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前奏曲
“別急,我給你看一樣好東西。”暗夜燦燦一笑,屏幕瞬間切換。
顧念西仰頭盯着顯示屏,想看看暗夜在耍什麼花招,只見屏幕上出現了一間石屋,石屋的角落裡好像有兩個人,鏡頭越拉越近,他清晰的看到那是何以寧和……蕭尊。
蕭尊正壓在她的身上,鏡頭放大了她滿臉的淚痕……她在求他?
一股毀天滅地的怒火從腳底騰地冒了出來,怒氣讓顧念西瞬間變成一隻燃燒的雄獅,他舉起槍對着屏幕叭叭兩槍,幽深的眸子被一片寒戾取代,“暗夜,我一定會殺了你。”
看到眼前的屏幕變成了一片雪花,暗夜拿起對講機冷冷下令,“他已經沒用了,幹掉他。”
“是。”
殺了顧念西,取走磁盤,而那時候何以寧早就成了蕭尊的人,沒有了顧念西,她以後只能跟着蕭尊,這一招真是一舉三得。
“你說……你懷孕了?”蕭尊極力控制着身體裡那團暴跳的火焰,目光從她潔白的頸間離開。
何以寧一邊哭一邊點頭。
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的。
“何以寧……你去把那個椅子摔碎。”蕭尊倚在牆角,大口的喘息。
“嗯。”何以寧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她馬上爬起來,椅子是最簡單的那種四根鋼管支撐的,她拿起椅子用力的砸向一邊的大門,連續砸了幾下之後,椅子終於碎了,她摸了摸小腹,怕會傷到寶寶,但還好,他們一直很安靜,沒有任何的反應。
“何以寧……”蕭尊汗流滿面,連衣衫都溼透了,他的體力正在透支,他在用殘留的意志力支撐着,“把那個鐵管拿來。”
“好。”何以寧從一堆碎屑中撿起一根鋼管,因爲要插入椅面,有一端是尖利的,她把鋼管遞給他,手鬆開的一瞬間,她忽然意識到什麼,臉色一變,急忙想要奪回來,但她的動作沒有快過蕭尊,蕭尊用僅剩的力氣將鋼管的一端插入自己的肩膀,鐵管穿過皮肉,發出噗嗤一聲響。
何以寧震驚的看着他,他虛弱的倚在那裡,肩膀上鮮血直流,那鋼管插得很深,邊緣的皮肉外翻。
他竟然會刺傷自己,用疼痛來保持意識清醒,他寧願傷了自己都不傷害她。
何以寧急忙蹲下身,從身上撕下一塊衣角,蹲過去給他包紮傷口。
蕭尊推開她,“讓血流一會兒,它會帶走我身體裡的藥劑。”
“可是……”
“聽話。”蕭尊閉上眼睛,腦中卻反覆想着她剛纔說的話,她懷孕了,他們之間的愛情終於開花結果了,也許將來會生一個跟蕭蕭一樣聰明的孩子……一家四口,應該是很甜蜜的……對嗎?
“何以寧……你會恨我嗎?”
何以寧搖着頭,“你別說話了,你在流血。”
“沒關係,暗夜不會眼睜睜看着我流血死掉的,他馬上就會派人來……”他睜開眼,凝視着她的眼神中泛着柔光,“你把頭低一點。”
何以寧急忙低下頭,他貼着她的耳邊說了什麼,她用力點了下頭。
此刻,對他哪還有半點恨意,有的只是濃重的心疼和歉意。
不久,暗夜果然派人來了,一個醫生模樣的人提着急救包,先是給蕭尊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拿出一片藥喂他吃下去。
鋼管被撥了出來,扔在地面上,鋼管的前端還沾着他的血。
醫生替他包紮完畢,“尊爺,感覺怎麼樣?”
