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戟和老劉趕到時,萬鵬和郭海正坐在秦方家的門外,神情中帶着一絲絲疲憊和不解,見二人走來,萬鵬招了招手:“過來坐會吧。”
吳戟也沒有介意走廊上的灰塵,席地而坐,看着二人靠着的大門,眼中有些迷茫,秦方給他們發過這道門的照片,也給他們看過裡面的照片,只是,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呢,吳戟有些想不明白。
“你們有給方哥打過電話嗎?”吳戟看向了二人,畢竟按照他們的想法,最好是趁秦方沒有準備,直接和秦方面對面的談談,可誰知道,他們現在連秦方人都找不到了。
郭海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上面顯示的通話中讓吳戟一愣,隨即狂喜,這不是打通了嗎?還那麼一臉悲傷幹嘛,吳戟連忙將手機拿了過來,根本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二人臉上的神色並不是很好看,而一旁的老劉也依靠在走廊的欄杆上,他剛剛也看見了手機上的名字,方哥,但是,現在氛圍顯得這件事並沒有這麼簡單。
“喂,方哥嗎?”吳戟急切的想要確定對面這人的身份,“吳戟啊,你們在那邊玩的開心嗎?怎麼樣,萬鵬他說的那個地方真的有那麼好玩嗎?”熟悉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吳戟確信,那就是秦方的聲音。
“那是當然啦,方哥你沒來真的是太遺憾了,對了,方哥你現在在哪呢?”聽到了秦方的回答,吳戟整個人顯得更加的放鬆了下來,說話也隨意了不少,他擡頭看向對面的二人,想要分享此時的喜悅,順手就要打開免提,讓大家都聽一聽,這就是方哥啊。
“我?我在上班啊,最近可忙了呢,等你們從江南迴來,我們再去XZ那邊玩怎麼樣……”秦方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回蕩,那一瞬間,吳戟只感受到了寒冷,刺骨的寒意順着他的脊樑直衝天靈蓋。
“方哥,我們現在在……”吳戟強忍着心中的不適,他想和秦方說清楚,但是卻被郭海制止了,吳戟呆呆的看向郭海,他現在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郭海對着吳戟搖了搖頭,將手機拿了回來,深吸一口氣開口道:“方哥,我這邊有些事情可能要麻煩你。”
“怎麼了?”一道略帶疑惑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明明就是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卻讓周圍的三人感受到了深冬的寒意。
“是這樣的,我想要借用一下你的單反,你知道的,我的相機壞掉了,萬鵬也沒帶,正好我有一個朋友也要從成都到江南這邊來,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單反借我們一下,我讓他去你家那邊拿,他是今天晚上的車。”郭海目光緊盯着手機上的那個名字,他想看看是哪邊的問題。
“當然沒問題啦,不過我今天估計要加班呢,最近的工作還是太繁瑣了,真的是,這樣吧,我待會給你一個臨時密碼,你叫你朋友自己去拿就是,就在進門左手邊那個房間裡面,進門後左手邊從下往上的第三個櫃子裡面,對了,你們知道我住哪吧,雖然你們沒去過,但我可是給你們發過定位和照片,先不說了,我這邊組長叫我了,待會給你發密碼。”那邊的聲音略顯急促,就像是真的發生的事情一樣。
“嘟嘟嘟。”隨着通話結束,郭海卻看着手機屏幕遲遲無法回神,他知道,無論怎麼樣,秦方都會答應他,但是此刻的他不希望秦方答應他,哪怕是說自己出差了,家裡面沒人這種理由也行,這樣,他們就進不去秦方的房間了,這樣,他們就不能推翻秦方在他們腦海中的記憶了……
老劉看着眼前垂頭喪氣的三人,
想了想,也就坐到了吳戟的身邊,他剛剛不願過來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只篡改了眼前這三人的記憶,和秦方對話必然會露出馬腳,他剛剛已經在極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而且,老劉的目光移動到了面前的那扇門上面,眼中的淡藍色光芒一閃而過,他看不到門裡的一切。
