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看這孩子的笑臉,回想着自己剛進門孩子蔫蔫的趕緊溜進父母臥房的小倒黴蛋樣子,更覺得暫時離開劉玉紅是正確的選擇了,就下定了決心明天就帶家人到新家去住,就把現在還拿不準哪裡被劉玉紅髮現了漏洞而疑神疑鬼的懸念留給劉玉紅自己,冷一冷她,等她明白哭鬧沒用,想解決問題必須跟他平心靜氣的談時再面對她。
第二天早上,趙家人在酒店吃過了自助早餐,趙慎三就跟丫丫一起保留着那個秘密帶老人們上了車,老人們還以爲是回家呢,一路都在勸告他一定要壓抑住脾氣好好跟劉玉紅賠不是。他奶奶更是不願意回家去面對苦惱的孫媳了,居然主動提出想回小兒子、也就是趙慎三的叔叔家裡去住一陣子。
趙慎三明知道但凡是奶奶好過一點,就不會主動提出去跟尖酸刻薄的嬸嬸同住,一時聽的心酸哪裡肯答應?只是悶着頭只顧開車,丫丫卻嘻嘻哈哈的說道:“哈哈,放心吧老奶奶,爸爸想好了法子了,保證您滿意!”
一會兒,趙爸爸就看出不對了,驚訝的問道:“三,咱們不是回家嗎?你怎麼一直把車朝西開啊?”
丫丫又神秘的大笑起來,彷彿跟父親擁有這個秘密是一個榮耀一般,就這樣車一直開進了一個十分雅緻的小區,光看門口保安那一身行頭就知道一定服務不錯。
趙慎三出示了業主憑證,保安在敬禮之後開了電動門,車就開了進去停在一棟樓門口。趙慎三帶着老人走進門洞,不需要上樓,因爲他買的時候就考慮到了奶奶,買的是一二樓的複式房,掏出鑰匙開門領家人走了進去。
早就裝修好的房子門窗都開着,而且傢俱家電什麼器具都齊全,連臥房裡的細軟都是有的,很是整潔。這自然是趙慎三特意請了家政每天一次進來打掃的功勞。
“奶奶,爸媽,這就是……”
趙慎三正想對家人說明,誰知女兒卻着急的跳着腳說道:“爸爸,讓我說讓我說!老奶奶,爺爺奶奶,這就是爸爸送給咱們的新年禮物,一個新家!這是我們家了!哈哈哈!我要去看我的臥室了!”
看着這皇宮般的房子(當然,對老人而言)趙慎三的父母跟奶奶都驚呆了,他爸爸第一個變了臉色,焦急的問道:“三,這房子位置這麼好,又這麼大這麼豪華?沒有百十萬買不到吧?你……你一個小職員哪裡來的那麼多錢?你不會犯什麼錯誤了吧?上次你買咱們現在住的房子我就好長時間心裡不踏實,現在你又弄這麼離譜的房子……你快說怎麼來的?說不明白我可不住!”
趙慎三微笑着說道:“爸,我早告訴您了,我私下做的有生意,咱們的錢都是乾乾淨淨的呢,我就算不顧自己,也不能讓你們老老小小的跟着我耽驚受怕呀?別愣着了,趕緊去帶奶奶找自己房間去吧,我估計都不會找錯!”
趙奶奶早就迫不及待了,她在那裡叫着:“哎呀,我信我的孫子呀,你別嘮叨了,趕緊帶我去看看我住哪間啊?”
趙爸爸其實也很是激動,攙着母親走向一樓的臥室,這棟房子是客廳上下通透,其餘的樓下是四室兩廳雙衛,樓上是四室一廳雙衛的格局。一樓朝南面兩個臥室一個書房早就裝修成了,北面是一個保姆房,趙奶奶的臥室是最裡面帶衛生間的朝陽臥室,裡面按照老人的喜好佈置的花花綠綠,牆上安着電視機,老太太開心的坐在牀上笑。
父母也找到了自己的臥室,寬大通明的落地玻璃門讓陽光毫無遮擋的灑了進來,舒服的很,二老拉開衣櫃,發現居然連新衣服都是現成的,就更覺得自己這個兒子沒有白養了。
最欣喜的還是丫丫,小丫頭跑上樓就發現一個夢幻的純粉色房間,整個牆壁連天花板都是粉的,還畫着可愛的圖案,乳白色的衣櫃、書桌和小牀,還有牀上堆滿着的大大小小的娃娃狗熊玩具,窗口還懸掛着星星月亮的風鈴,風一吹就好聽的要命,幾乎滿足了一個小女孩小公主般的全部夢想,就無怪乎丫丫在樓上不停發出驚喜的尖叫了。
這一切自然也是趙慎三在覺得自己工作忙碌虧欠了家人之後精心安排的一場驚喜,準備在大年夜的時候突然把全家帶出來玩,然後出其不意的讓他們各自找到自己的屋子,反正什麼東西都是齊備的,也就算是搬家就罷了。
丫丫看完了自己的房間,就在樓上一個個房間的參觀,當看到趙慎三給自己和劉玉紅準備的臥室的時候,小丫頭就尖叫起來:“老天,水晶窗簾啊!我媽媽早就說想要這樣的窗簾了,還有這種紫色的顏色,她一定會愛瘋了的!唉唉唉!可惜媽媽沒來……”
趙慎三看着女兒滿臉懊惱的模樣,心裡也很不好受,其實他的確是覺得十分虧欠劉玉紅,更不止一次的聽女人嘮叨過希望擁有一個像《一簾幽夢》裡面紫菱的房子一樣的臥室,他當時雖然覺得這女人這麼大人了還做瓊瑤夢,但裝修房子的時候,卻依舊按照女人的想法佈置了。
可是此刻,新房子弄好了,劉玉紅卻不知道犯了什麼神經突然間發難,弄得他一番心思盡數化成流水了……
“丫丫,走,跟爸爸一起去超市買點糧食跟菜,咱們中午就能自己煮飯吃了。”
趙慎三苦澀的笑着帶着女兒出去了,一會兒購買回來日常的柴米油鹽醬油醋什麼的,這個家就算是萬事齊備了。
激動過後,老人們開始勸說起趙慎三來:“三,你回去把玉紅接回來吧,兩口子鬧鬧氣也就罷了,玉紅這孩子不錯,不能真的把她留在那裡啊!”
