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出來的
他是要去看孟陸吧,於情於理,這個時候,他都該出現在醫院纔是。
何以寧抿了下脣,心裡有些小憂桑,可是她知道這是他的本分,她不能再對他無理取鬧了。
顧念西拿過軍裝,納悶的看着她怔在原地,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你愣着幹什麼?還不去收拾一下。”
何以寧頓時驚喜,“我也可以去嗎?”
“廢話,給你一分鐘時間。”
“半分鐘就夠了。”何以寧往大黃的腦門上貼了貼,笑得露出小白牙,“大黃,大黃,你不要想我。”
顧念西和何以寧來到醫院,孟陸已經醒了,她的房間外站着兩個警衛員,看到顧念西立刻恭恭敬敬的打了個軍禮,“首長好。”
顧念西微點了下頭,警衛員立刻推開房門。
這一進去,屋子裡還有別人,十三軍的軍長陳昔年也來了,他本和顧念西平級,或許是自己的得意下屬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的口氣和臉色看起來都很陰沉,“顧軍長,我把人交給你,你卻讓她躺在醫院裡,如果讓孟首長知道,我們恐怕都要捱罵。”
何以寧微一屏息,心裡琢磨着這個孟首長是誰,同樣姓孟,難道是孟陸的父親?
比顧念西他們的軍銜還高,那應該是和顧震亭平起平坐的人物吧,怪不得孟陸的失蹤讓瞳鳥的人這麼着急,原來她的背景如此雄厚。
顧念西只是笑了一下,未置可否,轉眸看向病牀上臉色蒼白,手上還掛着針頭的孟陸,“孟參謀長,昨天多謝了。”
孟陸剛做完大手術,氣息微弱,努力一笑,“你也是爲了救我……我們之間就不用這麼客氣了。”
她眼光一瞥看到站在他身後的何以寧,本來春光燦爛的眸子立刻黯了幾分,只是還算客氣,“何醫生這麼關心我啊,竟然也來了。”
何以寧將帶來的鮮花放在她的牀頭櫃上,溫婉的笑道:“祝你早日康復。”
“早日康復?”孟陸諷刺的掀起脣瓣,“我怎麼可能早日康復,何醫生,你不是醫生嗎,你應該知道,我這輩子都生不了孩子了,你知道一個女人生不了孩子意味着什麼嗎?”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冰冷,如一把尖刀直刺進何以寧的心中,“她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女人。”
何以寧雖然討厭孟陸,但是她的遭遇的確很可憐,面對這樣悲傷的女人,她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
病房裡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
最後還是陳昔年說:“小孟,你也別太悲觀,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麼發達,你不會有事的。”
“陳軍長,你就別安慰我了,我這輩子註定是個沒人要的女人。”她哀傷的眼神有意無意的從顧念西的臉上掃過,他的喜怒無形於色,看不出來在想什麼,她心中無端一陣惶恐,他是不是不會管她了,他爲什麼帶了那個女人來。
“我出去打個電話。”何以寧見孟陸的神情這麼悲傷,想着自己在場,也許顧念西會顧忌去安慰她,她相信他,還是決定給他留一點空間。
顧念西衝她點了下頭,他哪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她連電話都沒有,還能用腦袋接收衛星信號啊?
何以寧在走廊裡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他們在屋子裡說了什麼,電梯的門叮得一聲開啓,從裡面急匆匆走下來一行人,爲首的中年男子一身颯爽的軍裝,眉宇間英氣勃發,不怒自威,氣勢上跟顧震亭不相上下,而他身後的婦人雍容華貴,氣度不凡,雖然已是年逾花甲的年齡,卻保養的極好。
這些人剛進入孟陸的病房,她就聽見孟陸的哭聲傳來,她站在門後,側頭往裡看去,孟陸正撲在那個婦人的懷中哭泣,神情好不悲傷,何以寧猜想,這兩位可能就是孟陸的父母吧。
“首長。”顧念西和陳昔年見了這個人,都敬了個禮,可見他的確位高權重。
孟笑天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兒,轉眸又怒視着站着的兩人,“你們在搞什麼,陸陸怎麼會傷成這樣?”
陳昔年聞言,急忙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說完還不忘偷偷看了顧念西一眼,意思是這次的事故,他要承擔全部的責任。
孟笑天一臉氣憤的瞪着顧念西,“你們瞳鳥不是號稱鳥中之王嗎,怎麼連幾條臭蟲都打不過,我女兒只去了三天,你就讓她鬧出這樣的事,你這個指揮官是怎麼當的?”