蕭尊搖了搖頭。
卻在此時,忽聽身後“啊”了一聲,十分痛苦的哀叫,“我肚子疼。”
那醫生急忙回過頭,幾乎是一瞬間,蕭尊擡起手掌擊在他的後頸,醫生悶哼倒地,他拉起何以寧的手,“走。”
門口的兩個守衛見他出來,立刻伸手阻攔,“尊爺,夜哥吩咐……”
話未說完,蕭尊已經兩拳揮出,隨着兩聲慘叫,前路暢通。
何以寧擔心的看了眼他滲出鮮血的傷口,“你又流血了。”
蕭尊說了聲沒事,然後從那兩人的身邊撿起一把槍,又摸到一隻帶鞘的匕首遞給何以寧,“拿着。”
何以寧接過來,揣進口袋裡。
“這裡的路我不太熟,只能摸索着前進,監控室裡有攝像頭,我們的一舉一動都不會逃過暗夜的眼睛。”
蕭尊摸了摸身邊的牆壁,忽然想起小時候來這裡時,唐笙曾經說過,“如果你迷了路,見到路口就右轉,這樣就會走出去。”
如果暗夜改變了這裡的構造,這個辦法是無效的,但是暗夜比較偏執,更喜歡固守成規,他應該不會那樣大費周張。
“何以寧,聽好了。”蕭尊握着她的肩膀,鄭重的囑咐,“如果我不在你身邊,見到路口就往右轉,不管遇到什麼阻礙,你都不要停下來往右轉。”
“你去哪?”何以寧緊張的問。
“如果,我有什麼意外的話……”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她眼中滿滿的擔心融化了他冰冷的心,嘴角上揚,噙着一抹欣慰的笑,“知道你會擔心我,我死而無憾了,走。”
他拉起她的手,見到右拐的地方果斷右轉。
屏幕裡,暗夜盯着兩個人,眼睛危險的眯起,“抓活的,別傷了他們。”
“知道了,夜哥。”
話音剛落,幾個屏幕先後變成一片雪花。
“該死的顧念西。”暗夜臉上的鎮定自若被無邊的怒氣代替,“你們這些廢物,攝像頭都裝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嗎?”
“對不起,夜哥,我們已經裝得很隱蔽了。”
只怪顧念西的眼睛太特殊了,對別人來說很昏暗的光線在他的眼中就跟太陽一般明亮,在加上多年的經驗,他能很快就找出隱藏在那些邊邊角角里並不明顯的攝像頭。
“叭。”
他擡起手裡的槍,一槍擊中,又一個屏幕變成了黑白雪花。
身後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他貼着牆壁,頭頂有塵土嘩嘩降落,細聽之下,還有流水的聲音。
這是當年唐笙建造的地下迷宮,也是一個大的毒品加工廠和基地,唐笙的勢力還沒有發展得那樣壯大的時候,他們便隱藏在這個迷宮裡躲避敵人也躲避緝毒部隊。
隨着灰網的崛起,他們已經將勢力從地下轉到地面,這裡也在使用了一段時間後漸漸被廢除,沒想到暗夜竟然選擇在這裡重建,並把它當做了自己的大本營。
顧念西將耳朵貼緊了地面,流水聲越來越清晰,難道是……地下河?
“在那裡。”腳步聲漸近,轉角躥出四五個持槍的大漢。
顧念西就地一滾,用牆壁做掩護,回身就是一陣掃射,啪啪,步槍發出頂針撞擊的脆響聲,一羣人在他的面前倒下。
走到這裡,一梭子彈已經打光了,他倚坐在牆邊,邊退出彈夾邊換上新的子彈,咔咔兩聲,乾淨利落的將槍上膛。
而一牆之隔,蕭尊將食指放在脣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有人。”
“我剛纔聽見槍聲了。”何以寧緊張的說。
“他們不會真的開槍打我們。”
“我怕……我怕是顧念西。”
蕭尊握緊了她沁出了冷汗的手,“走。”
同時,顧念西站了起來,他向左,那兩人向右拐去,就這樣擦肩而過。
暗夜注視着眼前的屏幕,顧念西走過的地方,屏幕就會變成雪花,他揮落了眼前的酒杯,恨恨的說:“把他引向那個房間,在裡面裝炸彈。”
“夜哥,他身上還帶着那張磁盤。”
“那張磁盤上面有自動鎖定保護,遇到震動或者是水火就會啓動黃金外殼。”
這也是他能肆無忌憚向顧念西開槍的原因,因爲他根本不擔心會損壞磁盤。
“好,我馬上去安排。”
顧念西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子彈,如果再這樣耗下去,不等找到何以寧,他就會先用光彈藥,暗夜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這裡所有人使用的槍支都是帶有指紋識別的,他拿到手裡也是一堆廢鐵。
暗夜似乎很享受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不過,他要抓的不是一隻老鼠,而是一隻鳥,一隻會讓貓炸毛的鳥。
踏過面前的屍體,顧念西矮着身子貼着牆壁前行。
如果這裡有一條地下河,這個地下迷宮就是建在地下河上,如果能找到那條河,就可以順着河找到這裡的出口。
啪啪!