趙慎三也想着夫妻沒有隔夜仇,經過了昨夜的思考,也許劉玉紅不會那麼激動了吧?看着一家子期望的臉,他沉重的點點頭就開車回家去了。
其實劉玉紅並沒有在家,昨晚趙慎三一怒之下帶着全家老小席捲而去之後,她也果然如趙慎三所料,馬上就止住了嚎啕大哭,傻了一般的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一個人品嚐着失敗的滋味。
空氣中,依舊瀰漫着讓她窒息的淡淡香味,一點點的把她內心的絕望慢慢放大、放大、再放大……
除了絕望,她內心深處還始終充斥着一種莫名的悲憤跟不甘,更有着一種自慚形穢的自卑跟挫敗,除了鼻子裡呼吸着讓她痛不欲生的味道,就連眼前晃動着的那個曼妙高貴的女人身影,也在一點點消磨着她原本就殘存不多的自信,更加譏諷着她無望而卑微的守候。
突然間,一陣透骨的涼意襲來,地板更顯得冰涼了,她慢慢的把雙膝攏起來,可憐兮兮的把下巴放在了上面,越發的覺得自己上次聽了趙慎三醉後吐真言之後居然沒有當場鬧翻,卻傻乎乎的以爲那個看起來深深受傷的男人會因爲那個女人的拋棄而徹底死心,而她這個糟糠之妻只要給他足夠的溫柔跟包容做對比,那個男人就會棄卻繁華迴歸自然,再次成爲她劉玉紅一個人的老公。
懊悔讓她再次低低的哭泣起來,覺得自己真是天真透頂了!如果不是趙慎三愛人家愛慘了,又怎麼會遭遇到挫折就酗酒自虐以至於成了上次的樣子?那麼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放棄那個女人呢?就算是他去桐縣上班,估計也是一種借自虐感動那個女人的伎倆,爲的就是引發那個女人對他的惻隱之心,從而跟他重歸於好。
這一次的表現豈不是說明了趙慎三已經成功了嗎?他去了桐縣一週,走的那天看起來還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樣子,臨別的囑託更是隱隱然透着一種自憐自傷的意味。可是今晚回家的他雖然依舊平靜如故,但他眉宇間飛旋着的志得意滿,還有他衣襟間飄散着的熟悉香味,豈不都說明了他的苦肉計已經大獲成功,那個高高在上卻又高貴嫵媚的女人終於再次收納了他,兩個人的婚外孽戀依舊跟以往一樣在莊嚴的外衣下恣意橫行。
劉玉紅的眼淚更包含着濃濃的不解,她不明白從什麼時候起,完全左右着趙慎三更左右着這個家庭氣氛的自己居然失去了主動權?一步步從一個讓丈夫俯首帖耳深深懼怕的河東獅變成了一個唯唯諾諾,看着丈夫臉色陪着小心的童養媳?難道是從上次慪氣離婚造成的被動?不!那之前趙慎三就已經很頤指氣使了!那麼……是從企劃部分了新房子之後嗎?似乎……但也不絕對。
女人艱難的轉動着被哭泣和絕望折磨的遲鈍的腦子,不停地追溯着自己一步步陷進可悲境地的原因,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從談戀愛到結婚一直到有了孩子都對她毫無反抗能力的丈夫是在哪一瞬間成爲了高高在上的神的?
最後,可憐的女人不得不更加痛苦地承認--造成如今這一切可悲的局面的原因其實完全不在趙慎三,的的確確是她劉玉紅的錯誤!
而她的錯就錯在不該被虛榮跟市儈矇住了雙眼,在面對趙慎三職務以及財力上的一步步提升的時候,沒有不卑不亢的保守住自己正妻的尊嚴跟傲氣,居然跟外人一樣,被趙慎三身上職務跟權利帶來的炫目外衣所迷惑而丟失了立場,自己一寸寸在他面前矮了下去。
等到這個男人對她原本持有的那份因愛生畏的心理被她的低聲下氣徹底打消,然後更在她的步步遷就下樹立了屬於他的傲慢跟尊嚴的時候,她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