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晴,天有微雲,東風微弱
濟陰縣城中,來了一個青衣男子。
這男子二十上下,眉清目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遊學的書生一般,只是手中卻並沒有讀書拿在手中裝門面的扇子,他揹着手,悠悠然的走進了濟陰縣城。
這個時候的濟陰縣城,早已經混亂不堪,青竹山的妖神五曰一小震,十曰一大震,搞的整個濟陰縣惶恐不安,許多人家都已經拖家帶口的離開了濟陰縣城,卻別處投親避禍。
所以偌大的縣城看起來破敗不堪,少有行人,還透着一種末世的氣氛。
鐵鈞這個時候卻是不敢吊以輕心,因爲據他所知,鄧州府的十大高手之中,已經有七位應召來到了濟陰縣城之中。
而他是第八位。
“你是何人,爲何來此”
幾乎就在他踏入濟陰縣城的同時,一道人影猛的閃了出來,擋在他的身前,冷聲厲斥道。
“東陵鐵鈞,應知府大人之召,前來除妖”
東陵縣尉鐵鈞
“你不是受傷了嗎?”
阻攔之人同樣是一個年輕人,看上去比鐵鈞大個五六歲,劍眉星目,英氣非凡,往那兒一站,便是一個活脫脫的江湖俠少,青年俊傑,比起鐵鈞可有氣勢多了。
“傷好了,自然也就來了”鐵鈞笑笑,只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言。
“站住”
看到鐵鈞又徑自向前行去,並沒有多理會自己,青年頓時感到自己被侮辱了,“先把話說清楚,你說你是鐵鈞,有什麼證據嗎?”說話之間,一伸手,竟然要來推鐵鈞。
“見到知府大人自然就會知道真假”鐵鈞並沒有理這個青年,徑直朝前走去,那青年伸出的手明明是對着鐵鈞的,誰料到一推卻推了個空,待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鐵鈞已經距離他足有三十餘丈,心中頓時大驚,欲要再起身去追的時候,卻被一隻手拉住了。
“師父,您——”
抓住他的正是他的師父,鄧州府十大高手之中排名第五的雙槍太保董正寧。
“招子放亮一點,這鐵鈞不是你能夠招惹的,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是,師父”這青年看着鐵鈞漸漸消失的背影,還有些不服氣,“不過就是輕功高一點罷了。
“輕功高也是高”自家徒弟什麼脾氣董正寧自然是清楚的緊,“走,加上這鐵鈞,人也差不多了。”
濟陰縣衙在濟陰縣的北部,坐北朝南,和東陵的縣衙一般的破舊,不過因爲是一個上縣,所以面積大一點,氣勢也比東陵縣衙雄厚一些。
八月,正是最爲煩悶熱燥的時候,又是正午
連風彷彿都被凝結住一般,坐在佈置精緻的縣衙大廳中,散亂的頭髮已經被滿頭的汗水膠住,雖然隨時都有茶水供應,但大家還是覺得嘴脣於裂,口於舌燥。
金志揚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多少次拿起水杯了,把杯子放到嘴邊一倒,頓時滿口茶葉。
“茶呢?”他重重的將茶杯摜到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濟陰縣令一揮手,一名小廝快步跑上前來,爲他續了水,又挨個的給廳中每一個人都續上了水,這才站到一旁。
“人都到齊了嗎?”
喝了一大口涼茶,金志揚揚了揚頭,努力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不過,面上肌肉僵硬的表情完全出賣了他,幾乎是在告訴所有人,我很緊張一般。
“稟大人,鄧州府十大高手應召前來除妖,已有六人到達濟陰縣,其中雙槍太保董正寧大俠今曰負責巡城,因此並未來此,其他五人俱都到了。”鄧州府新任團練使嚴玉昆上前稟道。
“只來了六人嗎?另外四人呢?”儘管早就知道結果,金志揚還是問了一聲。
嚴玉昆面色一黑,心裡頭暗罵了幾聲,無奈的道,“其中有三位並沒有說明原因,直接拒絕了,東陵縣尉鐵鈞受了重傷,無法前來,這一點,已經由東陵縣令夏江夏大人親自確認過了。”
“哼,這個傷受的倒是時候。”金志揚似乎想到了什麼,面上閃過一道冷意來。
“大人,這個鐵鈞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子罷了,靠着他的師父出了句,並沒有什麼大用,他在不在,根本就無關大局,何必爲了這麼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子生氣呢?”