顧念西提槍放倒了兩個,這次他沒有用子彈,而是採用肉搏,儘量的節省彈藥。
走廊的正前方,有一扇門緊閉着,門口站着兩個守衛,此時有人正端着食物往那裡走去,看樣子好像關着什麼人。
顧念西緊緊貼着牆壁,鋼盔下的臉噴濺了幾點鮮血,冷遂的眸色深不見底。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枚炸彈被安放在屋子的大門上,只要一點輕微的震動,它就可以把這個屋子炸成碎片。
“不行,我要回去。”何以寧忽然停下腳步。
“現在回去?”
何以寧點點頭,“如果顧念西找到那裡,看到我不在,他不會離開這兒的。”
蕭尊思索片刻,“好。”
他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前面突然跳出幾個大漢攔住了去路,他將何以寧護到身後,衝過去跟對方纏鬥在一起,不能開槍,因爲他發現那槍根本就用不了。
“走。”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蕭尊衝她揮了下手。
“嗯。”何以寧急忙跟了上來。
“你沒事吧?”他看向她的小腹。
“還好。”
怎麼會沒事,她已經開始隱隱感覺到肚子在痛,如果再不離開這裡,她很怕寶寶會出危險,但她不能扔下顧念西。
顧念西一槍一個打倒了守衛的兩個大漢,然後抓着送飯那人的脖子將他抵在牆壁上,那狠戾如撒旦般的目光嚇得大漢直打哆嗦。
“她在哪裡?”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少跟我裝糊塗,快說。”他手上用力,青筋暴突,大漢蹬着兩條腿,眼睛幾乎要鼓了出來,“二……二小姐就在裡面。”
因爲這裡多數是唐笙以前的手下,所以他們還是稱呼何以寧爲二小姐。
顧念西擡起一掌將他劈暈,然後端起槍,後退。
盯着門鎖的方向,他扣下扳機,手指微動,忽然又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如果何以寧在裡面,那麼根據暗夜給他看得影像,蕭尊應該也在,按照最壞的打算,他們已經……那這個送飯的又是來幹什麼的?蕭尊會在這種時候讓別人來打擾他?
不,這個人的目的只是想引自己過來,這是個圈套。
顧念西迅速退到一邊的牆角,同時身後一聲驚喜的喊聲,“顧念西。”
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很怕是一時的幻聽,當他回過頭看到她站在不遠處,安然無事的向他走來,他想也不想的衝過去將她抱住,身上的迷彩服濺滿了灰塵和血跡,臉上也髒亂不堪,但是那雙眼睛明亮如初雪,依稀間化成一股溫暖的風將她包裹在胸腔。
“小心。”蕭尊忽然出聲提醒,顧念西慣性的將何以寧推到牆壁上用身體護住,同時一聲槍響。
蕭尊甩出那把用不了的手槍,前面一個大漢應聲倒地,四周充滿了硝煙和鮮血的味道。
叭!
顧念西手裡的衝鋒槍掉在地上,血順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落下來。
何以寧大驚失色,看向他的肩膀,剛纔的一槍正中他的上臂,此時鮮血直流。
她來不及心疼,快速的解下頭上的髮帶繫住他的手臂止血,這裡就是戰場,不需要婆婆媽媽。
“趴下來。”蕭尊忽然一聲大喊,三人幾乎是慣性的臥倒在地,顧念西伸出還能活動的左手墊在她的小腹下,五指張開護住他們的寶貝,讓她以最安全的姿勢倒在自己的懷裡。
轟的一聲巨響,剛纔那間屋子被炸開了,巨大的爆炸力讓整個地下迷宮都震動了一下,就連牢不可破的鐵門也被炸得變了形。
顧念西自煙塵中望過去,心頭仍有餘悸,如果剛纔自己開槍打了那個門鎖,現在已經被炸得屍骨無存了。
“我們走。”蕭尊把何以寧從地上扶起來,顧念西的一條手臂不能動,只能用左手握槍。
三人剛要離開,顧念西忽然腳步一頓,急忙俯身貼着地面傾聽,是流水聲,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這裡果然有地下河,只是這聲音不是送他們找到出口的,而是送他們……去地獄。
“快跑。”
他轉身將何以寧抱起來送到自己的背上,對着蕭尊大喊,“河水倒灌了。”
蕭尊往那邊看了一眼,神色一凜。
他知道這座迷宮是建在一條地下大河上,那條河穿着地下巖洞而過,只有一段接近兩千米的明流通向地面。
剛纔的爆炸炸開了一面牆壁,而河水正好從那裡倒灌了進來,這裡……很快就會被淹沒了。
三人意識到不妙立刻往前跑去。
“你認識路?”顧念西轉頭問蕭尊。
“不認識,我小時候來過這裡,當時老頭子說,想要出去,一直向右拐。”
“成功率有多大?”