隨着一聲手機震動,那個綠色的圖標浮現在了鎖屏界面,閃了閃,又隱去。
郭海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順便踢了一腳萬鵬,“起來了,方哥把密碼發過來了,我們先進去看看。”
看着眼前連鞋套都沒有帶的郭海和萬鵬,吳戟有些無語,不至於連鞋套都不帶吧:“喂,你們兩個,不換鞋也好歹帶一雙鞋套再進去啊,就放在這。”
那一瞬間,場面有些尷尬,走在前面的二人也並不是完全忽略了這件事,只是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他們本能的將自己帶入到了那種類似於警察抓嫌疑犯的情況中,一些細枝末節就被忽視掉了。
看着自己身後的四行鞋印,萬鵬繼續嘴硬着,“大不了待會我給方哥再拖一遍就是了。”雖然嘴上不願意承認,但萬鵬還是灰溜溜的跟着郭海回來帶上了鞋套。
經過吳戟這麼一打岔,幾人心中的那種像是怒火般的情緒也消減了許多,看着眼前幾乎和照片裡面一樣的佈置,四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
“我先前這邊這個房間去看看。”老劉可沒有其他三人現在這麼豐富的情感,他現在只想找一個角落,仔細看看這個房子裡面到底有什麼問題,當然,更主要的是,某人突然想起來他忘記的是什麼事情了,他出來是幫助這幾個小屁孩送信的!趕快把這件事解決了他好回去,如果實在解決不了,那就乾脆再忽悠回一趟間隙域,再篡改一次記憶就是了。
見老劉直接轉身進了左手邊的第一個房間,三人也只當是老劉現在心裡很不舒服,畢竟他和秦方關係也是那麼要好,現在估計也需要藉助一些事情來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吧。
很快,三人就各自挑了一個房間,輕手輕腳的去找那些想找到又不想找到的東西。
看着眼前琳琅滿目的電子產品,老劉仔細的檢索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記憶,那三小子的記憶中,秦方也沒有表現的很有錢啊?難道是隱藏的富二代?不過只要在其身上加上一個遺留者的名號,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在簡單觀摩了一下房間之後,老劉選擇直接坐在了窗戶邊的那把椅子上,背對着窗戶,打量着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那些防塵的玻璃罩上,映出了滿屋子的淡藍色光芒,嗯?這些根根管管是什麼,還有一塊布,嗯?這是?
吳戟這邊相比於老劉那,則更符合秦方在他們心中的形象,一張辦公桌,一把椅子,一排書架,簡簡單單的排列在這個小小的房間中,雖然很溫馨,但是吳戟卻有些躊躇,他不太敢去看那書架上的書,他怕那上面的書,會是他在間隙域的書房中看到的那樣。
但幸運的是,那上面的書都有着簡體中文的封面,心理學、社會學、小說等等,種類繁多,但是沒有吳戟不敢看到的那種,隨意的抽出一本書來,很好,至少沒有那層塑料紙,方哥還是喜歡看書的,吳戟在心裡安慰着自己。
隨着一本接一本書的翻閱,吳戟看着堆疊在最下面的那幾本連塑料紙都沒撕的書,猶豫了一下,轉身看向了那個工作臺,那裡會有東西嗎?
看着眼前的櫃子,郭海的確有些猶豫,在這個簡樸的房間中,只有牀、衣櫃,以及他腳邊的這個牀頭櫃,衣櫃在經過郭海短暫的搜查後已經確定了沒有意外,只是,在搜查過程中郭海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變態,而且這種心裡負罪感越來越嚴重,他怎麼能去翻自己兄弟的衣櫃,這不純純變態嗎?而且他還是騙了別人,趁別人不在家的時候來的,他現在心中不在充滿怒火,反而是尷尬充斥着他的腦海。
聞着那熟悉的味道,郭海有些想換個房間,那味道他可太熟悉了,那是他上次送給方哥的衣櫃香囊,趁着打折,他買了很多,室友們也都或多或少的拿了一點,可是,這原本象徵着友誼的香囊時刻提醒着他,他在變態!
