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八星報喜》上映之後,邵一夫就非常高興。《八星報喜》大賣,首日票房突破六十萬港幣。首周票房在每天增加兩場電影之後,票房竟然達到了四百萬!
四百萬港幣!
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要知道1971年的票房前十位,除了逆天的《精武門》和《半斤八兩》、《唐山大兄》外,其他的幾位都是剛剛突破一百萬港幣。
一百萬港幣的票房就能登上年度票房排行榜前十位。而現在《八星報喜》首周的票房,就已經把那些電影全都甩得遠遠的。甚至它一週的票房就超過了《唐山大兄》上映三週的總票房!
邵一夫笑容滿面的看着手裡的報紙,看着上面的那些讚揚的評論,心裡不禁有些躊躇滿志。心想:阿虎這臭小子真是厲害啊!部部電影都是大賣,簡直像個聚寶盆一般的摟錢。他的一部電影賣的比別的電影公司一年賺的錢都多。要是能將魅影國際收購到邵氏該多好啊!
或者就算不收購,讓我入股也可以。只要讓我入股,那麼後面只要我稍稍玩弄點手段,魅影國際還不是會淪爲我的手中之物嗎?只是這小子實在太滑溜了。上次首映儀式的時候,我剛要提出來入股魅影國際,話還沒有說出口,他就岔開話題趁機溜走了。
“王制片,你是什麼意思?我是導演!我爲了拍好電影,我有權利更改劇本,有權利補拍鏡頭!你說會增加不必要的預算?你算什麼?!我張澈拍電影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撒尿和泥玩呢!事情我會親自和六叔說的!我就要看看六叔到底是支持你,還是支持我!走走走!咱們這就去找六叔說清楚!”
門外傳來嘈嘈雜雜的聲音,頓時讓邵一夫有些蹙眉。
這個張澈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啊!竟敢在我的辦公室門外搞東搞西的,難道就真不怕我發飆嗎?邵一夫蹙起眉頭,心裡的火氣慢慢升騰起來。
他惱怒的扔掉手裡的報紙。開口就要大聲怒喝出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打斷了邵一夫即將脫口而出的怒喝。
邵一夫怒聲說道:“進來!”
房門被推開,門外站着兩個人。一個是邵氏的大導演張澈,一個是邵氏的一個製片人。
還沒等邵一夫問明情況,張澈就先滿臉恭敬的說道:“六叔,你來給我們評評理,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邵一夫看看張澈,再看看王制片,壓住心裡的怒火,陰沉着臉冷聲問道:“給我說說到底是什麼情況?是什麼事情讓你們在我辦公室外面喋喋不休的爭吵個不停?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老闆嗎?嗯?”
王制片懾於邵一夫的威嚴。哆哆嗦嗦的說道:“六叔,你要給外面評評理啊!張導演他的電影《惡客》都應經拍完進入後期製作了。今天突然又找我說要再補拍電影鏡頭。可要是簡單的補拍幾個鏡頭就罷了,他是要帶着劇組前往猴子國補拍啊!六叔,你說我能同意嗎?”
“嗯?”
邵一夫一聽火氣騰騰的冒起來。
吝嗇是邵氏的傳統,從邵氏還是天一的時候就是如此。當時天一還在上海,那時候天一的吝嗇在上海影壇可是人盡皆知。當時上海的電影人只要不是實在混不下去,是不會到天一公司去的。
到了香江之後,邵氏的吝嗇本性也是未改。電影拍攝的時候,幾乎全是在攝影棚裡搭建內景拍攝的。極少有出外景。服裝道具更是再破再舊都不捨得換新的,一隻公雞碗都能用幾十年,穿越幾十部電影、電視劇。被網友戲稱是“一碗永流傳”。
這次張澈拍攝《惡客》,邵氏是難得的大方一次。到猴子國出了一次外景。誰知道現在張澈爲了補拍鏡頭,又要到猴子國去拍攝。這可是觸怒了邵一夫。
邵一夫陰沉着臉對王制片擺擺手,低沉着嗓子說道:“你出去吧!”
1967年《獨臂刀》之後,張澈連續數年雄踞香江賣座導演首席。期間恰逢周文懷脫離邵氏自立嘉禾,邵一夫正是用人之際,對張澈也是信任有加。張澈在邵氏的地位也是一人之下衆人之上。在邵氏仍不免日久生驕,耍些元老重臣的威風。剛剛他在門外對王制片的一頓喝斥臭罵,也是做給邵一夫看的一場戲。
邵一夫爲了給張澈留些臉面,先把王制片給攆走了。
“易揚,你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爲什麼都要都已經後期製作了,你還要再補拍鏡頭?你也不是剛掌導筒的新導演,怎麼會犯這種簡單的錯誤?你知不知道劇組去猴子國補拍一次鏡頭,需要浪費多少錢?你事先就沒有考慮好嗎?!”
