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劉師兄?!”
嚴裙兒一愣,下意識呢喃道。
儘管將近百年未見,但再次望見這個熟悉的背影,她還是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此時此刻,就如兩百多年前一樣!
儘管危機還未解除,但有那道高大的背影擋住身前,嚴裙兒卻覺得內心安定。
一時間,此女眼神恍惚,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一切,以爲是臨死之前出現的幻覺。
她失神的這片刻,導致金玉環失去控制威能大減,被另一隻體型稍小的金色巨猿一拳擊飛。
“嘭!!!”
擊飛金色圓環後,金色巨猿雙眸通紅,雙腿一蹬如同一道金色閃電般,飛速向嚴裙兒襲來。
此妖碩大的眸子中,彷彿只剩下嚴裙兒,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誓要置對方於死地。
“嗖嗖”
十幾丈的妖軀,散發極強的壓迫感。
沿途所過,帶起一陣強烈的勁風,將草木壓得低伏。
“不好!”
嚴裙兒驚醒,但在此女愣神的片刻內,金色巨猿已經衝至半里之內,已經來不及施展有效手段。
她接受七國盟任務,趁山嶽巨猿族妖修外出,擊殺了此族許多幼崽與低階妖猿。
卻未曾想動作慢了一點,被趕回來的兩名妖修堵在門口。
保護族羣幼崽,是包括人類在內的,許多生靈與生俱來的本能。
而不懂保護幼崽的族羣,不管族羣天賦如何不凡,也往往會被殘酷的自然選擇所淘汰,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嚴裙兒此舉,已經與山嶽巨猿族,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恨!
如此一來,輕易擊退暴怒的三階後期妖猿,明知劉玉實力極其強大,兩妖還是選擇奮不顧身的復仇,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哼!”
“孽畜,竟還敢放肆?”
關鍵時刻,劉玉一聲冷哼,張口吐出落日金虹槍握在持槍。
“嗡~”
煉體、煉氣法力注入,此槍頓時一振,威能被催動到極致,槍身都化爲赤紅之色。
“咻~”
調轉槍頭,槍身繚繞赤紅火焰,劉玉熟練地單手朝前方一掃。
“轟!!!”
難以抵禦的威能爆發,三階中期的山嶽巨猿,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回,直接將一座小山撞碎。
“滴答”
一滴金色血液落在地面,瞬間形成一個深坑。
在落日金虹槍的鋒芒下,僅僅一個照面的交鋒,那隻三階中期的山嶽巨猿,一隻手掌便幾乎被斬斷。
“嚴師妹,得罪了。”
劉玉回頭說了一句,然後不待嚴裙兒反應,巨大的左手便朝此女籠罩而去,一把將其握在手心。
此時,星辰真身修煉到三階巔峰,他在真身狀態下,體型已經達到九丈九。
一手將常人大小的嚴裙兒握在掌心,手掌完全可以將之覆蓋。
往着眸子裡閃過驚懼,但還不願意放棄的兩妖,劉玉眼底閃過冰冷的殺意。
“嗖嗖~”
體內雄渾的法力運轉,他身形下一瞬便激射而出,隨意朝最強的三階後期妖猿殺去。
穿心長槍!
金紅靈光閃耀,當劉玉選擇出手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沒有了懸念。
以他足以衝擊中域“真人榜”前五的實力,對付兩隻只是凡妖血脈的妖修,修爲境界等都處於絕對優勢,自然是手到擒來。
落日金虹槍撕裂其引以爲傲的妖軀,在一團熾烈燃燒的青色火焰中,兩妖永遠化爲一團灰燼。
至於精魄,則成爲了法寶“萬魂幡”的養料。
“滋滋~”
收回青陽魔火,望着羣山間零零散散的幾隻山嶽巨猿族漏網之魚,劉玉微微搖頭,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出手。
保持真身狀態,他握着嚴裙兒向南遁去,沒過幾息就已經不見蹤影,成了天邊的一個小點。
對?
錯?
在現在的劉玉看來,這些種族之間圍繞修仙資源、生存空間的戰爭,談論對錯實在有些幼稚。
這種事情,每個種族都有每個種族的立場,在任何一方看來,對方都是錯誤與邪惡的。
本質上,發生在中域的衝突,其實也沒有多大區別。
而他,自然站在自己、宗門、天南、人族這邊!
