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蘇清黎微微轉頭看向沈凝華,神色帶上了幾分高傲和清冷:“不知道皇后娘娘想要問什麼?”
“本宮讓人調查過,你們屠蘇世家雖然隱居了,但主要勢力在南方,本宮頗爲不解,作爲屠蘇家族的大小姐,你爲何會出現在西北邊境的山脈中?”
屠蘇清黎心中一動,沈凝華竟然調查了屠蘇家:“我自幼身體不好,所以被師父帶到西北鍛鍊調養,一年前師父去世,我爲她守孝,所以仍然居住在山谷中。一個多月前機緣巧合之下救了皇上,說起來這也算是緣分了。”
這麼長時間,她一直在想辦法尋找藉口,既能夠得到百里君熠的感激,又不將家族牽連進來,幸好提前想到了,不然,沈凝華一問之下定然露餡。
“哦,本宮倒是有些好奇,你的師父是什麼人,如今又葬在了何處?”
“師父本身淡泊名利,雖然醫術高強,但是從來不喜顯露,當初師父過世時留下遺命,讓我將其火化,骨灰撒入河水之中,師父說,人的一切皆有緣法,所有都是命中註定,所以,她生前不曾爲這個世上帶來什麼,死後也不願意佔着一塊地方。”
沈凝華微微一笑,人的一切皆有緣法,這是在暗示她和百里君熠相遇是命中註定,讓自己不要橫加阻攔?
“你這位師父倒是個通透的人,如此爲人想來醫術也定然不差。你身爲她的傳人,醫術定然也極爲高明,不然皇上身中劇毒的同時,還受了那麼重的傷,想來是不容易醫治好的。”
屠蘇清黎眼神微微一顫:“皇后娘娘,您到底想問什麼?若是您不願意民女入後宮,那麼明說便是,何必如此多番刁難。”
沈凝華忍不住笑出聲,轉頭看向紅菱:“紅菱,告訴她,本宮爲何會問這麼多。”
紅菱微微上前一步:“屠蘇小姐,皇后娘娘如果要拒絕一個人入後宮,那麼不用問,直接讓人拖下去也就是了,你實在是多心了。而且,難道你以爲什麼人,什麼身份都能入皇上的後宮?要知道,想要進入皇宮做宮女,都要經過嚴格的選拔,經過十八道篩選才能最終決定,皇后娘娘問你兩句,你就覺得委屈了?”
屠蘇清黎臉色一白,求救的目光轉向百里君熠:“皇上,您也不相信民女?”
百里君熠擡頭:“屠蘇小姐,朕只管前朝,後宮由皇后執掌,一切都是她說了算。”
沈凝華瞥了百里君熠一眼,心中哼了一聲,這會兒倒是撇的乾淨,將事情都推到了她這裡,他自己倒是清閒。
百里君熠被看的心中一動,不由得起身坐到沈凝華身側,對着她討好一笑。當着外人的面,沈凝華懶得和他計較。
而看到他們之間互動的屠蘇清黎,卻是心中一痛,只覺得眼前一幕分外刺眼:
看皇上的意思,根本就沒有準備將她納入後宮,難道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不,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眼前的人是帝王,就算是沈凝華姿容傾城,難道他就不會失去新鮮感嗎?她要留下來,留在他的身邊,總有一天,皇上會看到她的好的!
“皇后娘娘,民女救皇上皆是心中情願,後來發生的接觸……不提也罷,娘娘想要穩定皇上的後宮,民女可以理解,既然如此,民女也不強求,只好落髮爲尼,從此青燈古佛度過餘生。”
沈凝華眼神一閃,好一招以退爲進,如果她真的落髮爲尼,事情還不知道會被傳揚成什麼樣!
“小姐!”一直被擋在門外的巧靈猛地甩開周圍的宮女衝進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屠蘇清黎,“小姐,您怎麼可以如此糟踐自己,皇后娘娘,我家小姐對皇上有救命之恩,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以這份恩情來要挾,如今不過是因爲損了清白,纔想要一個名分,難道這樣的要求不合情理嗎?難道您爲了霸佔皇上,要將其他女子都擋在了宮外嗎?這樣未免太過霸道了一些!”
“放肆!”紅菱冷下面容斥責,“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如此失禮,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巧靈眼底閃過一絲狠意,揚聲高呼道:“皇后娘娘,您可以殺掉奴婢,可是您堵不住天下悠悠衆口,如此獨佔皇上恩寵的行爲,您是何居心?”
百里君熠猛地起身,眼底閃過一道肅殺:“將她拖下去,堵了嘴杖斃。”他心中感謝屠蘇清黎救命之恩,所以只想要讓她知難而退,可對待那個膽大包天的侍女,卻沒有那麼高的容忍度,容的她在凝華面前放肆!
