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往左邊點,”畢晶舉着個手機,神采飛揚地指揮道,“對,把你那行頭穿漂亮點,飯盒兒端得好看點,對對,一二三!好!二二三,好!三二三,好,再來一張……”
周圍,楊晗楊過,還有一大幫劇組的演員,圍在一邊看的不亦樂乎,一個兩個再那兒點頭讚歎:“吃個飯都這麼美這麼仙,小蕭果然是天生的小龍女……”
趁着拍完小龍女換上李雪彤的當兒,楊晗笑着問:“我這兒專業攝影師一大把,專業設備數不清,你就不考慮用用,就用你那手機?”
“要說拍電影拍照片,您能甩我七條街,可要說到傳播麼,我纔是專業的!”畢晶嘚瑟道,“現在人們愛看什麼?不就愛看八卦?那就得越不清楚越好,最好糊成一片,模模糊糊才勾人知道不?從窗戶縫裡透出燈光影子來那種纔好呢!”楊晗一時說不出話來,畢晶繼續道:“都拍得跟時尚大片似的,連臉上幾根毛都數得清楚,那有啥意思?是個人就能看出是假的是通稿來,你不能把網友當弱智不是?要想出奇制勝,就得跟套路反着來我跟你講……”
也不管別人用什麼眼光看自己,伸手指揮李雪彤:“你這形象得跟表妹不一樣,她是新人,要仙氣兒,你是大明星,就得來點反差……要不你裹一軍大衣?”說着一邊四下打量一邊喊:“誰有軍大衣來一件嘿!”
母老虎都快笑抽了,佯嗔道:“求你別耍活寶了好嗎?現在才十月,誰閒的沒事穿軍大衣去啊,不怕長痱子啊!”
……
“好啦!”畢晶收起手機,仔細查看了一下,對十三張模糊不清全是噪點的照片表示相當滿意,得意道,“這回頭網上一發,絕對大新聞啊!”
李雪彤歪歪嘴:“你那微博有幾個粉絲?再大新聞能聽得見響不?”畢晶語塞,母老虎揶揄地瞧着他,毫無淑女風範地哈哈大笑。畢晶老臉一紅,強行道:“你個傻娘們樂啥?就算老子只有七個粉絲,也比你個連微博都沒有的強!你懂不懂現代傳播啊,不知道現在網絡有點風吹草動,都是病毒式傳播麼?再說了,Bigbrother is watching you,這萬一被哪位大佬翻了牌子,咱可就火啦!”
母老虎笑得更歡暢了:“哎呦你可真敢想,當自己是大V麼?哪位老大那麼不開眼翻你的牌子?也就本姑娘看你可憐……”
“那你今天翻我牌子?”畢晶驚喜道,母老虎笑着給他一下。小龍女湊過來好奇地問:“什麼是微博?”
“……”衆皆愕然,想不到這年代還有不知道微博是什麼的,這位仙女真是剛從天上飛下來的?畢晶這一身冷汗,無奈地看她一眼:“拜託你除了拍戲談戀愛,也多瞭解點人間疾苦好不好,真當自己剛從古墓出來啊?”周圍楊晗一羣人都笑起來,再看看小龍女,忽然覺得這樣美麗的女子,不食人間煙火才應該是她應有的氣質,她不懂微博是什麼好像也不是那麼不可接受。
畢晶見這事兒這就算胡亂遮過去了,背後冷汗這才慢慢消退,偷偷瞪了小龍女一眼,心說表妹你可長點心吧,再這麼下去不怕遲早露餡啊!小龍女似乎也覺得剛剛有點失言,頭微微一低,難得地沒有瞪回來。
李雪彤笑着想拉拉小龍女的手,但看看那雙欺霜賽雪的皓腕,猶豫了一下好像又有點不敢,對小龍女道:“微博嘛,就是網上想說點什麼就說點什麼,想記點什麼就記點什麼……”
畢晶瞪眼插話道:“你別誤導人啊,誰告訴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nhml瞭解一下?”李雪彤白他一眼也不理他,跟小龍女道:“回頭我教你用,很簡單的……”說着轉頭對畢晶道:“你把照片給我吧,我發我微博上去。”
“發你微博?”母老虎一愣,“就這胖子拍那些照片,你形象人設還要不要了?你團隊能同意?”
