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後,農曆三月初。
這天晌午,狗蛋與父母三人在田間勞作後,回到家中。
看到媳婦兒二英正在辛苦的做飯,狗蛋露出心疼之色。他急忙將鋤頭丟到一邊後,趕緊將手洗了洗,便奔進廚房,心疼的道:“不是給你說過了嗎?不用你的,我回來再做嘛。”
二英臉上洋溢着幸福之色,調皮的笑道:“怎麼?怕我做的不好吃啊。”
“你說呢?嘿嘿!”狗蛋眼中閃出一絲狡黠之色道。
“哼”,龍保國見此,氣的冷哼一聲後,並狠狠的瞪了下廚房裡的狗蛋一眼。他自打從田裡回到家中後,一張老臉便就一直拉的很長,而那兩條略顯稀疏的眉毛更是皺的如同兩股解不開的麻繩疙瘩一般。嘴巴上的一撮約五六公分長的鬍子,更是一翹一翹的,咋一看來,有種使人想要發笑的衝動。
這時,“砰”的一聲突然響起,只把旁邊正在默默撿起狗蛋所丟棄在地上的鋤頭的狗蛋母親,嚇得一個趔趄,險些歪倒在地。
“你幹什麼?不會輕一點啊,嚇死我了。”狗蛋母親急急地輕拍着胸口,壓低着嗓子埋怨道。
而廚房裡的笑聲也隨之被打斷,消失。
龍保國更是無名火起,抽出別在腰間的旱菸袋鍋,丟下一句“這小兔崽子,真他孃的是個老婆迷”後,便直奔門口,“噗通”一聲的坐在一邊的地上。然後, 抄起手中的菸袋鍋“砰、砰”地摔打起來,好似這樣做以後,他心中的悶氣便能隨風消失一般。
“唉”,狗蛋母親嘆了口氣,無奈的看了看門口的龍保國後,彎腰將其仍在地上的鋤頭撿起,並沿牆根放好。
“狗蛋,你個兔崽子,還不快把洋火給我拿過來,真是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龍保國厲聲喝罵道。
“爹,我馬上給您送過來。狗蛋正在切面條,騰不開手。”
“哎呦!慢點,英子,別給摔了啊。”
狗蛋話音剛落後,二英便從廚房裡快速走出。
狗蛋母親趕忙接過洋火盒之後,遞給龍保國。龍保國擡頭撇了一眼二英,臉色更加難看不已。
“唉,也不知這幾年是咋的了。前幾年,鄧大救星剛給我們農民分了地,我們半個中國就遭遇到百年不遇的特大旱情,尤其是我們這個地區,那是更甚。去年吧,又是大澇,真的讓人發愁、苦悶啊。”狗蛋母親愁容滿面道。
“娘,您也別太擔心了,咱們家的糧食還有不少咧。”
這時,一隻瘦小的老母雞恰巧從門前路過。“你們看看,你們快看看啊,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會下崽,但是,這樣一隻快要瘦死的老母雞就會下蛋。你們說,奇怪不奇怪?這人啊,是不是連只雞都不如啊,嘿嘿。”龍保國指着母雞,陰陽怪氣的笑着道。
狗蛋母親狠狠瞪了龍保國一眼後,拉着二英子的手道:“英子,走,咱們進屋去。”
“娘,等會,我難受。”說完,二英子便扶着牆嘔吐起來。
狗蛋母親急忙輕拍其背部,關心的道:“怎麼了啊?英子,吃壞肚子啦?是怪吃了昨天的醃蘿蔔乾嘛?”
“英子,水,先漱下口。”狗蛋聽到後,忙端着水,疾跑過來,滿臉心疼之色道。
二英又幹嘔了一陣。
“咦?不對啊,英子,你這樣多長時間了?”狗蛋母親若有所思的問道。
狗蛋則神秘的一笑道:“娘,你猜猜。”
見狀,龍保國也不在抽菸,滿臉希冀的看着二英子。
“嗯,大概有小半個月了吧。”二英子表情痛苦的說道。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啊!死老頭子,你聽到了嗎?英子有了。”狗蛋母親無比激動的道。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龍保國不敢置信的說道。
“死老頭子,看你那出息。我說,英子有了,你馬上能抱孫子了。”
“哈哈,我這一門終於有後了。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啊,終於盼到今天了。英子,你可真有本是嘞。”龍保國再次得到確認之後,激動的眼淚汪汪的。緊接着,他又十分着急的催促二人道:“你倆還傻站在這幹什麼呢?快把英子扶進去歇着啊,別把咱家這位有功之臣給累着啦。狗蛋她娘,我說今天的喜鵲怎麼老是圍着我叫喚,原來是家裡有大喜事啊,哈哈。”
狗蛋母親不禁撇了撇嘴笑罵道:“剛纔啊,也不知是誰,自己差點氣死過去。”
龍保國老臉一紅,尷尬的撓了撓頭。另外三人則大笑不已。
“兔崽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廚房裡,龍保國笑罵着問道。
“對啊,不是爲了給你們一個驚喜嘛,嘿嘿。”
“以後,有啥事提前給我說,別讓我整天,心裡沒着沒落的。再這樣的話,就別喊我叫爹了。”
“那喊什麼?”
“你個兔崽子,隨你便。”
“哎,好嘞。龍哥,火再燒大一點,我馬上下豆麪條了,嘿嘿。”
“你個兔崽子,要不是看在英子的面上,你今天就別給我吃飯了。”
“哈哈。”
廚房外的二人皆搖頭苦笑。
夏去冬來,轉眼間,天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龍崗村,本是一個非常普通、寧靜的村莊,但是,今天卻顯得有些不同了。似乎是在此村內發生了一件極爲不可理喻的事,以致使在這嚴寒地天氣裡,村民們竟三五一羣的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原來是這樣,村裡有一個喚作龍有福的青壯男子。他在前日深夜裡出恭,在不經意間,發現了天空中竟有粗壯的閃電劃過。
起初,他以爲是自己尚未完全睡醒,一時的幻覺所致。好奇之下,便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細地向空中看去。(那時的鄉村皆爲露天之廁。)只見一道接着一道的粗壯閃電似被人握住鞭柄的多頭鞭子一般,被甩出,再以極其快速的速度將其收回。
他頓時震驚無比,這怎麼可能?
然後,他快速的抓起旁邊的一把雪,用力的在臉上搓了搓。其冰涼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他再次向天空中看去,其結果依然如此。
並且,他的耳中還不時的傳來似有似無的雷聲。這些雷聲似是在訴說着,不甘就此消失,想要傾盡全力,掙扎反抗的決心。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已經快要進入臘月份了,怎麼會有閃電?怎麼可能會有雷聲?啊!這不是真的。”有福抱着頭痛苦的嘶吼道。
“咋了?有福。”屋內傳出有福媳婦兒的驚疑聲。
“媳婦兒,我沒事的,別擔心。”有福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