沈凝華擡眸,視線靜靜的落在巧靈身上,平靜的猶如沉寂的湖面:“你這丫頭倒也算是忠心護主,只可惜,你主子卻沒有打算爲你求情。看在你還算忠心的份上,本宮不要你的命,紅菱,你去看着,二十廷杖。”
“是,主子。”
巧靈一愣,二十廷杖?打完她還有命在?想着,連忙轉頭看向屠蘇清黎:“小姐……”
屠蘇清黎猛地跪下:“皇上,巧靈一時間言語無狀,請您原諒她這一次吧!”
“這裡是皇宮,沒人可以在對皇后不敬之後,還能完好無損,不然,規矩何在?”百里君熠神色冰冷,話語沒有一絲溫度。
紅菱直接對着宮門口的侍衛揮手,侍衛進門直接堵了嘴將巧靈拉下去:“嗚嗚……嗚……”
屠蘇清黎臉色慘白,掙扎着起身想要去救巧靈,卻是在下一刻身子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
沈凝華一笑,叫了兩個宮女進門:“將屠蘇小姐送回玉堂殿,再找兩個細心的宮女伺候着,叫人請太醫來幫她瞧瞧。”
“是,娘娘。”
沒過多久,紅菱回來:“娘娘,二十廷杖已經打完。”
“好好問問,我要知道事情經過。”
“是,娘娘放心,無論如何,奴婢都會將她的嘴撬開。”
紅菱領命下去,百里君熠不由得有些心虛:“凝華,剛剛那個侍女喊出來的話,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若是想要不麻煩也簡單,你直接下旨選妃,廣納後宮,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這怎麼可以,凝華,我可不會對不起你的!”百里君熠連忙神色嚴肅的保證。
沈凝華微微挑了挑眉:“你只是替身,又不是真的皇上,有什麼好對不起我的?”
百里君熠一哽,差點被這句話噎死:“那……那也不行,皇上回來之後發現後宮中多了那麼多女人,萬一他心動了呢?那你豈不是自找麻煩?再說了,納入後宮的女子總要臨幸吧,是我去還是皇上去?萬一懷上子嗣呢,那皇室血脈豈不是亂了,你讓老大和小寶還有三壯如何自處?”
沈凝華嘴角眼角微微一動,這道理還一套、一套的:“你說的也有理。”
“對吧,所以啊,簡直後患無窮啊,以後可千萬不要再提了,想想都覺得後果嚴重。”關鍵時刻,還需要扯皇帝這張虎皮,百里君熠心中有些不爽,“凝華,我先去處理奏章,待會兒還要陪着孩子們用午膳呢。”
被送回玉堂殿的屠蘇清黎在“昏迷”了一個時辰之後清醒過來,牀邊站着兩名神色恭謹的侍女:“小姐您醒了,可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奴婢爲您請太醫再來一趟?”
“不用了,你們退下去,我想要靜一靜。”
“是。”等退出宮門,兩名宮女對視一眼,眼底同時閃過絲絲鄙夷,剛剛太醫可是暗中告訴她們了,這位屠蘇小姐根本沒有暈倒,完全就是裝的。所以,她們就一動不動的站在牀邊看着她,讓她想要偷偷活動一下都不行,能夠忍得住一個時辰不動,這也算是有能耐了。
屠蘇清黎恨恨的咬牙,百里君熠實在是太過無情了,他竟然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感受,下令將巧靈拖下去杖責,難道那一個月的相處,就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跡?
不,不會的,她不相信!他分明已經不記得沈凝華,對她也沒有了感情,不可能因爲僅僅一天的認識,就將她拋之腦後,定然有什麼更加深層次的原因。對了,他現在沒有記憶,而沈凝華又把持着朝政,所以,他纔不敢違抗沈凝華的命令,擔心會讓大安國百姓陷入危險,對,一定是因爲這樣!
自認爲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屠蘇清黎暗自着急起來,她要想辦法幫助百里君熠,幫助他坐穩皇位,打倒沈凝華,到時候,他們才能毫無顧忌的在一起。
心中想明白的屠蘇清黎,再回想之前百里君熠的表情,只覺得他每一個神色都透露着左右爲難和遲疑,眉心不由得皺起來:皇上表面上爲難她,心中定然是萬分心痛的,他和自己一樣,都有許多的身不由己。
中午,百里君熠陪着孩子們用午膳,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大半個時辰纔算完。飯後,百里君熠陪着老大和小寶認字,沈凝華則在一旁看書。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沈凝華身上投下淡淡的光芒,她微微側着頭,纖長的睫毛懶懶的顫了顫,折射出一陣七彩的光暈。
百里君熠擡頭的瞬間,正好看到這樣一幅靜謐的畫面,只覺得腦海中猛地一顫,似乎有什麼閃過,可是仔細去找,卻又怎麼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