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唐玄決定要坐鎮京州一百年,相當於定下了整個京州的格局,但這一百年裡會發生很多事情,一些交代還是要有的。
周錢程這個人雖然滑頭,但是勝在忠心,生意頭腦也不差,唐玄別的沒說,只是叮囑他,多多注意萬古集團。
因爲直覺告訴他,未來的某一天,萬古集團一定會擴張成爲一個龐然大物。
那個叫宇文策的傢伙雖然看上去人畜無害,但這正是他最危險的地方。
一個人若是懂得隱藏自己的野心,那麼不管他走的路多麼崎嶇不平,最終一定會到達盡頭。
周錢程不敢不聽,只是好奇問了一句,唐先生這是打算離開京州還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怎麼有一種交代後事的感覺。
唐玄沒有多解釋什麼,只是讓他守好京州,暫時不要想着向外擴充,等他回來後再詳談。
再之後,唐玄孤身一人,去了一趟京城。
他剛走到京城門口一百米外,就有一個雙手攏袖,臉色慘白,一席紅袍的老人站在門口,笑眯眯看着他。
像是早就猜到他會來。
唐玄走近之後,這位老太監便輕笑着道:“趙乾坤已經去崑崙了,你來晚了一步。”
唐玄平靜道:“那就算了。”
轉身離去。
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
老太監望着唐玄迅速消失的背影,先是一愣,隨後啞然一笑:“年輕人啊,不愧是年輕人。”
回到隱山居後,唐玄便從雲天明口中打聽了一下前往丹殿的方式,他要啓程了。
丹殿位於華夏南疆的一塊區域,沒有任何陸地直達,只能夠從太子海上乘坐遊輪前往。
以唐玄在京州的地位,別說是遊輪,哪怕上萬噸的矩形郵輪,他都可以找來,但爲了低調行事,只讓周錢程安排了一輛普通的漁船。
夜裡,緩緩駛出港口。
太子海上,還是那個熟悉的礁石,啃着雞腿的青衣老頭望着遠處那艘孤零零的漁船,笑眯眯道:“小妮子,真不去道個別?”
“他這次去崑崙,可是凶多吉少啊。”
邊上,陳夢萱神色複雜,輕輕咬着下脣,像是在糾結,也像是在抉擇什麼。
青衣老頭彷彿洞察了少女的心思:“呵呵,你該不會是擔心,他會受到因果牽連吧?”
“放心吧,小妮子。”
“跟他身上的因果比起來,你這麼一點,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大膽去吧!”
少女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鱗片。
她覺得,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夠好看。
青衣老人放聲大笑,伸出那隻沾滿了油的手,往她面前揮了一下,一道雪白色的裙子,便覆蓋了上去,每一寸都極爲合身。
陳夢萱驚喜一笑,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的裙襬,約莫是生怕被海水浸溼,往海面伸了伸腳,又收了回來。
“要不,還是算了吧?”
她怯怯地看向老頭。
總歸是天人相隔的兩人而已,能這麼遠遠看着他就行了,又何必去想那些不現實的東西?
青衣老頭無奈一笑,果然在天底之下,屬女子之心最難猜。
不過,天底下又哪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有個活了將近百年的老龜,從海底緩緩遊了上來,那碩大的身軀上長滿了海藻雜草和藤壺。
“去吧。”
陳夢萱一咬牙,雙腳落在這老龜的軀殼上,上頭的藤壺海藻像是被淨化一樣,消失的乾乾淨淨。
“哞。”
老龜從水中探出頭來,發出一聲怪叫,便迎着月光,朝着那一艘孤零零的漁船直奔而去。
青衣老人擡起頭,呵呵一笑:“真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
話音還未說完,青衣老人猛然擡起頭,看向頭頂的正東方處,臉色很是凝重:“徐福,你好大的膽!”
“壞規矩也不是你這麼個壞法!”
“當真以爲京城的人會坐視不理?”
一抹青色長光,彷彿從遙遠的九天迸射而來,那股蠻橫氣勢,要斬斷一切目下之物。
距離此地不遠的京城內。
正望着那座鎖龍塔,掰算着自己還有多少天可活的縱橫家家主,猛地擡頭看向了太子海方向。
他怒聲呵斥:“何人膽敢作祟,竟然想壞我華夏千年大業!”
說完,擡手憑空一抓。
一枚金黃色的玉璽落在手中,爆發璀璨金光,老道士伸手一抓,竟然有一條氣運化作的金龍被抓在手中,纏繞在那乾枯的手指上,不停地穿梭竄動。
“你去鎮壓那湖底的封印,萬萬不可令其破開!”
“否則,謀劃就亂了。”
這條玉璽中抓出來的金龍,彷彿通人性一樣,迅速化爲一道金光,朝着太子海所在的方向爆射而去。
身後,傳來老太監嘆氣的聲音:“時日無多了,你也不必太着急,總該會有那一天到來的。”
老道士冷笑一聲:“只要我鎮守在此一天,就一天不能有人破壞規矩,再之後的事,自然就跟我無關!”
老太監沉默了幾秒:“那個叫唐玄的小子來了一趟,但又回去了。”
老道士淡淡道:“來求我不要讓乾坤殺他,還是想將那枚本該留在國庫中的玉璽歸還?”
老太監搖了搖頭:“都不是,他可能只是想問乾坤一些事情,你和我的存在,他都不感興趣。”
老道士嗤笑一聲:“宵小爾爾。”
老太監喃喃道:“卦象上可不是這麼說的啊,這次崑崙論道,這小子可是一個大變數。”
老道士淡聲道:“他活不到那時候。”
天邊,那道金龍終於消失。
此時。
在前往丹殿的漁船上。
雲天明已經帶着雲柳兒先一步入睡,賀丹秋也關在房間裡修煉。
唐玄則與徐清風二人站在漁船上,靜靜看着前方的海面。
徐清風笑道:“我說唐兄,這次去完丹殿,你還有什麼安排?或者有什麼想殺的人,我徐清風一併給你解決了。”
“等這裡的事情結束後,我就要去一趟武當山,將那柄劍拿回來了。”
唐玄道:“你隨時可以離去的。”
徐清風嘿嘿一笑:“那哪能呢,唐兄,你是我徐清風下山以來,遇見的第一個兄弟,我這輩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