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的雨連綿不斷,楚樂清打聽到,原來洪州每年臨入冬之前都會下一場這樣的雨,彷彿是秋娘對洪州最後的眷戀。
千百年來,年年如此。
她望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落在院子裡,原本就溼潤的土地,此時越發的泥濘。忽然有一聲驚呼傳入她的耳朵。楚樂清聞聲望去,只見是有個小廝沒站穩跌倒在了後院的泥地上,同時她還注意到了後院裡又多停了好幾輛馬車,馬車上掛着一個大大的“茶”字,她凝視片刻,突然就有了一個主意。
“去看看護衛的情況都好些了沒有?”楚樂清對隨行的沈婆子吩咐道。
沈婆子應了聲,便出門去了對面的廂房。
楚樂清她們在洪州滯留了三天了,護衛們染了風寒需要休息,負責採買的事就交給了粗使婆子和丫鬟,但是她們畢竟是女子,力氣上要輸給男子許多,採買乾糧的進度就慢了下來。
片刻後,沈婆子便回來了。
“怎麼樣了?”楚樂清問。
“回夫人,他們身強體壯的,吃了藥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那兩個小組長說,明天就可以出發。”沈婆子答道。
楚樂清聞言猶自沉默了半晌,最後到了一句:“你把他們兩個請過來吧。”
“噯,夫人。”沈婆子又轉身出去了。
須臾,兩個小組長便到了她的房間。
楚樂清讓沈婆子等人去門外守着,只留下了茉蓮和倩影兩人陪在她身邊。
“夫人。”兩名護衛拱手行禮。
一組組長張懸又向前一步道:“夫人,我等明天一早就可以啓程。”
楚樂清擺擺手,“此事不急。”
說着楚樂清朝着倩影輕輕點了點頭。倩影頷首,去了屏風後頭,出來時手中便拿了一副輿圖。
倩影將輿圖在桌几上展開。
張懸和張季兩人圍到了桌几旁,張季率先問道:“夫人,這是洪州地勢輿圖?”
楚樂清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沒錯。咱們剛出門時,我便說過了,這一趟路上可能會有危險,讓你們一路上多加小心,而且一路也基本越過了大的州縣,繞道而行小路,山路。幸好到現在爲止沒發生什麼事。只是到了洪州卻是避無可避了,我現在想聽聽兩位的看法,咱們出了洪州是繼續繞行小路,還是去走大路。”
張懸聽着微微頷首沉思起來。
張季卻眉心輕蹙,道:“夫人,從京城出發時,您就一直說會有人對我們不利。”
張季語氣有些不善,張懸輕輕拉了拉他的衣服,他話語一頓,而後才緩聲道:“但是咱們出發一個月了,卻沒有任何風吹草動。若是夫人沒有執意走小路、山路,咱們現在都到雲州了!屬下真不明白爲什麼要繞路!”
楚樂清淡淡看了兩人一眼,問張季:“你覺得繞道而行沒有絲毫意義?”
張季道:“屬下斗膽,認爲其的確沒有任何意義。”
楚樂清遂俯身指向洪州地勢輿圖,道:“從出了洪州城門之後,只有一條官道可走,一直到了林郟縣纔會有一條小路。咱們天亮出發,在天黑之前便能感到林郟縣。若是在這期間我們沒有遇到任何襲擊,那麼我們就走官道。”
張季一愣,有些愕然的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的垂下眼簾,拱手應是。
張懸神色不變,依然只是恭敬的問道:“夫人,我們明日幾時出發?”
楚樂清負手走到了廂房的窗櫺前,沉聲道:“不,明天不走。我們在洪州再待上五日,等你們徹底康復了再出發。”
張懸和張季同時怔了怔,沉默須臾,他們才行禮告退。
他們走後,楚樂清在窗櫺前站了很久,望着窗外淅淅瀝瀝的薄雨出神良久。
茉蓮和倩影也不敢勸,只把一件繡着紅梅的披風披在她的肩頭。
楚樂清默默道:希望這一路平安無事。
——
四天後,陸續有很多車隊從京城行至洪州一路朝着江南而去。
楚樂清聽到消息,便下令讓護衛們準備,他們次日清晨就出發。
等到天一亮,楚樂清上了馬車。馬車走出洪州的時候,她們車隊前面後面都有不同的商隊。她挑簾向外看去,終於舒了口氣,嘴角輕勾起,她笑道:“終於等到了。”
茉蓮不解,問道:“夫人,咱們等到什麼了?”
楚樂清放下車簾,道:“你們還記得京城九月份有一場茶會嗎?”
茶會每年都會在京城舉行,茉蓮和倩影自然都知曉,遂點了點頭。
楚樂清便繼續道:“我算過了,茶會在九月中舉行,爲期一月。茶會結束之後,還要宣佈茶首,那些茶商也開始真正的販賣自家的茶葉,以及和京城的各大茶行洽談合作事項。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也差不多要到十一月初了。從京城到洪州如果走官道的話,只需要半個月的路程。故而我這些天,都是在等這些茶商到來。茶商一來,必定會走官道。那我們跟着一起從官道行走,即便是有人相對我們不利,也不敢輕易下手。”
茉蓮對着楚樂清眨了眨眼睛,一臉敬佩的說:“王妃,您太聰明瞭,你怎麼知道,茶商的車隊一定會在昨天到洪州?”
茉蓮可沒忘,王妃早就說了五天後出發。今天不剛好是第五天嗎?!
楚樂清尷尬笑了笑,道:“不是我猜的準啊,而是我預算了最大期限,他們最晚昨天也會到,其實在咱們剛到洪州的時候,已經陸續有茶商經過洪州了,只不過我一直在等大部隊而已。”
楚樂清這麼一說,茉蓮和倩影也就反應過來了,她們出去採買的時候也見到了有商隊在街上行走,甚至在客棧的後院,她們還見到了掛着茶字的馬車,只是她們都沒有在意罷了。
…長生走到隊伍的最後頭,眉間帶着深深的擔憂。
先前他在路上遇到了幾波人,但是人數都很少。他起先以爲是成王不死心又派了人來殺他。可一直到了洪福縣外的村莊,他看到那些人溜到樂清歇息的院子時,他才知道那些人不是衝着他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