“什麼人設,都是騙人的。”李雪彤忽然出現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我最近才發現,不用拗人設,自己做自己,想說什麼說什麼,想什麼樣什麼樣纔是最開心的啊。說對了有人喜歡,那我也開心,說錯了有人指出來,我就捱打立正,這不是挺好嗎?我現在覺得,別說沒團隊,就是有團隊,我自己的微博也要我自己打理……”
這小丫頭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啊?畢晶楞了一下,很爲這種變化感到欣慰,隨即心裡就是一陣大喜,李雪彤那可是前流量明星,微博粉絲過千萬的那種,這要把照片發上去……簡直令人不敢想象。急忙摸出手機來,把照片統統發過去。
李雪彤收了照片,自去一邊和楊過小龍女邊吃飯邊教他們開微博。這時候大夥兒的飯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輛黑色S400悄無聲息地滑過來,停在楊晗身邊。
“這就要走了?”畢晶一愣,“天這麼晚了,明兒再走也來得及吧?”
楊晗笑着搖頭:“這邊的事兒都處理完了,估計接下來片子會很順利,我得早點回去了,家裡一大攤子事兒呢。”
畢晶點點頭:“那好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回去記得跟沈星問好!”
楊晗微微怔了一下,微笑着點點頭上了車。畢晶卻忽然想起件事來,扒住車窗輕聲道:“這邊你真都安排好了?”說着衝小龍女那邊歪歪嘴:“我表妹那兒,不會有人想潛……吧?”楊晗失笑:“你覺得有人敢?”
畢晶一愣,也反應過來了,這兩天估計整個組都知道小龍女和楊過啥關係了,而那位爺那天打架那身手,還有今天片場那飯表演……有楊過罩着,除非想自殺,畢晶是在想不出有什麼人敢對小龍女起什麼心思。更別說那天小龍女在現場可是動過手的,小腳輕輕一踩,凶神惡煞的路生髮當時就沒動靜了。就這一手,估計就沒人敢打她的主意了。你想想,真要有那不開眼的正準備嗨皮一下呢,那邊小腳也這麼來一下,那可比泰式啊什麼的刺激多了,估計直接就嗨皮進閻王殿去了,但凡是個正常人,也不會找這份刺激吧?
這下算是徹底放心了,畢晶微笑着跟楊晗揮手道別,心說這樣最好,總算不用整天擔心這小丫頭給人兩巴掌,鬧出人命來了……
“咱也走吧?”等楊晗的S400走的沒影了,畢晶也趕緊把自己那輛七手QQ開過來,扶着母老虎上了車,一溜煙朝市裡開過去。
出發的時候下午快七點,進了二環以內已經快八點了,天色漸漸黑下來,路上車也不那麼堵了。也不知道想起什麼來了,畢晶一路上咳聲嘆氣的。母老虎這個奇怪:“怎麼了你?不是已經不堵車了麼?”
“我這是爲堵車麼?堵車多正常的事兒啊!”畢晶鬱悶道,“你說着一下午的,原本說好好看幾場戲的,結果就湊了個熱鬧,想看的一樣沒看到,盡看一幫配角龍套打來打去了——你說啥時候才拍終南山下那一段啊?”
“終南山下哪一段?”母老虎楞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重重拍了畢晶肩膀一下,“你找死啊!你怎麼總這麼猥瑣呢?當心表妹跟你急!”
畢晶嘿嘿笑起來:“我這不好奇嘛?你說演尹道長那傢伙,會不會被表妹一巴掌……”話沒說完,忽然兩眼發直,驚呼一聲:“我靠!我沒看錯吧?”
母老虎大怒:“又怎麼了你,別老一驚一乍的成不成?”
畢晶拿下巴指指前邊,努努嘴目瞪口呆道:“我啥也不說了,你自己看吧。”
母老虎這才順着畢晶的目光看過去,登時瞠目結舌,脫口道:“我靠,我沒看錯吧?”
方當夜色降臨,華燈初上,整個園子街一片輝煌,籠罩在煙氣與彩燈交混的絢爛之中。和往常每個夏末的夜晚一樣,絢爛中的園子街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但今天,這份熱鬧裡卻多了大不尋常的東西。無邊的人流在紛紛朝着同一個方向涌過去,無數人嘴裡高聲哭着喊着,整條小街喧聲一片,聲浪震天。從畢晶和母老虎的角度看過去,這些人蜂擁而去的方向,正是自家那個飯店!