“五成。”
前面一個路口,顧念西毫不猶豫的向右拐去。
“該死。”暗夜氣極敗壞的捶着控制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間屋子的外面就是地下大河,屋子被炸開,正好把河水引了進來,這是他的老巢,他所有的資本都存在這裡,現在眼看着就要被河水淹沒了,他殺顧念西未果,卻反把自己的一切搭了進去,本來勝券在握的一場遊戲,結果卻被翻盤。
“夜哥,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讓所有的人都往外跑,誰比河水跑得慢,就只能死在這裡。”
暗夜推開門走出去,忽然想到什麼。
不,他還沒有山窮水盡,他還有那張磁盤,只有得到那張磁盤,他就可以輕鬆的東山再起。
對,磁盤。
“不行,我們跑得沒有水流快。”
身後已經能聽到隆隆的水聲,它們倒灌的速度非常快,像一條勇猛向前的巨龍,龍頭在地下迷宮狹窄的甬道里所向披靡。
如果水把這裡徹底的淹沒,在找到出口前,他們已經淹死了。
顧念西揹着何以寧,受傷的手臂已經麻木的失去了知覺,血液在傷口周圍凝固成了黑色,但他的另一隻手依然把她拖得緊緊的,他答應過她,只要他能背得動,他會揹她一輩子。
何以寧伏在他的肩膀上,清晰的聽到了身後逼近的水聲,好像是扛着鐮刀的死神邁着穩健的步伐朝他們走來,逃無可逃。
能跟他死在一起,她死而無憾,只是可憐了兩個沒有出生的寶寶,他們還沒有呼吸到這個世界的空氣,沒有看到初升的第一縷晨曦。
不過,他們一定是堅強的寶寶,他們會陪着他們的爸爸媽媽,一家人,生死同路。
“到這邊來。”蕭尊忽然改變了方向,記憶中的地圖似乎漸漸的清晰了起來,顧念西毫不猶豫的跟上他的腳步。
停在一個拱洞面前,蕭尊忽然說道:“你們從這裡出去。”
“那你呢?”何以寧急忙問。
蕭尊說:“有一個辦法可以阻擋這些水流,老頭子曾經說過,就是這裡。”
他打開牆壁上的一扇小木箱,“這個開關可以降下一道鐵門,會暫時阻擋水流的前進,但這個迷宮是相通的,水流還會從別的通道繼續往裡倒灌,這個方法只能爭取時間讓你們逃出去。”
“爲什麼是‘你們’?那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何以寧緊張的望着他,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的說:“開關在門的裡面。”
這是老式開關,不是全自動的,也就是說,必須有一個人在裡面一直按着開關才能降下鐵門,他們三個人只能走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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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姐夫,要走我們一起走,不用去管這道門了。”何以寧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她不允許他這麼做,就算不能一起離開,但也要死在一起,她欠他太多了,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空氣中已經傳來潮溼的味道,在不遠處,河流如野馬奔騰而來。
蕭尊的手按在開關上,提脣輕笑,如春風一般化雨柔情,“何以寧,認識你……真好。”
說完,他向顧念西使了一個眼色,顧念西揹着她快速的跨出拱門,與此同時蕭尊按上了開關,一道鐵門緩緩降了下來。
何以寧在門的另一側,絕望的看着他的臉,幾乎聲嘶力竭的大喊,“不……姐夫,不要……”
她捶着顧念西的肩膀,“顧念西,回去啊,不能丟下他一個人。”
顧念西靜靜的望着那個男人,就在上一秒,他們之間還是敵人,但是隨着鐵門慢慢下落,他突然覺得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經化爲了過眼雲煙,他感謝這個男人爲何以寧所做的一切,“蕭尊,謝了!”
