急着去否定，這樣我會認爲你們真的有什麼。”
又在釣魚！
不過既然決定和盤托出，我也身正不怕影子斜，釣就釣，反正最後上鉤的絕不是我。
“警察同志，我可以把事情都告訴你，但我希望你們能認真地、耐心地聽我講完，並且，能給與我們信任。”
瘦高警察看了一眼矮壯警察，然後示意我開始說。
盧茵茵已經在一旁緊張到發抖，聽到我要說實話，就更加緊張。
我再次輕拍她的後背安撫，然後開始講述我和張小武之間的一些恩怨糾葛，以及和趙合禮之間的一些矛盾和仇恨。
陳年往事說完，兩位警察都眉頭高皺，但這些往事除了加重我是殺人兇手的嫌疑之外，沒有其他的有利之處。
於是，我繼續講述今天的事。
“今天我送茵茵回家之後，就立刻返回公司上班。”
“不巧在大廈底樓電梯口碰到了正在等電梯的趙合禮。”
“他跟我說，你們已經查出張小武所駕車輛的剎車片被人爲的不見了。”
“之後，他又暗示我，剎車片在我家裡藏着。”
“我心中十分震驚，同時我也意識到這是一場衝着我來的栽贓陷害，所以，我立即趕回家翻找剎車片。”
“你找到了嗎？”瘦高警察突然打斷我。
“沒有，正如你們看見的，我和茵茵翻遍了家裡的每一個角落，一無所獲，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再翻找一遍。”
瘦高警察眉頭微微皺起：“你繼續說。”
“其實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昨天上午張小武開車撞了我和茵茵平時都會坐去上班的阿凱的車，他的真實目標其實是我，阿凱只是替我受了罪。”
“至於我和張小武的那些小恩小怨，根本就不至於讓他豁出性命來害我。”
“這背後，一定是有人指使！”
我看向瘦高警察，我說的這個背後指使的人已經很明顯了，我也相信他作爲警察的素養，應該能聽出我的意思。
“昨天上午，你們爲什麼沒有坐上車？沒坐車的情況是經常有還是偶爾有？”
瘦高警察精明的雙眼泛光，顯然他還沒有完全相信我說的話。
但我相信，只要說的是實話，就沒有可挑剔的骨頭。
“昨天上午，因爲阿凱遲遲沒有過來接我們，所以我和茵茵就自己打車去了公司。”
“期間，我也給他打過電話，但都沒接，也許是堵車，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後來我又給他發過微信，這些信息，你們都可以在阿凱的手機裡查到。”
“至於遲到導致沒接到我們，有車以來，昨天是頭一次。”
“正因爲對方觀察過我們的出行，所以才能實施行動，卻不曾想昨天碰巧我和茵茵先走，沒有坐上那輛車。”
錄寫口供的紙已經寫了好幾頁，錄音筆還亮着紅燈。
瘦高警察雙手抱胸，直愣愣地盯着我看，既不繼續問問題，也不表達對我所述事情的看法，就這麼幹巴巴地盯着我。
這一刻，周圍的空氣陷入死寂，一絲微妙的灼熱感在慢慢灼燒我的心。
終於，我無法忍受這種眼神的炙烤。
“警察同志，我講完了，你還有什麼問題？”
瘦高警察放下雙臂，往前探了探身子。
“江文山，不得不說你的口才很好，原本我們懷疑你是兇手，幾句話下來，你就把自己說成了受害者。”
“逝者已逝，死無對證，從你交代的事情中看，你也的確像個受害者，而對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我們辦案講究證據，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去驗證，最好都是實話，如果有一句假話，你都有可能跟我們回局子裡待着。”
“你明白嗎？”
瘦高警察的意思很明白，他在給我機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有說假話的地方，現在指出來老實交代，還有補過的餘地，等他回去開始蒐集證據，那時候就沒辦法再更改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也經得起你們驗證。”
“還有一件事忘了說，我想趙合禮也應該沒有告訴你們。”
“什麼事？”
“張小武那輛二手車，是一個月前趙合禮底價賣給他的，你們知道嗎？”
倆警察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來，趙合禮故意隱瞞了這件事。
同時，我心中也更加篤定，趙合禮跟張小武的死，一定脫不了干係！
他安排張小武製造車禍，卻暗中拆了剎車片，想要置我於死地的同時殺人滅口，一舉兩得。
卻不想，我沒有上車，於是又想利用張小武的死陷害我，拉我下水，讓我接受法律的制裁，好陰毒的心思！
只是我的一面之詞兩個警察未必全信，但現在我點出了趙合禮故意隱瞞車輛信息的事，他在警察面前說的那些話，估計也不會被懷疑了。
“今天的走訪就到這裡，你說的事情我會去查證，打擾了，江先生。”
瘦高警察起身，矮壯警察也跟着起身。
送走了兩個警察，我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現在是傍晚六點整，距離晚上八點半還有兩個半小時。
還來得及。
警察走後，盧茵茵的狀態恢復正常，她似乎很害怕警察，或許，以前有過什麼不愉快的經歷。
“茵茵，你要是不累的話，就規整一下屋子裡那些細小的東西，累了就休息，我先去做飯。”
“嗯，我不累。”
半個多小時後，我做好了晚飯，屋子被盧茵茵收規整了大半，她白皙的俏臉也變得粉撲撲的，模樣很是嬌俏可愛。
“茵茵，吃完飯我可能要出去一趟，有些事情要辦，你就在家裡好好呆着，看看電視刷刷視頻，那些大件的東西等我回來了再規整。”
“嗯。”
盧茵茵埋頭吃飯，沒有問我出去幹什麼，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吃完飯，將鍋碗洗涮完畢，我特地在帶了一套阿凱拍視頻的女裝，然後揹着書包匆匆出門。
坐在車裡，發動車子，我點開導航，輸入目的地：月華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