張澈坐在邵一夫面前狠狠地抽着煙,滿臉的苦澀,濃濃的煙霧幾乎要模糊了他的臉。
他慷慨激昂的說道:“六叔,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這部電影要是按照之前的想法,是不用到猴子國補拍鏡頭的。可是你看看現在《八星報喜》的勢頭,真是勢不可擋。看來《八星報喜》的票房突破千萬港幣是一定的了。這樣下來,我估計這部電影上映之後,票房最多也就百十萬港幣。和《八星報喜》一比,真是有些丟臉啊!
丟臉還算是小事,更重要的是這其中的危險你沒有看見啊!魅影國際的電影要是每一部都是如此,把觀衆的胃口都養刁了,以後我們邵氏的電影上映以後還有人看嗎?魅影國際的電影完全就是在破壞我們的電影市場啊!六叔,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我們邵氏的電影到最後沒人看,而邵氏成爲魅影國際的院線嗎?六叔,這可不是我危言聳聽啊!”
其實他這次來找邵一夫,不只是想要提補拍鏡頭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想要給邵一夫提個醒,給王賁和魅影國際挖坑下套。雖然上次首映儀式的時候,李漢祥已經提醒過他,說邵一夫是不會放任魅影國際繼續這麼不受他控制的。
可是張澈實在是等不及那一天的到來了。原因實在是很簡單。因爲再過一段時間,他的電影《惡客》就要上映了。檔期就安排在《八星報喜》之後!
到時候,他這個百萬導演,就要和王賁這個千萬大導演來一場對比了。張澈不用想也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麼樣。對比之下,他的結局會是非常悽慘的。所以還不如找個機會,在邵一夫面前給魅影國際和《八星報喜》下黑手,讓它從邵氏院線減少上映場次,或是減少電影院次,甚至讓它提前下線。
張澈的話重重的擊中了邵一夫的心臟!
他拿起雪茄重重的吸了一口,開始沉默起來。瀰漫的煙霧中。他恍惚看到幾十年前的上海。那時候天一在上海也是部部電影大賣,最終逼得上海所有的電影公司聯合封殺天一,將天一趕到了香江,趕到了南洋。這纔有了邵氏的出現。
可是如今邵氏能對魅影國際封殺嗎?
邵一夫自認是不可能了。這個問題他早就思考過了。魅影國際的名聲已經打出來了。就算沒有邵氏院線的支持,還有嘉禾支持,就算嘉禾不支持,還有別的有些支持。香江的院線不止是邵氏和嘉禾兩家。只要消息傳出去,邵一夫相信馬上就會有人聯繫魅影國際的。甚至魅影國際可以招攬一批零散電影院,自己組成一家院線。
所以說封殺是不可能的了!
就算現在邵氏和魅影國際毀約將《八星報喜》下線。恐怕馬上就會有其他院線飛快的跑出來繼續上映它。可是就像張澈所說的那樣,邵氏就只能眼睜睜看着魅影國際這樣下去嗎?所以邵一夫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將魅影國際,將王賁抓到手裡。可是這能辦到嗎?
張澈看着邵一夫滿臉糾結的在思考着他的話,還以爲邵一夫已經是動心了。他馬上想要繼續勸說邵一夫。趁機將魅影國際和王賁斬落馬下。
“六叔,這實在是關係到邵氏生死存亡的大事啊!希望六叔不要再猶豫了,馬上將魅影國際和王賁封殺吧!”
邵一夫心裡已經是有了決定。只是現在看到張澈大呼小叫的樣子,不由蹙起眉頭說道:“易揚。我們和魅影國際有合約在那裡,把《八星報喜》下線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我想知道,你們拍了幾十年的電影。都可以說是大師級的導演了,難道還比不上他一個毛頭小子嗎?王賁拍的兩部電影你們也都看過了,難道你們還找不出什麼原因來嗎?打鐵還得自身硬啊!就算我能把魅影國際封殺了,你們要是拍不出什麼賣座的電影來,那有什麼意思呢?”
張澈默默的垂頭不語,好似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可是他的心裡卻是腹誹不已。心說:還不是你小氣,不捨得增加拍攝費用,搞得電影拍出來像話劇一般。你看看魅影國際的電影,幾乎全是實景拍攝,觀衆當然喜歡看了。再說你總喜歡什麼事情都管。電影拍什麼題材由你定,劇本也是你親自審閱;你還總是去片場說東說西,把你自己的意願強加給我們這些導演。我們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拍電影,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能拍出什麼好電影出來啊?
邵一夫看看垂頭不語的張澈,還以爲張澈是被他的話傷着了,就安慰張澈道:“好了易揚,你說的話,我心裡有數。我知道你是在邵氏考慮。這樣吧,去猴子國補拍的鏡頭的事,我答應了。你抓緊去辦這件事,爭取在《八星報喜》結束後上映。”
張澈看看他的一番話幾乎是什麼作用都沒有,心裡有些鬱悶。他點點頭,垂頭喪氣的走出了邵一夫的辦公室。
邵一夫看着張澈的背影,心裡因爲《八星報喜》賣座的高興心情已經是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深深的憂慮。他找出當初和王賁簽訂的合約,仔細翻看起來,想要從中找出什麼破綻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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