……
當劉玉趕到時,嚴裙兒已經與兩隻山嶽巨猿纏鬥許久,處於強弩之末。
此女此時的傷勢,就算比之先前的卓夢真,只怕也不差多少了。
氣息忽高忽低,顯得極其不穩定。
“此女接連動用秘術,如果不能立即療傷,恐怕會損耗金丹本源。”
“看來必須要先爲其穩定傷勢,才能踏上歸程。”
攤開手掌,見嚴裙兒居然陷入了昏迷,劉玉一時有些無語。
不過判斷其傷勢嚴重後,還是決定先爲此女療傷。
畢竟據孟小蕾所說,此地距離人族控制的範圍已然不遠,基本不會出現四階化形妖修,也不差這點時間。
“嗖~”
遁出兩千裡,劉玉左右掃視,最終選擇了一個普通山谷降落。
佈置好隱匿的三階陣法,纔開始爲嚴裙兒療傷。
將此女擺成盤膝而坐的姿勢,他先是撬開其櫻桃小嘴,親手將一顆三階療傷靈丹塞入,然後再輸入法力助其煉化藥力。
過程中,當然少不了磕磕碰碰,避免不了肌膚之親。
該看的都已經看完了。
有道是醫藥不分家,以劉玉接近煉丹宗師的造詣,在療傷方面自然也頗有心得。
“嚶嚀~”
半日後,伴隨着一聲輕哼響起,嚴裙兒緩緩睜開眼眸。
第一眼,她便望見篝火對面,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劉玉.是你嗎?!”
嚴裙兒睫毛顫動,眼眸中還殘留着些許不敢相信。
“是我。”
“嚴師妹,現在已經安全,速速運功療傷吧。”
劉玉微微一笑,罕見地溫柔道。
篝火映照下,似乎給這片空間,增添了幾分暖色。
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中,構建了一個少見的溫暖地域。
“.”
聽見迴應,嚴裙兒臉色接連變幻,那雙動人的眼眸中,一息間閃過極其複雜的情感。
她怔怔打量着對方,似乎有千言萬語,此刻的眸光分外明亮。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從這個眼神中,劉玉看到了許多東西。
但此時的嚴裙兒,終究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知的少女,如今已是一名金丹真人,承擔着維持家族的重任。
內心中強烈的情感,最終都被她壓抑下去,化爲一個甜甜的笑容。
嚴裙兒甜甜一笑,隨即閉上眼眸運轉功法,開始恢復傷勢。
“劉玉?”
“隨着修爲的一步步提升,已經多少個年頭,沒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了?”
望着篝火對面,盤坐運功的嚴裙兒,劉玉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柔和的火光下,他靜靜打量着對方,眸中出現幾分恍惚。
這一幕,還和兩百多年前一樣,對方還是不設防的在自己面前運功,根本不擔心危險出現。
一瞬間,劉玉的目光彷彿穿越時間與空間。
又望見兩百多年前,那一對少男少女,在篝火旁曖昧的氛圍中交談。
“啪啦”
火花炸裂,將陷入回憶的劉玉驚醒。
望着盤膝而坐的嚴裙兒,他面上微微一笑,神識蔓延而出警戒周圍。
這種被毫無保留信任的感覺,確實非常不錯啊
一息、兩息、三息.
時間緩緩推移,在劉玉的精心安排下,並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半刻鐘後,嚴裙兒再次睜開眼眸,氣息已經徹底穩定下來。
在三階療傷靈丹的幫助下,她只需休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如初,此時已經沒有大礙。
“劉師兄,這些年你經歷了一些什麼?”
“要不是留在宗門的魂燈,一直未曾熄滅,我還以爲你已經遭遇不測。”
沉默片刻,嚴裙兒率先開口,面上浮現擔憂之色。
嚴長老坐化後,她便挑起了嚴家重擔。
儘管嚴長老生前曾做了種種佈置,但由於實力、手腕上面的差距,加之恰逢修仙界幾千年未有之變局,嚴家還是一日不如一日。
雖然這些年過得很艱難,但此女由於始終忘不了劉玉。
宗門新晉金丹中,也完全沒有能與相提並論的存在,所以就算處境再艱難,嚴裙兒還是遲遲沒有選擇與其它家族聯姻這條路。
“此事說來話長。”
“想必師妹也知曉“長安計劃”,當年計劃開始後,我便與幾位同道冒險進入橫斷山脈”
長安計劃在高層不是秘密,劉玉沒有隱瞞的意思,將前往中域的一些經歷,快速說了一遍。
當然,關於自己的一些秘密,自然不可能說出口。
“師兄辛苦了。”
沉默良久,嚴裙兒鄭重道。
僅憑隻言片語,她也能夠想象得到,前往中域的一路上,要經歷怎樣的兇險。
“師妹呢?”