幹什麼?非法集會?打劫?暴動了?或者是……畢晶和母老虎對視一眼,目光中都難掩震驚和希望之意。
畢晶把七手QQ靠在路邊的時候,才發現小街外邊一輛輛車都已經停得滿滿當當,連個正兒八經的車位都找不見了。好容易找到一個小旮旯停好車,把母老虎抱下來推着進街,這才真正感受到什麼叫人山人海——一路上人擠人人挨人,擠得水泄不通的,卻沒幾個人停下來吃喝,道路兩邊無數燒烤攤老闆,只能坐在燒烤架後面,打着哈欠,滿臉憤怒地拍着蒼蠅,連架子裡的炭火,好像都沒平時燒得那麼旺了。
越往前,人越多,擠得也越厲害。畢晶推着母老虎一路披荊斬棘擠了百十來米,走到距離飯店門口還有二十多米,就再也走不動了。四下裡哪兒哪兒都是人,粗一打量起碼得有好幾百,看起來還都挺年輕,手裡舞着手機的,甩着鈔票的,居然還有揮着熒光棒的,一個個的在那兒又跳又叫,就跟瘋了似的。
“喊啥呢這都?”畢晶擦了把汗,小心翼翼地護着母老虎免得她被擠壞了,嘴裡納悶道。母老虎卻是一臉開心:“你聽聽唄!”
畢晶豎起耳朵,就聽見一羣人七嘴八舌高喊:
“我要吃仙女套餐!”
“我先來的,我要先吃!”
……
畢晶和母老虎面面相覷,莫非真被自己猜對了,這幫人就是衝着這飯店來的?還仙女套餐?驚喜交集中,就聽李萍憨厚慈祥的聲音在飯店門口響起:“大家請安靜一點,安靜一點!”
但周圍人聲喧譁的,李萍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就算再大草原上放牛放羊練出來的嗓子,也壓不住這麼大聲音。嗓子都快喊劈了,四周還是哄哄鬧鬧連哭帶喊的,一點消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李萍急得都臉紅耳赤了。就在這時候,忽然從店裡走出一大個子來,高舉雙手在空中一抓一放,高聲喝道:“別吵!我們老闆有話說!”
蕭峰都出來了?畢晶一樂,這麼大一董事長,這就變成小飯館打雜的了?就見蕭峰站在臺階上,身形越發顯得高大威猛,猶如鶴立雞羣一般,比周圍一羣人高了好幾個腦袋,神態更是威風凜凜,那一聲喝聲音並不大,卻傳進每一個人耳朵裡,整條街都聽得清清楚楚。那聲音中更似帶着一股奇特的力量,讓人心裡猛地一跳,在場所有人都幾乎臉色一變,齊齊向後退了一步,不由自主安靜下來。
蕭峰嚴肅的大臉上這才露出一點微微的笑容,轉過頭對李萍道:“大嫂你說吧?”
李萍正正神色,先對周圍抱抱拳做了個羅圈揖,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才歉意地說道:“多謝大家捧場,這麼老遠來到小店。本該好好招待大家,可是你們也看到了,小店規模實在是有限,沒辦法讓大家滿意……”一開始,李萍說話還有點磕磕巴巴,但說了幾句就變得順暢起來,聲音也越來越高:“不過,我們店裡所有人,都一定全力以赴,儘量讓大夥兒吃的開開心心!”
李萍說完,又是一個羅圈揖,周圍烏央烏央的人羣安靜了一下,忽然又一起鼓譟起來:“我們不聽,我們要吃套餐!”
“吃套餐!”“吃套餐!”“吃套餐!”
也不知道誰帶的頭,底下一羣人居然開始有節奏地高呼起來,弄得跟集體請願似的。蕭峰往前站了一步,一雙凜然有威的大眼四下一掃,看樣子是要把人都嚇回去。誰知道這一回這一招居然不好使了,羣情激昂的人羣竟然半步不退,一邊高呼口號,一邊往前擁擠。蕭峰和李萍無奈地對視一眼,臉上這汗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