這人叫趙成陽,是鄧州府神拳門門主,在鄧州府十大高手之中排名第十,對鐵鈞這樣一個小年輕便擠身於十大之列,而且排名比他還高十分的不服氣,許多場合之下,他都表示過對鐵鈞的不屑,認爲他純粹是仗着明劍的勢纔會有這般的名聲,因爲根本就沒有人知道鐵鈞究竟有什麼真正過人的戰績,事實上在鄧州府境內,持這種觀點的人並不少,一個剛剛晉入三流境界不久的年輕人,就是因爲僥倖擊敗了長空箭高景,而擠身於鄧州府十大高手之烈,不服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一直以來礙於鐵鈞的官身和身後的明劍,大家都沒有明說罷了。
一句話,明劍這小子並沒有足夠耀眼的戰績,當然,事實上是他的確有一些戰績,但是這些戰績實在是不便公開罷了,一公開便會有滅頂之災。
“話雖如此,他也是鄧州府有名的高手,又是朝廷命官,本就該以身作則,即使受了傷無法上戰場,也應該來此與知府大人見人一面纔是,否則的話,實在是太不把大人與諸位高手放在眼中了。”
又一個鐵鈞黑出現了,這人叫熊天豹,天生神力,武藝極高,在鄧州府十大高手之中排名第四,乃是實打實的二流高手,據說很有可能在十年之內晉入一流高手之境,爲人狂傲自大,不可一世。
除了這兩人之外,在場的另外三名高手之中,除了爲首之人閉目養神之外,其他兩人也同時表達了對鐵鈞的的懷疑。
“呵呵,怎麼,好像有很多人對我不滿啊”
議論紛紛之際,鐵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同時,只見一名衙役匆匆的趕了進來,跪稟道,“大人,東陵縣尉鐵鈞求見。”
“他不是受傷了嗎?”
金志揚猛的一驚,鐵鈞的突然出現讓他十分的意外,不過對於他的計劃,鐵鈞的出現,卻是讓他心中放輕鬆了許多。
“我的傷已經好了”鐵鈞的身形十分突兀的出現在縣衙大廳之中,除了坐在金志揚下首的那名白衣男子看到了他的動作之外,廳中沒有其他人看出他是怎麼出現的。
正是因爲沒有人看出來他是怎麼出現的,所以所有人的面上都露出了極爲凝重之色。
這樣的身法,並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施展出來的。
“好身法”
一直靠在椅子背上,一幅懶洋洋模樣的白衣男子終於直起了身子,饒有興致的看了鐵鈞一眼,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驚異之色,“既來之,則安之,小兄弟,坐”
“多謝”鐵鈞對那白衣男子笑了笑,朝着主座的金志揚行了一個下屬之禮,然後泰然的坐到了白衣男子的身旁,根本就不顧周圍其他人的目光究竟如何。
“哈哈,好啊,鐵縣尉到了,我們就多了一份力量,勝算也多了一分,既然鐵縣尉的傷好了,那麼令師應該可以抽出空來——”
“別打我師父的主意,他老人家因爲幫我治傷耗損太巨,差一點傷了本源,根本就不可能到這裡來,所以這一次的城隍符詔,他是不會響應的。”說到這裡,他忽然冷笑一聲,“這城隍爺管的也太寬了,瘴水河流經數地,根本就不歸他蕭九千管,他有什麼資格向我師父發符詔,把我師父當下屬,簡直是笑話”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大廳中頓時一片寂靜。
“神靈之間的爭鬥,不是我們這些凡人能夠理解的,小兄弟,你說是不是?”
“前輩說的有理,不過有些事情得弄清楚,就像剛纔金大人說的一般,顯然真的就以爲我師父是城隍的下屬了,好像我師父不來就是違背了天條一般,其實我師父只是瘴水河的河神而已,他的職責就是一條瘴水河與河兩岸二十里之地,出了這個地域,便不是他的管轄範圍,他也不能隨便插手,否則的話,那纔是犯了天條,壞了規矩。”鐵鈞冷幽幽的道,“所以,我希望各位不要把他的缺席當成是他的錯,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受教了”
沒等其他人開口,白衣男子便若有所思的道。
很顯然,這名男子在大廳中的地位不低,甚至可以說不低於坐在主座上的鄧州知府金志揚,所以他一說話,其他的人都在一旁聽着口風,都不想和他的意見相左。
“展兄說的也有道理,神靈的事情,就交給神靈處理,在這裡就不討論了,鐵縣尉,你是朝廷命官,能夠應召來此,我很欣慰。”
“應召”鐵鈞頭上微微見汗,“呃,那個,大人,能不能不要用應召這個詞兒,把應召改成應命如何?”
“嗯?”金志揚被鐵鈞一番不着調的話講的有些頭暈,他當然不知道“應召”這個詞所代表的深刻含義,所以用一種詢問的目光望向鐵鈞,但是很快,他便發現,這樣做不對,因爲他不是來聽鐵鈞科普的,他是來除妖的。
無論他這一次的動機如何,都無法否認一件事情,那就是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