“這近百年來,過得怎麼養?修行可還順利?”
簡單說完自己的事情,劉玉話鋒一轉問道。
聞言,嚴裙兒眼神一暗,但還是勉強維持笑容道:
“妖族大舉進攻,家族一直追隨宗門的腳步,我也在一直執行宗門與聯盟的任務。”
“過程雖有波折,但總算都成功挺過去。”
既然對方不願多說,劉玉自然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過將近百年過去,才堪堪修煉到金丹中期,並且只凝結四品金丹,想來過的不會很好。
一個新晉金丹,想在動盪不安的修仙界,既保證自身的修煉速度,又維持家族威名不墮,可想而知有多艱難。
之前替嚴裙兒療傷時,劉玉已經查看過此女的金丹,所以知道她的金丹是四品。
還保留着微乎其微,碎丹成嬰的可能性。
“啪啦”
柔和的火光,照耀在兩人臉上。
在篝火不時的一聲炸響中,嚴裙兒下意識雙手抱膝,緩緩說着這些天修仙界的變化,以及如今的宗門處境。
此女是金丹境界,在天南已經算是高層,對修仙界局勢瞭解得更多。
通過嚴裙兒的訴說,劉玉對如今的天南修仙界,也有了更爲直觀的認識。
總體上,天南三大聯盟即使聯手,還是在妖族的進攻下節節敗退。
局部戰場,或許可以取得一些勝利,但總體上無疑落入全面下風。
只能被動防守少有出擊,這已經是整個修仙界的共識。
而丟失原本的地盤,撤到燕國的楚國五宗,此時相互之間的關係,也發生了三百六十度轉變。
儘管早有準備,但放棄經營幾千年的祖師基業,五大宗門還是實力大損,已經到傷及筋骨的地步。
在這種情況下,爲了應對越發動盪的局勢,楚國五宗選擇放下往日成見聯合在一起。
在七國盟的內部,五宗自成一派,形成了一個小團體。
此時五宗的關係,用“報團取暖”、“同仇敵愾”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就連敵對數百年的元陽宗與合歡門,此時門下的弟子,都經常一同執行任務。
“能在此時遇到劉師兄,真是一件幸事。”
“師兄,你又救了我一命,可我已經無以爲報。”
說完宗門近況與修仙界局勢,嚴裙兒忽然低聲說道。
她低着頭,忽然有些不敢直視對方。
此女面上不自覺浮現一片粉紅,雙眸一直盯着跳動的篝火,彷彿其中蘊含大道真理一般。
“同門之間,理應守望相助。”
“師妹陷入危險,我豈能袖手旁觀?”
“何況從前許多地方,師妹也幫了我不少。”
劉玉認真道。
築基三年,靈石礦之戰爆發,多虧嚴裙兒的幫忙,他才能領取要駐守藥園的任務,不用直接上戰場與合歡門修士鬥法。
之後與嚴家的合作中,也少不了嚴裙兒的默默幫助,否則一介新晉築基,又有什麼資格與金丹家族堂堂正正合作?
有些事情雖沒有明說,但劉玉早有察覺,一直都未曾忘記。
“能在此時遇到師妹,或許就是天意吧。”
添了幾根柴火,劉玉淡淡道。
“天意麼?”
聽聞此言,嚴裙兒擡頭望了劉玉一眼,不知爲何情緒忽然低落下去。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好像無比遙遠,總是難以觸摸。
“師兄,此次任務結束回到宗門,我或許就要成親了。”
“家族待我恩重如山,可自從老祖坐化後,便一日不如一日。”
“爲改變現狀,我或許會與師徒一脈.”
“或許,這也是天意吧。”
說完,嚴裙兒低低一嘆。
她語氣裡,充滿對家族現狀的無奈,眼底浮現幾分迷茫與無助。
話音落下,劉玉原本的笑容陡然消失,臉色頓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