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心裡有萬千疑問,但既然剛纔已經決定再也不跟這兩口子討論軍事問題了,畢晶也就只是端着皇帝架子,故作矜持地點點頭,沒再多問一句。
郭靖見他點頭同意,也不跟他廢話,徑直調轉馬頭,高舉雙拳在半空一抓一放,正在歡呼的衆軍頓時收聲,在馬上肅然端坐,腰桿挺得筆直看着他們的統帥,現場剎那間鴉雀無聲。
“馮錫範率十人隊爲前鋒,胡斐率十人爲左翼,宋青書爲右翼,莫聲谷殿後,護衛中軍及畢……陛下!”郭靖手指西方,斷然喝道,“向西,出發!”
衆軍轟然應聲,上百匹戰馬四蹄翻飛,沿着河道向正西方向飛奔。
畢晶一邊在大隊人馬簇擁下向西飛奔,一邊不斷撇嘴,看郭靖這一道道命令一連串發出去,中間連個磕巴都不打,顯然是早就深思熟慮考慮好了的。不用問,自己剛剛問他往哪兒走,他順口說往西,壓根兒就不在意自己同意不同意,只是循例知會一聲而已。不過這也說明,郭靖已經完全恢復了往日指揮襄陽之戰時一言九鼎的狀態,這對接下來的戰鬥無疑是有好處的。
可是,道理咱都懂,可究竟爲什麼要往西呢?
爲什麼就理解不了這位爺的思路呢?大夥兒都是穿越來的,可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畢晶嘬了嘬牙花子,自個兒的智商還比不上這傻子,這種認識讓他有點沮喪。
“還沒想明白麼?”
郭靖一心一意指揮着他的隊伍,沒注意到畢晶那點小心思——當然,以他的情商,就算注意到了估計也說不出什麼來,黃蓉倒是看出畢晶的心情來了,含笑問道:“不知道爲什麼往西?”
畢晶和母老虎對視一眼,老老實實回答:“不知道。”
“先前在半空時,靖哥哥已經大致發現了叛軍的佈置。”黃蓉道,“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畢晶和母老虎同時點點頭,都有點莫名想笑。就在不久前,郭靖就因爲這個否決了什麼劉屈氂之流的建議,順便把那幫人嚇得不輕。
“所以呢?”
“叛軍大致分爲四部。”黃蓉不厭其煩地詳細解釋道,“攻打甘泉宮的,乃是其中軍本部;渭水兩側,等待我軍開城出逃後攔截圍殲的一部;四面按兵不動,準備打援的是一部。此外,就在西邊,數千鐵騎已經在渭水河面上架起浮橋,隨時等待我軍抵達,而後前後夾擊……”
“那……那我們還向西?”畢晶一哆嗦,臉上的胖肉抽搐幾下,“那不是羊入虎口?”
“就是羊入虎口。”黃蓉淡淡道,“但我們必須入這個虎口!”說着似笑非笑瞥畢晶一眼,但見他除了臉略微有點發白,卻也沒有特別懼怕的表情,不由略感奇怪道,“你不害怕的?”
“有什麼害怕的?”畢晶撇撇嘴,“你們老兩口不都在這兒呢嗎?還能吧大夥兒往坑裡帶?我就算不相信你,也得相信郭巨俠不是?”
“畢哥別看是個文人,膽子倒不小。”程靈素吃吃笑了一聲,“看得也明白……”
“還用你說?”畢晶瞥她一眼,隨即撇嘴道,“幹嘛不去陪在你胡大哥身邊?”
程靈素臉色頓時又點不怎麼好看:“被趕回來了,嫌我礙事……”
“該!”畢晶頓時幸災樂禍起來。但程靈素不過很快好像想到什麼,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又有點甜蜜的樣子。
畢晶腦子一轉,就知道程靈素爲什麼是這表情了,這明顯是想到胡斐是爲了保護她纔不讓她在外圍打轉,才故意那麼幹的。
這戀愛的酸腐味道!
畢晶再懶得理這種智商基本爲零的戀愛腦,把目光轉向黃蓉,目露問詢之色,那意思,你繼續說,究竟咋回事。
黃蓉饒有興味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抿嘴笑道:“眼下我們要做的,就是將劉據目光徹底吸引過來,減輕甘泉宮那邊的壓力,讓劉徹有機會躲過這一劫。”
黃蓉頓了一下,神色凝重起來:“要達到這個目的,就一定要在這邊鬧出更大的聲勢來。剛剛我們乘敵不備擊潰了叛軍第二部,雖然並未全殲,但一定會令劉據警覺。但我們的目的,是抓住劉據,而不只是李代桃僵逃出生天……”說着有意無意看了畢晶一眼。
畢晶心裡明鏡似的,這位金書第一聰明人,肯定是瞧出剛纔自己心裡想什麼來了。不過他可不會爲這個感到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厚顏無恥地當面承認道:“我以爲你忘了呢……”
對這胖子的無恥,黃蓉顯然已經習以爲常,顏色不變道:“要想抓住他,就憑我們這些人,直闖千軍萬馬的大營肯定是辦不到,所以還一定要把他引出來。但以我對劉據行事推斷他的性子,就剛剛那一戰,他雖然警覺,一來未必能真讓他認爲劉徹就在這邊,二來也還未必真會親自帶人出來……”
“所以你就要再加一把火,讓他以爲我們兵鋒凌厲,以堅定他認定漢武帝在這邊的判斷。”畢晶恍然,也不管黃蓉怎麼就能判斷出劉據的性子來,道,“二來要和胡人騎兵碰一碰,把他吸引過來?”
“大致是這個意思,小處還有點問題。”黃蓉點頭道,“等一會兒,我們和胡人騎兵……”
“行了,你不用說了!”畢晶斷然截住黃蓉話頭,“你說了我也不一定能明白——你們這個太費腦子了……”
黃蓉咯咯一笑:“忒謙了,你也很不錯啊?比如……”含笑瞅了畢晶幾眼,道:“比如你現在這騎術就很不錯啊,這半天說話,都沒從馬上栽下去……”
“我……”畢晶霍然發現,這半天自己一路跟黃蓉說話,胯下馬可一步沒停,撒着歡兒地跟着大部隊一路西行呢。一發現這一點,畢晶就覺着自己形象忽然高大起來,但隨即就有點氣急敗壞:“甭管穿到哪兒,哪回少了騎馬了?大沙漠,大草原,襄陽城,大秦北疆,就連穿個倚天世界,都得在馬車上顛半天,你跺你也麻!我招誰惹誰了……”
正說得憤憤不平,胯下那匹馬忽然一個小跳,越過一跳小小的渠溝,差點把畢晶顛下馬來。
“我靠!”畢晶急忙一手薅住馬鬃,一手抱住馬脖子,全身勁兒都使在腰上,這纔看看穩住身子,沒當場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