他從不向對手說“謝”,這個第一次,只有他受得起。
“不要,姐夫,你別按了,現在過來還來得及。”何以寧哭出來,伸出手想要去拉他,但是隔着一層薄薄的空氣就像是隔着萬水千山,看到她伸出的手,瑩白圓潤的指尖,蕭尊慢慢的擡起左手,修長的五指指節彷彿要抓住一份溫暖,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可以碰到她了,就在指尖相交的一瞬,鐵門降了下來,最後轟然落地,將他們隔絕在兩個空間裡。
“不……”何以寧絕望的垂下手,哭倒在顧念西的肩膀上,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她不要蕭尊死。
顧念西緩緩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他用左手拖了下背上的何以寧,轉身大步離開。
蕭尊,這份恩情,我記下了,如果有來世,一定加倍償還。
身後,轟得一聲巨響,似乎是河水灌了進來,同時,整個地下迷宮一陣天搖地動,大片的泥土從頭頂掉落。
在水流的衝擊下,這裡馬上就要塌陷了。
何以寧還沉浸在悲痛中,伏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啜泣。
前面露出一片空地,有很淡的風的氣息,這裡離出口很近了,一直向右轉果然是正確的。
何以寧不捨的向後望了一眼,突然發現了什麼,立刻喊道:“顧念西,小心。”
顧念西慣性的往旁邊的石壁後一躲,子彈從身邊擦過。
他看到暗夜帶了幾個人正從遠處跑來。
“何以寧。”顧念西將她放下來,從褲袋裡取出一張磁盤放到她手中,“這個你拿好。”
“這是……”
“這是國家機密,是很重要的東西,記住了,千萬不能弄丟了。”
他可以死在這裡,但是這個東西絕對不能落在這些毒梟的手中。
何以寧將東西收好,突然意識到什麼,抓着他的手臂問:“顧念西,你要做什麼?”
顧念西捧着她蒼白小臉,“何以寧,我要留下來對付這些人,這裡離出口很近了,你一直向右拐一定可以出去。”
“我不……”
顧念西忽然低下頭吻住她的脣,只是一個短暫的吻已經讓她淚流滿面,她知道他要做什麼,他們之中一定要有一個人帶着這個東西逃出去。
“何以寧,帶着寶寶離開,我又給他們取了兩個名字,就在我辦公室的記事本里,這次,你一定會喜歡。”
“顧念西……”何以寧淚眼朦朧的看着他,“一定要活着出來,我和寶寶會一直等你。”
他凝着她的淚眼,眸中盡是不捨,“好,我答應你。”
啪的一聲槍響近在耳側,已經沒有時間拖延了。
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何以寧,走。”
何以寧緊緊握着磁盤,將蕭尊送她的匕首掏出來放在他手裡,咬着牙轉身就走。
背後,他華貴而清澈的聲音緩緩傳來,如丘比特的箭,正中她的心房。
“何以寧,我愛你。”
何以寧整個人如遭電擊,瞬間淚流滿面,她在心裡吶喊,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顧念西,要活着。
顧念西將匕首抽了出來,明亮的刀刃上映着他的臉,他的右手不能動了,只能靠左手,而對方有五個人,還有身手了得的暗夜,如果不讓何以寧先走,他根本沒有足夠的精力保護她和那張磁盤,現在,只要他能拖住這些人,等到這裡完全塌陷,她和磁盤就安全了。
所以,顧念西只守不攻,利用牆壁跟他們打迂迴戰。
迷宮晃動的越來越厲害,上面開始掉落大片的土塊,同時,河水已經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現在別說搏鬥,連站立都很困難。
啊啊!
