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人類,算得上強大?
柳寒鴉站在遠處,看着某個方向,眼神似是欣賞,又似是若有所思。
見他似乎是在思索,沈雪朔說道:“你是一個相當喜歡思考的人,這一點我以前就已經知道了,不過在這種時候,爲什麼我們還不上前幫忙?”
“這場戰鬥,只要有李君獨的參與,從一開始就沒有了懸念;但是,你所關心的,大概只有南萱吧。”
柳寒鴉說完這句話,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多麼尖銳,繼續說道:“李君獨,在所有人都以爲他會一蹶不振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會就這樣浪費上天賜予的偉大天賦的。說起來,他的天賦其實不亞於你,只不過他走的那條路,更崎嶇坎坷。專注於武道修行,這樣的修行者就算再強,也只能成爲一個強者,而無法成爲一個超脫者。藉由武道,根本無法領會天意。可惜,他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今天再一次看到他,我好像看到了某種可能性雪朔,不必上前,靜靜看着就好了,或許,你能從他身上,看到自己敗北的可能敗給一個坐忘境。”
沈雪朔冷然不語,本來已經邁出去的步子,又縮了回來。
少女的聲音如同冰雪。
“我可不認爲他能勝過我。”
柳寒鴉微笑。
…………
那巨蛇收回了自己的尾巴,準確地說,是在縮小。
它漸漸地收縮了自己的軀體,由一個龐然大物,縮小成了一條普通巨蟒,那巨蟒往一處收縮,露出了衣袂,頭髮,人類的手腳,最後,那尾巴不見了蹤影,蛇頭緩緩變成了人臉。
宮野常收回了所有的“蛇軀”,蛇頭緩緩形成人臉之時,那些鱗片在他的臉上猶有殘留,但是很快變得很淡,很平滑,最後消失。
只是他的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印跡,有些泛紅那應該是李君獨留下的拳印。
宮野常覺得很不可思議,也覺得很屈辱。
他望着那個藍眸的少年,確定自己從來沒聽說過這樣一個可怕的武道修行者,何況對方真的很年輕……
“你到底……是誰?”
李君獨聽着對方格外凝重的問話,這一次才細細地觀察對方。
毫無疑問的,這個人如果獸化之後,的確有極強的破壞力。這份破壞力用在戰場之後,便有可能成爲一個可怕的力量相比極其耗費念力的道法,這個人在消耗同樣念力的情況下,能殺死更多的普通士兵。一個坐忘境修行者想要在瞬間殺死成千上百的士兵,其念力消耗都是極大的;而蛇軀巨大,就算只是隨意翻騰,便能在瞬息間殺死同樣數目的士兵
但是,如果他重新化爲人形,殺傷力就要小得多;至少,李君獨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毫無疑問的,他現在的這個狀態,更加難以殺死。
李君獨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實。剛剛那條巨蛇的一擊足有千鈞之力,卻被李君獨輕而易舉地接了下來,現在宮野常恢復了人形,或許是因爲維持那樣的狀態有某種風險,或者是因爲他意識到體型對李君獨來說並不存在什麼威脅性,所以他也許現在開始準備和李君獨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較量。
李君獨並不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他冷峻的臉上那僅存的一點帶着譏諷的笑意也消失,然後,他便一步步往宮野常走去。
石洞裡的老人王太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君獨,毫不掩飾自己眸子裡的欣賞,此時此刻讚歎道:“真是好資質,好骨骼……”
這樣的話,對蘇漸還沒有什麼刺激,但是對楚闊來說,卻有點難以接受。他低聲道:“資質雖好,也敗給過我和蘇漸……”
蘇漸微笑。開春時書院剛剛開學,第一課李君獨出現之時有些狼狽,全都是拜楚闊之賜。不過那時候兩人沒有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死鬥,也許八成也是李君獨爲了保存實力吧當時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那個時候的李君獨,真的很可怕,很冷。
而現在的李君獨,雖然同樣可怕同樣冷,卻有了些不同的味道至少,他會想到要保護楚闊和南萱,這一點,就已經讓李君獨變得不那麼獨了。
可是,因爲李君獨,現在南萱和楚闊也進了這個石洞。這一點,雖然還不曾言明,但是蘇漸發誓,如果能出去,肯定也要讓李君獨進來一次,好讓他知道他有多白癡
就在這時,李君獨動手。
他的藍色眸子微微眯起,垂於身側的兩手,突然燃起了藍色的火焰
“什麼?”
不僅僅是蘇漸,就連南萱也叫出聲來。這兩人年紀雖輕,卻都是在天下第一書樓的坐忘樓裡飽覽羣書,極有見識,一眼就看出,這個藍色的火焰,其實是高濃度的念力和元氣
而這意味着什麼呢?
這意味着,李君獨,已經有了半個無憂境的實力
他的實力,已經高過了普通意義上的坐忘巔峰,離“仙人境”的無憂境界,只是半步之遙
無憂境最明顯的特徵,就是能夠製造出“無憂氣甲”,或者“氣兵”,讓自己的念力濃烈到足以凝結成形的程度
這段日子裡,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君獨沒有理會任何人的驚訝,踏出了一步。
那濃烈如同火焰一般的念力,剎那間變成了浩瀚無邊的海洋整個山谷裡,都充斥着李君獨那可怕的氣息。那些氣息極具壓迫力,衆人就算身在神明所設的結界之後,也彷彿能聽見隆隆巨響那是元氣與元氣之間劇烈摩擦之後,產生的音壓
而這樣的音壓,甚至如同無數把細小銼子在磨打衆人的骨頭
有了那道結界阻隔,衆人仍然能有如此感受,而身在那片念力海洋裡的宮野常,更是如同身在火海,就連眸子裡,都閃動着藍色的火光。
“臣服,或者死亡”
李君獨淡淡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