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採旄,右蔭桂旗。攘皓腕於神滸兮,採湍瀨之玄芝。……”
二人一起念着,隨着他們的念動,那畫上之人,就像活了一樣,翩翩起舞,梅花飄飄,真情流蕩,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終於唸完,聲音消失,但是好像那餘音還在,隨着風聲飄蕩,在這天地間迴應清響……好半天,餘則成將畫收起,遞給身後的洛靜初,說道:
“你收好,這應該是你的。”
洛靜初默默的接過這副畫,再看了一眼,好像要將畫中的一切刻入腦中,然後那畫消失,被她收了起來,她說道:
“你,你爲什麼毀了那封信?爲什麼不求他,幫助你超度那些神魔?”
餘則成踏入天浮島,所有的一切都在洛靜初的視野之內,他對方正先生、玄夜真君所說的一切,她都聽到了,甚至餘則成離開時,將那真我上人的信件毀壞,她都感覺到了。
餘則成說道:
“有的時候,人只有一個選擇,那神魔除了這裡,我不信這茫茫天下無處可以超度,實在不行,我可以把他們煉化。
但是你卻只有一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只有一個選擇,或者說不必選擇。”
洛靜初看着餘則成,不言不語,餘則成與她對視,目光如炬。
二者在這目光中,漸漸有一種相融的感覺,彼此感應到對方的心,對方的心在跳,而且漸漸的變成了一個旋律。
看到餘則成在自己最軟弱的時候出現,就像一座大山擋住自己身前,爲自己擋風遮雨,洛靜初有一種一切事情放下的感覺,心中突然想要傾訴自己的苦悶。這苦悶八百年來一直伴隨着她,今天終於說了出來。
洛靜初長嘆一聲,說道:
“我該怎麼辦啊?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餘則成說道:
“你想見他,想要做什麼?”
洛靜初搖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
餘則成說道:
“你見到他,你想要做什麼?是要爲你母親,想要殺了他這個負心人?還是想和他父女相認嗎?還想要當面大罵他,問問他爲什麼負了你的母親?”
洛靜初繼續搖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洛靜初使勁的搖着頭,在此冰雪之地,白衣勝雪,鮮花圍繞着她開放,真是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翩翩若仙。
她慢慢的說道:
“其實我就是想看看他,看看我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模樣,看看他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可以讓我的母親爲他捨棄一切。”
這個時候她那裡還有什麼返虛真一的威嚴,一點也不像歷經千年的花神,這個時候她就是一個渴望父母之愛的小孩。
餘則成默默的看着她,眼中柔情一片。
洛靜初繼續說道:
“母親生下了我,她的花神之道就全部傳給了我,她化花消散,她化作了梅花,因爲他最喜歡梅花,她永遠的伴隨着他。
不知道爲什麼,可能是因爲氣機感應,或者氣血相融,最後他竟然擁有了靈根,也走上修煉這條道路,而且因爲母親的元氣,使得他最後擁有佛心,達到真佛境界。
但是他的本源,來自於母親,所以每隔二百年,他的所有元氣就會化作這漫天的梅花,母親在這花中,看着他,想着他,望着他。這就像母親沒有消散,一直陪伴着他。
每到這個時刻,因爲花神的血脈之力,我就會感覺到她的存在,她就在這漫天的梅花之中。
所以我纔會到此,我就想在這三天看看他們,看看這我的父親和母親。”
餘則成點點頭,說道:
“那就看看吧,是誰?爲什麼在阻止你?”
洛靜初說道:
“八百年前,我第一次到此,因緣誤會,他們以爲我要殺他,所以他們就阻擋我見他。
他也不想見我,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每隔二百年,每到他力量消失,梅花開放的時候,我就到此一次。他們就會阻擋我。
在這裡天道混亂,法則消散,我的力量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點,只要他們能夠擋住我三天三夜,梅花消散,我就會離開。”
洛靜初默默陳訴,但是餘則成卻聽出了另外的一個意思,其實有人阻擋她,對於她心理來說也許是更好的一件事情,這樣她就不必見他,免得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也許這樣的結局,也許更好。
餘則成看着她,不知道說什麼爲好,洛靜初看着那大雷音寺,默默不語,二人在此站立。
許久,洛靜初問道:
“方纔你看到他了?大殿以裡,我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他到底是什麼模樣?老嗎?年輕嗎?英俊嗎?……”
她的雙眼好奇無比,一句句的問着餘則成,說到底,父親就在眼前,她還是想見他一面的。
餘則成問到:
“你到底想不想看他?”
洛靜初說道:
“要是能夠看看他,也許也能挺好。”
餘則成一咬牙,說道:
“好,我帶你去見他。”
洛靜初說道:
“他們會擋着的,這裡天道不在,我的時間之力消散,大殿之中,都是母親的梅花,我的花神之力消散,他們雖然傷不了我,但是他們可以擋住我,我過不去的。”
餘則成說道:
“你過不去,有我。我幫你,有我在,沒有人可以擋住你,父女不能相見,天倫何在,我幫你。”
洛靜初突然笑了,雙眼閃着靈光,看着餘則成,說道:
“他們人好多的,好厲害。你爲什麼幫我?”
餘則成說道:
“爲什麼?不爲什麼?”