最終,郭海狠下心來,快速的看了一眼牀頭櫃,見沒有發現,就光速的還原了現場並逃離。
隨着一聲不小的關門聲,郭海靠在了房門上,他心中的負罪感揮之不去,“怎麼了?有發現嗎?”萬鵬的聲音從衛生間那邊傳來。
郭海循聲望去,只見萬鵬手裡拿着一個抹布剛剛洗乾淨了之後晾在了一根水管上,再回頭看看先前留下的腳印,很好,某位萬姓賊人已經清理掉了作案現場。
“你那有什麼發現嗎?”郭海深吸了一口氣,將腦海中的雜念強行抹除,看向了朝客廳走去的萬鵬。
萬鵬聳了聳肩,回答道:“很遺憾,我那沒有發現,廚房和衛生間就是正常的地方,話說不會有人把東XZ在這兩個地方吧。”
這時,吳戟也從書房中走了出來,看着眼前的二人,感情他還是最認真的那個?感受着二人詢問的目光,吳戟沒等他們出口詢問便說出了自己的情況:“那個房間是個書房,裡面的書都是方哥之前看的,還有一些嶄新的書,其它地方也都是一些公司文件之類的,或者一些隨筆,沒想到方哥私下還會寫寫東西。”吳戟笑着和二人說着,其實,大家都知道,哪怕是秦方有問題,他們也找不到證據,這樣在他的家裡翻找,也不過是讓他們得到一些心裡安慰罷了。
“你們有什麼發現嗎?”老劉見那邊的三人都在客廳中說話,也從房間裡面鑽了出來,眼神中沒有藍色,只是原本扁扁的褲兜變得有些撐起,神情中透露出一絲愉悅。
三人齊刷刷的搖頭,到現在這種情況,其實三人已經打算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方哥可能是家裡有事,所以才欺騙了他們,待會直接打電話問清楚就行,老劉看着眼前的三人,有了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但是隨即也明白了三人的想法,點了點頭。
四人圍坐在客廳的桌子旁,就像那天晚上一樣,只是桌子中間的不是那本遊記,而是一個等待接聽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起,在空蕩的空間中迴盪,“把聲音調小一點。”萬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對着郭海翻了一個白眼,但是眼前的郭海卻有些坐立難安,有些不對勁,但是他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等一下。”吳戟伸手捂住了手機的出聲口,但是屋內的聲音卻沒有一點消失的跡象。
一種莫名的氣氛迅速在幾人的周圍蔓延, 突然,手機鈴聲消失了,同時,秦方的聲音也在房間裡面響起。
“怎麼了,沒找到那個單反嗎?”熟悉的聲音帶來的卻是無邊的寒意和恐懼,在這裡,三人也沒有了在間隙域中的大膽,這裡,可沒有大爺幫他們兜底。
順着聲音的方向,衆人看向了電視的方向,聲音是從那傳來的。
“方哥,你現在在哪呢?”郭海的聲音帶着些顫抖,看向了那有些微微突起的牆面。
“我?在公司啊,你的那朋友是不是沒找到啊,你讓你那朋友拍張照片發給我,我在照片上圈出來就是。”循着聲音的軌跡,衆人將目光徹底鎖定在了那電視的上方。
吳戟朝着郭海比劃了一個繼續的手勢,躡手躡腳的就朝着那邊走去。
“不是這事,方哥,是這樣的,我們現在已經回來了,因爲一些事情,今晚上要不一起聚一聚?”郭海繼續扯着一些有的沒的,爲吳戟的動作做着遮掩,而一旁的萬鵬也跟着吳戟走向了那邊,至於老劉,他就坐在那,手指微微彎曲,像是在戒備着什麼。
“咚咚咚。”吳戟用手輕輕的敲了敲牆壁,傳來了迴響,那一瞬間,幾人都分不清這是郭海手機中的迴響還是房間裡面的迴響。
電話依舊接通着,“今天還是算了,等我什麼時候有空我再請你們吃飯怎麼樣?保證是大餐,如何?”
郭海看着通話中的手機,又看了看對着自己眨眼的吳戟,點了點頭,在三人的注視下,吳戟高高的舉起了自己的手,握緊,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