顧念西一語不吭的被孟笑天罵了一頓,他不是沒有理由反駁,只不過他覺得自己虧欠孟陸的,所以把這責任全攬下來也沒關係。
“你們別吵了。”孟夫人擦了一把淚,拍拍女兒的手,“現在陸陸已經傷成這樣了,以後怎麼辦?還有哪家的男子能要她?我們家陸陸那麼優秀,以前追她的人都排成了隊,現在可好,唉。”
孟笑天也是氣極,哀嘆了一聲,目光直直的瞪向顧念西,剛要開口說什麼,何以寧推門而入,她向兩人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小鳥依人般的站在顧念西身側。
孟夫人本來還在暗中打量顧念西,心想顧家這小子要是沒娶妻生子,是不是可以娶了他們家孟陸,畢竟孟陸是爲了救他受得傷,可何以寧往他身邊一站,這親暱的架勢不需要刻意的表現就能讓人感覺得出,這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這是……”孟夫人還存着一絲僥倖。
何以寧還沒等開口自我介紹,顧念西在一邊淡若清風的口氣,“這是我妻子何以寧。”
此話一出,包括何以寧在內,震驚了一屋子人。
孟陸躲在孟夫人的身後,難掩眼中的怨恨與嫉妒,本來她還抱有一絲希望,可是顧念西的話徹底斷了她所有念想。
她捂住傷口,痛得大呼,“好痛啊。”
衆人反應過來,孟笑天和孟夫人急忙一邊安慰女兒一邊叫醫生,何以寧還處在震驚當中,顧念西反握了她的手,將她的柔軟包裹在他溫熱的掌心之中,彷彿有無窮的力量從紋理和毛細孔內傳來,讓她信心滿滿,渾身舒暢。
孟笑天瞅了一眼兩人緊握的手,沒好氣的說:“顧念西,你給我出來。”
顧念西衝何以寧做了一個沒關係的表情,然後緊跟着孟笑天走了出去。
兩人站在門外不知道說了什麼,孟夫人看向屋子裡的何以寧,“你們結婚多長時間了?”
何以寧實話實說:“三年。”
三年?孟陸頓時眼前一黑,“媽,我好疼啊。”
孟夫人只得回頭照顧女兒。
何以寧覺得好笑,那吊針上面還掛着止痛泵呢,她是傷口疼,還是心裡疼?
她靜靜站在一邊沒有吱聲,就聽見外面的說話聲音越來越大。
“你這是在逼婚?”
“陸陸是因爲救你才受傷,最後導致不能生育,你不負責誰負責?你要是還有一點責任心的話,就娶了她。”
顧念西臉上的神情漸漸沉澱,眸底的陰冷如刺骨的寒風,“別逼着我把話說得太難聽,孟參謀長如果不是不聽勸告一意孤行去打獵,這件事就不會發生,她替我擋了一槍,我記着她的恩情,但這不是別人可以用來要挾我的籌碼,我顧念西誰的面子都不給,別說是你孟笑天,就算是顧震亭站在這裡,我還是剛纔那句話,責任我負,娶她沒門。”
“你……”孟笑天被氣得眼冒紅光,揚手就要打下來。
顧念西輕巧的退開一步,冷冷的警告,“你一身老骨頭,我可不想把你打散架了。”
“你你……你……好……看我不給你父親打電話,讓他教訓你這個渾小子……反了……”
他們說得這麼大聲,屋子裡的人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孟陸的眸光逐漸的暗下去,放在被窩裡的拳頭慢慢的收緊。
她不服氣,她不甘心,她爲他不要命的擋了一槍,本來以爲一切就可以水到渠成,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已婚妻子來,她恨,恨極了。
“抱歉,我出去一下。”
何以寧推開門,顧念西的目光正好看過來,就像一隻盛怒中的獵豹突然看到了心儀的伴侶,有一絲柔情自他的狹眸中滑過,他上前拉住她的手,“何以寧,走。”
何以寧溫順的被他牽着手,目光向後一掃,孟笑天的表情陰寒如雪。
他得罪了孟笑天,真的沒事嗎?
出了醫院,他們上了停在外面的軍車,顧念西始終一言不發,好像怒火未退,她在一旁坐着,忍不住伸出小手放在他的胸口替他順氣,他抓了她的手放到脣邊親了親,“我帶你去買東西。”
“買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
他將車開到臨近醫院的市區,這裡不比A市的繁華,卻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鄰街的店鋪很是旺盛。
他們進了一家服裝店,他指着模特身上的一件紅色旗袍問她,“喜不喜歡?”
“啊?旗袍?”她從來沒有穿過旗袍,而且還是紅色的,會不會太豔了一些?
店員立刻殷勤的走過來介紹,“先生,小姐,你們的眼光真是太好了,這件旗袍是我們店的新品,它的最大特點就是領口的如意襟設計,還有上面的荷花圖案,小姐,你要不要試一下?”
不要了吧,她爲什麼要買旗袍啊,平時也不能穿。
“試。”顧念西熟練的報了她的尺寸,店員立刻會心而笑,“請稍等。”
何以寧納悶的問:“顧念西,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她從來沒告訴過他啊。
他邪邪一笑,貼近她的耳朵輕喃,“摸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