看着洛靜初似笑非笑的如花面容,餘則成長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有點明白當年周幽王的感覺了,爲博紅顏一笑,一切都值得了。”
聽到這話,洛靜初臉色發紅,說道:
“謝謝你,也有點明白母親當年的感覺了。”
二人轉身走向大殿,所到之處,百花盛開。
二人攜手慢行,好像在觀風望景,遊戲人間,漫步前行。
走到大雷音寺前,那緊閉大門,緩緩自動打開,二人也不停滯,繼續向前,緩緩的走入這大雷音寺中。
走到大殿之上,餘則成再一次出現,看到他出現,衆人一愣,他怎麼又回來了。
這時衆人看到了他身後的洛靜初,不由的又是一愣,他怎麼和她在一起呢。
這時的洛靜初面貌一變,只有在餘則成面前,她纔會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現在的模樣,正是那當年在花都所見花仙子的樣貌。
看到餘則成和洛靜初走入大殿,玄夜雖爲女子,性格最爆,第一個問道:
“則成賢弟,你怎麼和她一起回來了?你和她什麼關係?”
餘則成看了洛靜初一眼,二人對視,情意綿綿,餘則成說道:
“她是我的紅顏知己。爲了她,我可以一怒拔劍。”
這話一說,頓時洛靜初臉色發紅,低頭不語。
一旁的一元真君說道:
“好啊,原來你是個探子,過來試探我們來了。”
這話一說,頓時方正和夜玄神色一變,他們二人是真心和餘則成相交。
餘則成昂首說道:
“不要胡說八道,你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你們知道他和元塵上師是什麼關係嗎?”
餘則成大聲問道,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他們到此只是過來幫忙,爲得是事情結束,大雷音寺打開通完荒野外域的通道,他們到那裡捕抓靈禽,這事情的因果關係,誰也不知道。
餘則成繼續說道:
“她就是元塵上師的女兒,當初生下來她。元塵上師也就是千年前的大文豪曹植,棄她而去,未見一眼,他們父女二人千年未見,她想見一下自己的父親,有什麼錯,你們在阻止這人倫見面,是在破壞人家父女感情……”
餘則成這麼一說,頓時在場的所有人看向三幻,三幻禪師諾諾不語,好半天說道:
“師父不願意見她的……”
衆人全部瞭解了真相,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時厲空真君說道:
“原來如此,這件事下一次我不會來了,但是這一次我來了就要信守承諾,除非打敗我,否則沒有人可以在我這裡通過。”
一元真君也說道:
“對,不管他們父女關係如何,我一諾千金,下一次這事情我不在參加,但是這一次,想要從我這過,必須把我打敗。”
這話說完,衆人點頭,這些人都是天下聞名的真君前輩,自然說話算數,管他如何,必須一戰。
餘則成揚眉說道:
“好,那就一戰,今天我來,我來會會各路高人,如果我勝,請大家讓開,讓他們父女相見。如果我敗……”
一旁的洛靜初說道:
“我就掉頭離開。”
餘則成說道:
“今天我就要闖一闖這雷音寺,劍會天下豪強,是一起來,還是一個個單挑?”
衆人對視一眼,誰也未動,以前迎戰洛靜初之時,他們以此殿堂爲營,一起出手防禦,阻止洛靜初,說到底洛靜初乃是返虛真一,尊號花神。
現在換了餘則成,在圍攻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玄夜第一個站了出來,說道:
“好吧,既然這事你架了過去,那就如此吧,我們一個個領教你滅度真君的威名手段吧。”
這話一說,餘則成心中感激,其實玄夜如此一說,他們有的是一教之主,有的是有道高人,誰也不會圍攻餘則成,開始一對一的單挑,這樣自己就有以機會一次面對一個敵人,將他們一一打敗。
在場七人,夜玄乃是混元劍宗元嬰,比自己師父還要高一輩,劍法如神,不可小看。
方正浩然正氣宗七君子之一,正氣無邊,絕對是個高手。
厲空真君,虛無縹緲宗掌門,此人乃是和石璣掌門一個時代的高手。
一元真君,紫氣東來宗宗主,當年就是他使的紫氣東來宗免得被滅亡的命運,此人絕對兇狠。
空容真君,諸若空無宗宗主,對於他倒是一點也不知道底細,但是應該不會很弱吧。
三幻尊者,雷音寺二弟子,一定精通雷音之術。
最可怕的就是那第七人,無聲無語,此人才是這些人中最強的,因爲餘則成感覺到,其他六人都是元嬰真君,而他已經掌握天道之力,乃是返虛真一。
面對如此,七大強者,餘則成非但沒有害怕,反倒是戰鬥之心被激起,我要戰,要戰,那戰意奔騰。
餘則成說道:
“謝謝玄夜師姐,好,今天我就狂妄一次,各位,誰先來?時間寶貴,請抓緊。”
說完餘則成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在場衆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未動。
這時玄夜說道:
“你們都不好意思,還是我來吧,我做第一擊。前一段時間,則成師弟你大戰金線尊者,害的我輸了一把九階飛劍,我真是心痛無比啊。
那金線老不死的威力,我可是知道的,七十三年前,我們曾經一戰,無數有相神魔圍攻,無相神魔偷襲,這傢伙各種邪法,真是煩死人了,而且最煩人的是我曾經斬殺他十三次,但是他屬王八的,金線不滅,人就是不死,最後我實在擋不住這鬼東西,只有逃走了,乃是我人生少有的幾次失敗之一,心中悽然。
沒想到,他最好還是死在了你的手中,不知道百日被你斬殺多少次,所以和你一戰,我一直很期待。”
餘則成一笑,心說:
“你只是斬殺金仙,沒有遇到心願、鬼厲、冥神子,那三個老怪物。那時你就苦不起來了。”
玄夜說道:
“所以今天我拋磚引玉,第一個來,我們出去戰吧,你和她不同,我們出去打個痛快。”
餘則成說道:
“那就請師姐動身了。”
說完,餘則成飄然飛起,玄夜也慢慢飛起,二人緩緩騰空。突然一聲雷鳴,天地震驚。
她說道:
“這裡地廣無人,天道混亂,雷聲滾滾,正好我們好好的一戰。”
二人在這雷聲中升起,就要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