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那位……是幽魂把你送出了體育館？”
酒店會議室，詢問差不多結束。
這不是例行流程，雖然宗清兩人也沒想着把眼前這位南韓撲街明星怎麼樣，說實在的，拋卻樸氏家族長子身份不談，樸鍾聖本人並沒有在地下世界留下過任何案底，且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這起事件中他扮演的也確實是受害者角色，關係不大的。
一般而言，對於這等偏中性且沒有任何利益糾葛的地下世界成員，無論是分屬正義、邪惡秩序陣營的地下勢力組織，態度都不會過於強硬，至多就是在路過地盤的時候送上類似不要搞事的警告，再派人盯着，或者乾脆驅逐一了百了，基本到不了動刀動槍地步。
當然，如果本身就抱着叵測想法過來的，那就得另說了。
樸鍾聖顯然不是這種情況，他是殺手沒錯，也確實是來工作的，但工作內容卻非殺人主業，哦，或許在他看來，這壓根就不是他主業……總之，這就是個人畜無害的傢伙，委實用不着控制抓捕，也沒有意義。
只是令宗清兩人沒想到的是，在最後隨口問及對方如何離開時，得到了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面面相覷。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幽魂，我現在對地下世界真的沒有任何瞭解……”樸鍾聖苦笑了下，攤手，“事實上，除了曾經有通過一次電話外，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際。嗯，如果你們說的幽魂，就是大半年前出現在南韓電視臺上的通緝犯的話，那應該就是他了。至於救我的原因……”
稍頓，臉上苦澀意味更濃，搖頭輕嘆，“大概是看在我姓氏份上吧，他和樸氏家族應該是有關係的……”樸鍾聖隱瞞了些事情，關於某位少女偶像，他隻字未提。
宗清與高長風並沒有起疑，彼此交換了個眼神，起身，握手：“好的，大致情況我們已經瞭解，謝謝配合。對了，樸先生的歸期行程是在兩天後吧，需要我們送一程嗎……哦，別誤會，就是字面意思，送一程。”
真的是字面意思，也是應有之意。不管樸鍾聖是否是受害者，他現在都成了個不安定因素。雖然按照常理來說，行動失敗遭受重創的南韓暗殺團應該不會再行出手，但這種事情說不準的，所以爲了以防萬一，也避免牽連無辜，他都不可能通過正常渠道回去。
樸鍾聖也明白這點，沒有猶豫，頷首躬身：“麻煩了，客隨主便，我一切聽你們安排。”
宗清聞言滿意點頭，想了想，遞去一張名片：“明天聯繫這個號碼，裡面的人會給你安排好一切，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走水路，嗯，樸先生不暈船吧……哈哈，那就好，放心，儘量豪華艙。”
安排渠道是應該的，豪華艙就是純粹給面了，這給的當然不會是樸鍾聖的面子，而是那位。不管有沒有關係，亦或程度深淺，順水人情這種事情總不會錯的。
樸鍾聖自無意見，連連致謝，將宗清兩人送到會議室門口：“不好意思，本該送二位下樓出門的，但樓下住着不少熟人同事，我現在的身份……”
花花轎子有人擡嘛，別人這般識趣配合、禮貌客氣，宗清兩人自也擺手示意無妨。打開門，三人腳下不由都是一頓，不遠處的凌晨走廊裡，一名身着白色睡裙的年輕女子貼牆站着，似是等了有一會了，低頭看着腳上的酒店制式拖鞋，聞聲轉頭看來，雙眸純淨如洗。
正是尹珠賢。
“呃……我同事，可能找我有些事……”回過神來，樸鍾聖眨了眨眼睛，神情尷尬。
“呵呵，沒事，我們不是狗仔。樸先生留步……”
明星舞臺上和私下的妝容打扮還是有所區別的，不過宗清還是認出了這名容貌不俗的年輕女子依稀是個南韓女明星，臉上不自覺露出些許曖.昧笑容。好吧，半夜三更，俊男美女，確實沒什麼好解釋的，明擺着的嘛。
待到身後傳來關門聲，宗清兩人走到電梯口，高長風掃眼左右，微一挑眉道：“有點意外啊，竟然和那位扯上了關係……你剛纔說樸氏家族有很大可能取代曾經半山槿的地位，這是否代表那位有意插手南韓地下格局？”
“這可能性不大。”宗清想了想，搖頭，“那位的風格更趨向於快刀斬亂麻的行動者，並沒有展露其他方面的野心。沒猜錯的話，應該還是大半年前覆滅半山槿那件事，可能曾經有過臨時合作，所以這次纔會順手救下樸鍾聖……呵，這個人還挺有意思，偌大家業不去繼承，跑出來當明星？搞不懂他怎麼想的……”
電梯門打開，兩人走進。
會議室門後，尹珠賢神情愕然的在一旁站着，她是偷溜出來的，趁同房姐姐睡着的時候，抱了很大決心。要知道如她們這等年輕偶像，對於緋聞這種事情是相當避諱的，一旦被偷拍，對於她自身乃至組合都將是毀滅性的重大打擊。一個處理不好，星途盡毀都有可能，但她還是忍不住跑了出來，只是……
看着進來後就打手勢讓她站着別動，隨即便好似壁虎般側耳趴在門後，擺明一副猥瑣偷聽模樣的樸鍾聖，她有點茫然了。要不是知曉這位前輩風評一向不錯，和經紀人關係也很好，她都要忍不住高聲呼救了。
