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半個小時前他把人都罵走了，即使保姆聽見了動靜也不敢貿然開門進去，因爲張徵的脾氣不好，動不動就罵人。
林下帆甩了甩手，單手控制一個人還挺累的，不過可能是因爲張徵肥胖了的原因吧，從精神病院回來以後，他脾氣暴躁，總是暴飲暴食，不聽別人的勸阻，然後在半個月內胖了起來。
一發胖他的脾氣就更暴躁，簡直就是惡性循環。林下帆從他身上跨過去，拿去桌上的電話，然後撥通張徵父親的電話，他現在在粵城市郊做考察，回來可能會堵車，讓他聽着自己兒子難受的求救聲，讓他絕望一把。
子不教父之過，也許父子都一個德行也說不定，呵呵。
林下帆回到車裡的時候，楚林正眯着眼睛午睡，合同已經簽上了他的名字，掉在了他的腳邊。
林下帆拿了一條毯子幫他蓋上，車子裡的溫度很高，可是他卻露着肚皮，西裝被他弄的亂七八糟的。
楚林感覺到搖晃，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林下帆坐在他身邊，依舊沒有握方向盤。
“回來了！”他坐直身體，把衣服整理好，然後找領帶。
“別找了，在我這兒。”林下帆在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明明在楚林口袋裡的領帶，然後側身掛在他的脖子上。
本來想幫楚林整理一下頭髮的，卻在要觸碰到他的時候縮了回去。
“嗯？怎麼了？”楚林不解。
“沒有。”林下帆轉頭去看窗外，他不想用剛剛殺了人的手去觸摸一個堅持原則堅持底線的人，他那麼幹淨，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居然還堂而皇之的告訴他自己去殺人呢？
“楚林。”林下帆叫了他一聲。
“嗯？什麼事？”楚林在整理領帶，聽到他喊自己便疑惑的擡起頭去看他，手上的動作也隨即停了下來。
林下帆側身抱住他，摟着他的腰把他拉向自己，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撫着他的背，然後在他背上的那隻手散發着淡淡的白光，楚林覺得林下帆很溫暖，就任由他抱着。
楚林也回抱住他，他不知道林下帆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們一起吃了午飯，然後現在回公司。
林下帆消除了他的記憶，關於張徵的那部分記憶。他不需要記住那些那麼黑暗的東西，他這樣每天都陽光向上就好了。
兩人回到公司的時候葉氏已經開始上班，一般下午的時候人們的精神都不太好，但是今天他們卻格外精神，那個來葉氏沒多久的大學生，那個擁有獨立辦公室的助手，他坐上了副總的位置，他甚至沒有學過人力，他不懂經濟，他不懂談判，他還沒有酒力，但是，他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走上人生巔峰的？
公司的每一個人都在議論紛紛，沒有人有心思上班了，也沒有人在意下午是不是還有會議這件事。
兩人從總裁電梯直達頂層，雖然沒有看見他們，但是楚林多多少少已經猜到了會是什麼情形。
小時候他自己很皮，老師請家長，或者全校點名批評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慌張過，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腿在顫抖。
林下帆輕輕一抹，他的辦公室的門上出現了副總辦公室的金屬牌子。
他成了副總，那秘書的事怎麼辦？他還要在年關把下面的人提來做助手，真是讓人頭大。林下帆真是任性，說這麼做就真的這麼做了。
林下帆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了下來，放在楚林的手心裡，“它會給你帶了好運的，你戴上它吧，相信我，相信自己。”
楚林看着手心裡的戒指，緊緊的攥在手裡，然後看着林下帆的背影，他總覺得林下帆就此不回來了，雖然知道他死不了，也總會相見，可是心裡卻涌現了電視劇裡面那種生離死別的感覺。
“林下帆！”楚林心裡還是不禁把他喊住。
林下帆回頭，楚林沖上去抱住了他，他害怕，怕自己做不好，怕站在聚光燈下經不住拷問。
他來這裡只是因爲沒有找到工作，而葉蓁蓁需要一個夥伴，他來這裡只是想讓周森放心，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可是這一切都不一樣啊！他只想當一個小秘書，可是林下帆給他戴了一個高帽。
高處不勝寒啊，況且他什麼準備也沒有。
“別擔心。”林下帆把他環在懷裡，把他當成一個女孩子似的。
楚林的耳朵瞬間就紅了起來，第一次抱女孩子，第一次親吻的時候都沒有那麼……害羞，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跟過了電一樣，沒了力氣。
“只要不放棄，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林下帆的聲音從他的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很輕，像哄一個孩子一般，他的手很溫柔，讓楚林覺得淪陷了。他想多抱一下，放手後所有的牛鬼蛇神都要他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了，林下帆就像是他的支柱一樣，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林下帆出現，他就不會倒下去。
“照顧好自己，還有……照顧好葉蓁蓁。”林下帆終於說出了類似囑託一樣的話，他的聲音沒有變，可是楚林感覺到了他的顫抖，而且他的呼吸似乎變得沉重起來。
他一定也很難過吧，楚林想，可是爲什麼不說？
他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說了就能換來別人的理解的，林下帆有自己的活法，葉蓁蓁有自己的原則，他們，都沒有錯，一個只顧自我，一個照顧他人。
楚林什麼都沒有說，安靜的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從急促慢慢平靜下來。
落地窗外站着幾隻麻雀，一蹦一跳的，扭轉着小腦袋看着他們。
“你要離開嗎？離開這裡，離開粵城？”楚林的聲音悶悶的，他像問自己的父親一樣問林下帆。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抱着自己的父親，問他去多久，父親說很快，可是這個很快一直都沒有兌現，而且再也兌現不了。
他不再問別人什麼時候回來，因爲他怕食言，怕等不到等的那個人走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