幾聲慘叫,暗夜的手下被土塊砸中,頭破血流的癱倒在地,暗夜提槍衝過來,兇狠的舉槍設擊,顧念西不斷躲避,利用地面一震,他的身形慌亂不穩,他將手中的匕首快速擲了出去,正中他的右腕,暗夜的槍脫手而出,顧念西就地一滾,將槍踢飛,迷宮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相對而立。
“顧念西,你再拖下去,我們全都出不去。”暗夜歇斯底里的大叫,同時有大片的泥土落下來,後面已經能夠聽見急迫的水流聲。
顧念西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好像站在屍體之上的常勝將軍,此時正在俯瞰他的手下敗將,“我根本沒打算出去。”
“你瘋了。”
“瘋了的是你。”話音剛落,他的人已如出擊的獵豹飛躥了上來,身形如電,雖然只有左手,但是他的攻擊招招凌厲,暗夜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立刻纏鬥在一起。
何以寧終於看到了出口,驚喜之餘,她更替顧念西擔心,這裡馬上就要塌了,要被水淹沒了,他再不離開,就再也出不來了。
她順着樓梯爬上去,掀開上面的蓋子。
這裡的入口藏在叢林的大樹之下,十分隱蔽。
她爬上去後來不及休息,立刻往山坡上面走,如果這裡塌下去,會很危險。
終於到達山坡頂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望着山腳下剛纔出來的地方,似乎十分平靜。
她的手搭上小腹,心中有無數個聲音在祈禱着,顧念西,你一定要平安的逃出來,求你了,寶寶們,替爸爸加油。
她雙手合十,對着遠處的天空膜拜,如果蒼天有眼,一定會保佑他的。
突然,一陣隆隆聲傳來,她扶着樹幹看向那個地下迷宮所在的區域,好像有一條蛟龍從中穿行而過,所過之處層層塌陷,同時大片的河水冒了出來,只是轉眼之間,下面便形成一大片窪地,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何以寧怔怔的望着那裡,整個迷宮都塌掉了,它吞噬了一切,包括她愛着的那個人。
腿一軟,她癱倒在地。
顧念西!
山上的風吹來,風化了她的悲傷,她傻了一樣的坐在那裡,眼前是一片霧色的絕望。
不,她不相信他會這麼輕易的死掉,他是誰,他是打不死的顧念西,經歷過那麼多次兇險,他都可以化險爲夷,因爲他的勇敢睿智,他一定會找到辦法從那裡走出來,他答應過她會活着,他怎麼會說謊,他怎麼會拋下他們母子不管,他是頂天立地的,他說過的話就是一言九鼎。
何以寧彷彿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努力讓自己忘記悲傷,在腦中紛亂的千頭萬緒中尋找那一個可能的線索。
如果這是依靠着地下河而建的,地下的河水可以灌溉進來,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到地下河中去,迷宮塌陷,會不會打開一個入口,而從這個入口可以到達那條隱藏的地下河,藉此逃生。
何以寧想到這個可能性,立刻興奮的往山下走,地下河不會全部都在地下,它一定有一塊存在於地面上。
她尋着水脈一直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記了時間,終於,眼前展現出一條波瀾壯麗的河流,河水直通向遠處的大河,在那裡匯聚,這裡應該就是那條地下河的源頭。
同時,何以寧聽到身後傳來喊聲,她回頭一看,十幾個瞳鳥的士兵正往這邊跑來,這是顧念西安排在外面的精英班,負責接應的,他們剛纔一直在四周偵察,然後發現了何以寧。
“何醫生,四少呢?”
何以寧走在河邊,一臉焦急,“不知道,他一定就在這附近,現在沒到,馬上就會到。”
她眼中灼灼的表情滿含着期待,雖然大家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這樣判斷,但是衆人立刻分成幾批在河邊尋找。
“何醫生,我們來找,你休息一下。”
何以寧早就沒有了力氣,此時看見他們就像看見了自己的親人,“你們一定要找到他。”
她坐在河邊,大兵體貼的給她拿來睡袋,在旁邊生起了篝火。
時間過了這麼久,大家還是一無所獲,很多人都感到絕望了,只有何以寧仍然眼光閃亮的望着河面,不曾放棄希望,不曾放棄對他的信任,在不時閃動的光芒中尋找他的影子。
“何醫生,你先回去吧。”
何以寧好像沒聽見,依然望着水面,大家正糾結着要不要送她回去,她忽然興奮的站了起來,一雙手緊緊的捂着嘴巴,眼淚順着面頰滾滾而下。
月光下,他站在不遠處的河水裡,正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岸上走來,他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隨着粼粼的波光而晃動。
他擡起頭,望着她的目光被一種久別重逢的情緒所渲染,是生離死別後的刻骨銘心,他寵溺的笑,眉眼彎彎,像在看着世上唯一的珍寶,最後輕輕揚起脣角,“蠢女人,誰讓你等我的?”
他走了兩步,倒在河邊,一羣大兵急忙圍了上去。
何以寧一邊哭一邊笑,雙手合十向天感恩。
她感謝老天,感謝老天把他還給了自己,於紅塵蒼穹中讓他們相遇,於紛擾塵世中讓他們相愛,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曾經望君不識君,而今念君還是君,不遺憾,而感激。
她的顧念西,回來了!
看到大結局驚到了嗎,這不是最後的結局,繼續期待吧!還有最美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