這時，“呼……”樸鍾聖轉過身來，抹了抹額頭，貼在門上長鬆了口氣，好似他纔是要報警求助的那個，看着瞬間後退半步的尹珠賢，無奈笑笑，“珠賢xi，你們公司應該有過這方面培訓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說不行嗎，這大晚上的，很容易出問題啊！”
語氣裡倒沒有多少指責教導意味，但尹珠賢聞言還是下意識躬身行禮，標準致歉：“對不起，前輩。”
好吧，還真有培訓過……樸鍾聖見狀無語搖頭，走向圓形會議桌，“有什麼想說的趕緊說吧，唔，喝茶嗎？”說着自己先拿起紙杯灌了一大口壓壓驚，又自嘲笑了笑，撒個謊而已，竟然緊張成這樣子……
“不用了，謝謝。”再次行禮，確定樸鍾聖並沒有什麼不軌意圖動向，尹珠賢鼓起勇氣走過來，“前輩……”
擺手，“不用這麼客氣，我年紀是比你大一點，但沒有大很多，直接叫名字，或者加聲哥都可以。另外，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只是恰巧碰到把你送回來而已，舉手之勞，你們經紀人已經謝過了。”
“好的，前輩。”
“……”樸鍾聖張了張嘴，最後又無奈閉上，擡手示意對方繼續說。
尹珠賢遲疑了下，輕聲道：“其實，昏迷前我有聽到和看到一些東西，比如手槍，還有前輩身上的傷，還有血……”
“呃……”樸鍾聖聞言一愣，隨即不由揉了揉眉心，這就傷腦筋了啊。
“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想說什麼又臨時縮回，但又不想放棄，尹珠賢顯得很猶豫的樣子，最後還是結結巴巴繼續說着，“想問清楚些事情……是前輩救的我嗎？不、不對，我想說的是當時還有沒有其他人……額，我真沒有其他意思的，我知道是前輩救的我，我很感激。就是、就是……”
得，又繞了回來。看着明明很是急切想知道些什麼但又怕無意暴露了什麼——儘管她壓根不知道哪句話會暴露哪句話又不會暴露——因而語無倫次，連手腳都不由自主糾結在一起的尹珠賢，樸鍾聖不由搖頭失笑，但隨即聯想自身狀況，又無聲暗歎，
擡頭，“知道嗎，或許你想知道的事情，實際它並沒有任何意義。”目光掃過桌上的會議紀要本，酒店提供的，隨手打開，意有所指道，“就像這個本子和我面前的紙杯，或許它們原材料相同，甚至來源於同一棵樹木也說不定，但註定不會是一件東西，所面對的世界也截然不同……我這麼說你能聽懂嗎？”
緩緩點頭，語氣執着，“能，但我還是想知道！”
再次嘆了口氣，樸鍾聖瞭然點頭：“好吧……事實上，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純淨雙眸好似有瞬間注入某些類似電源的東西，陡然明亮起來。尹珠賢確實是有所猜測的，或者說是女人的直覺，否則她也不會在凌晨時分出現在這裡，下意識擡手掩嘴，脫口而出：“真的是他？！”
“嗯，他說如果你不問，那就當什麼事情都沒……”
歡呼聲起，“耶！我就知道我能找到他的！原來他是華夏人，哈哈，還是被我找到了——”
樸鍾聖半張着嘴，莫名眨眼，怔怔看着瞬間如歡脫小鹿般揮拳振臂、旋轉半圈的雀躍少女，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謝謝，真的謝謝。那我不打攪前輩休息了，哈哈，謝謝、謝謝，晚安……”
“等、等一下！”
樸鍾聖被這一連串暴風驟雨般的道謝給整懵了，再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尹珠賢已經蹦跳着跑到門口，連忙出聲喚住，看着轉過來的笑顏如花面容，忍不住說道：“你不會是要去找他吧？這個時候……你找不到的，真的，相信我。”
“沒有啊。”尹珠賢歪了歪腦袋，嘴角止不住上揚，“我是回去睡覺。”
鬆了口氣，“哦……那明天呢？你們在華夏還要活動兩天的吧，你要找他出來嗎？”
“不知道，哈哈，其實我也沒想好要做些什麼，以前就是一直找、一直找……不過沒關係，我現在已經找到了，至於以後……可以等到以後再說啊！”
就怕你等不到以後啊……樸鍾聖搖了搖頭：“先不說這個，他讓我給你帶句話，說你彈得……咳，你彈得很菜，出去別說他曾經指點過……呃，這是他說的，原話，其實我覺得……”
話音未落，“耶！”瞪大眼睛，看着再度雀躍歡呼的尹珠賢，樸鍾聖這次真傻了，這晚輩怕不是神經了吧，好賴話都聽不懂了嗎？
大概是終於有察覺到這邊的古怪目光，尹珠賢姣好面容唰的染上紅暈，但嘴角還是止不住上揚，“前輩你不知道他以前的評價，哈……他現在這麼說，說明我的吉他真的是有進步的。嗯嗯，就是這樣。那個，打擾了，前輩晚安哦。”
說着打開門，腳步輕盈的跑了出去，可以預想到的是必然會有個美夢好眠。
房間裡的樸鍾聖就不一定了，一腦門子的黑人問號，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彈得很菜是誇獎？你怕不是在逗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