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瑛……她具備了某種昆蟲的習性和能力,黑暗中一直藏着她的秘密。所以我們過來的兩天,很多時候她都託詞感冒,戴着口罩。
她真的進了我的房間,以這幅模樣。躲在黑暗中,纏住我,凝望我。
她一定也是在離開那艘船後,變異的。
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譚皎抓緊我的手,顯然也被嚇得不清。陳教授則乾脆嚇得一屁股坐在雪地裡,嘴巴顫抖,說不出話來。他剛纔在陳如瑛房間,看到的是不是另外兩個被包成蟲卵的匪徒?
那邊還有一個人。
是馮嫣。她也坐倒在雪地裡,雙手捂着臉,望着陳如瑛,滿臉的淚。但並無恐懼和驚詫,我頓時明白,身爲母親,或許她知道的比其他家人都多,包括父母。
我們五個人,一具屍體,就這麼安靜對峙着。
警笛聲越來越近,似乎還有急促的腳步聲。
陳如瑛依舊保持盤踞姿態,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而後落在馮嫣身上,說:“媽,我殺了你的姦夫,你不高興嗎?”
馮嫣卻跌跌撞撞站起來,似乎想要靠近陳如瑛,卻有些不敢,說:“如瑛,他不重要。你別這個樣子,警察馬上來了。我們走,馬上走。”
“她這個樣子多久了?”我問,也是想拖延時間。
陳如瑛擡起那模糊不清的眼睛,看着我。馮嫣哭道:“從半年前就開始了。一開始我們還以爲是生病,後來越來越嚴重……就成了這樣。阿遇,譚皎,請你們不要告訴別人。否則她會被當成……如瑛,我們走,走啊。”
陳如瑛卻根本沒理母親,顯然今夜她受了不輕的刺激,又對陳教授說:“爸爸,我殺了媽媽的姦夫,你高興嗎?其實,我忍了很久了。我這個樣子,纔是最舒服的。我可以做到很多事,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懦弱的女孩了。”
我突然想起一篇小說,卡夫卡的《變形記》。眼前的陳如瑛,是不是也和故事的主人公一樣,漸漸失去了人性?習慣了昆蟲的特性?同樣是受那艘船的影響,我和言遠雖然也有改變,明顯卻比她好得多。她卻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說到底,她也是受害者。
“阿姨,你先帶她走。”我說。
馮嫣連忙點點頭,嘗試靠近陳如瑛,而後低聲哄道:“乖,如瑛,你看阿遇都讓你先走……”
陳如瑛卻再次看着我,而後嘆息一聲:“阿遇啊……”
我心中暗叫不妙。
“阿遇是我的,誰跟我搶,我就殺了誰。”陳如瑛說,“現在我什麼都可以做到。再也不用站在你身後,看着你的離開了。”她的眼中忽然涌出淚,話音未落,一條銀色黏液絲線猛的從她口中竄出,我一把推開譚皎,擋在她身前,那條絲線順勢纏住我的身體。力量之大,我根本無法抵抗,被拖着倒在地上,往陳如瑛滑去。
譚皎哭喊着想要抓住我,我吼道:“別過來!”瞥見陳如瑛目光一寒,絲線猛地收緊,令我腰腹一陣劇痛,我已被卷至她的面前。
我的臉離她只有一尺不到的距離。她看着我,恍惚笑了。而後兇狠目光掃向我身後的譚皎,我知道她想再次吐出絲線攻擊譚皎,狠狠一拳打向她的臉。她被我打得偏了頭,脣角也流出鮮血。她的注意力終於回到我身上,目光變得狠戾無比。
“我會帶你走。”她說,“帶你去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困在我結的網裡,一輩子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