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但安冀就是感覺到了,並且他深信不疑着,他很信任這種感覺,不知爲何。
當最後一縷霞光消失在天際之時,青雲觀祖師結束了修爲的提升。
渾身力量澎湃着,實力的增長和修爲的突破讓他信心暴漲,他有些想去與安冀拼命。
但他不能,因爲他知道他所要面對的敵人有多麼可怕,他不會被這實力增長之後的信心給誤導,去送死。
衣袍無風自動,青雲觀的祖師憑自站立,一動不動,他望着天際,望着天上的漩渦,目光有些深遠!
他那年輕的臉上充滿了滄桑,似經歷了許多,成熟穩重。
雙手縛於背後,他,就這樣站立着,任這天地風起雲涌。
此時此刻,什麼都好像變得不重要了,弟子,宗門,那個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無所謂了,他只想靜靜地站立着,看着世間,任思緒飄散。
一陣風吹過,拂動了他的衣角,儘管本來就在動,但現在他靜下心了,一切都靜了,這風吹動的不只是他的衣角,還有他的心,他的思緒。
似有所感,他望向了與安冀所望一致的方向。
瞳孔當中的目光重新凝聚,回神了。
他感覺到了,是那個人,那個人來到了。
不是什麼靈敏的感知,就是一種心底的感觸,有熟悉的東西在接近,越來越近。
沒有什麼能夠以這種情況觸動他的心底了,除了那個人,那個他又愛又恨的人。
但不知怎了,知道是他來了,他沒有什麼過多的感覺,好像沒有當初那麼恨他了。
很奇怪,對一切的感覺都淡了不少,他不知怎了。
沒有任何情感的流露,不會像以前那樣,一想到他就思緒繁亂,有諸多想法,想要釋放出來。
他要質疑那個人,爲什麼,你那麼愛她,爲什麼,你還殺了她……
儘管,這一切他都心思明瞭,這些年的見識讓他懂得了原因。
但他不信,他要那個人親口承認,至於承認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算是一種執念吧。
放不下,割捨不了,儘管心思明瞭,通達無比。
但現在不了,他好似悟了,懂得了什麼。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沒有再被束縛於昔日的痛苦了!
明瞭了,通透了,執念好像可以放下了。
就這樣靜靜地站着,望着天,望着那個人所在的方向,靜靜地,一動不動。
風,不停地掀翻他的衣角,吹動他的長袍;光,照耀着他,顯出了一層人體的輝光。
年輕的臉龐,蒼老的心。他經歷了太多,知道了太多,他感覺要寂滅了,一切都會歸於虛無,平凡,淡漠。
靜立的人,複雜的心,繁亂的念頭。
不知他等的是人,還是什麼其他的。
又或者不是等待,只是駐足,只是留戀,只是悵惘,只是迷茫……
但誰又知道呢,這一切的一切,如夢似幻,過往的種種,如今好像還近在眼前。
畫面不停地在放映,如此真實,如此親切。
事還是原來的事,但人,呵呵,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
那個女人的死,再也無法觸動他了,一切都是那樣的平淡。
他沒有表露情感,內心沒有爲此波動。
他像是一個陌生的路人,眼神兼身心都平淡的體會着,看着這些發生的事。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這麼一點點的意味在其中。他不在意,也不想在意了。
情不自禁的,他竟閉上了雙眼,似是看累了吧。
不知是輕巧的微風,還是強烈的狂風——他的發,被吹散了。
飄揚擺弄的烏髮,隨着風兒,風想怎樣,發就怎樣。
兩者似親密的戀人,黏在一起,不分開,不放棄,做着親密的接觸。
發是溫順的戀人,他甘於被風兒擺弄,無怨無悔。
就好像發的主人一樣,他,也在被擺弄着,任思緒飄散,任往事浮現,任……
好吧,他現在不能了,不能,也無法再痛苦了,那些讓他痛心疾首的往事,不在了,也不再依舊了。
或許是他變了,他不在了,不再依舊了,他獲得了新生,有了新的自我。
往事隨風,都讓他們隨着風兒,隨着她愛的,消散吧!
但這可能嗎,不行吧,怎能如此輕易地逝去,這是他的執念啊!
如今放下了,明悟了,但就一定要讓她逝去嗎?讓她隨着風兒,飄散?
怎能如此輕易,怎能讓她逝去,他多年的執念,就在今朝,就因爲一些明悟,而放棄嗎?
不,不可以,他做不到,但他又做得到,誰懂他,誰瞭解他?
沒有人,沒有人能幫他,他迷惘了,陷入了禁區,步入了終結,涉足了死亡,觸碰了不該現在的他應該接觸的東西。
這是命?或者是別的什麼,他的遭遇是巧合嗎?又或者是,這真的是一場意外,沒有任何因素,就是這樣平淡。
他入了進去,沒有了退路,無法再回頭,從此迷惘,從此真我不再,也許是真我盡現。
混亂的路,混亂的人,這一切的一切好生奇妙,絕妙的背後卻又隱藏着巨大的恐怖,無人可以抵擋。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是佛是魔,全在一念。
是神是仙,一步抉擇。
這念是真,又或是假。
這人是虛,又或是實。
這事是有,又或是無。
……
無人知曉了,玄奧了呢!
它是那麼的神秘,引人入勝;它是那麼的邪惡,令人墮入地獄黑暗;他是那麼的絕美,吸引着世人的念……
念念相起,無慾無終。人人追索,有死有傷。
這一切的一切爲的又是什麼,是迷惘,是崩潰,是絕望!
他已經陷入了深淵,迷失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誰也無法阻止了,這是他的成就,他的榮耀,他的歸宿,沒有人能阻止。
他本爲此生,何曰因故逝!
但這又真是他的歸宿,靈魂的歸所嗎?
無人懂,無人能悟。
這真,可以是真,這假,也可以是真;這假,可以是假,這真也可以是假。
假作真時真亦假。誰能曰真爲真,誰能曰假爲假。
無人,大家都是爭渡者,朝聖者,尋道者,迷失者……
誰也無法到達彼岸,到達聖堂,找到真路,尋到指引……
我們只能去避免迷失,堅守本心,有心中執念,若真放下了,那還有何值得留戀,那還有何可以回味,那還有何能讓我追憶!
沒了,都沒有,一切走向的都是大虛空,大寂滅,天地無一物,無人伴我存!
生有地死有處,也只是虛妄。
沒了,都沒了!他迷失了,我睏倦了,乏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