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情人節過後,農曆新年如期而至,給兩個女孩子放了半個月的假期,小米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呆上一陣子。

今天是農曆年三十,小米把爸爸生前寫好的春聯找了出來,爸爸喜歡書法,每年過年的時候,總是喜歡自己動手寫春聯。摸着上面的字,小米就好像看到了爸爸寫字時皺着的眉頭。

小米拿好膠帶和春聯,打開門,剛剛把舊的春聯拿下來,準備撿起地上的春聯,就聽見“呯——”的一聲,小米回頭找聲音的來源,突然發現,門,自己家的門關上了。小米欲哭無淚,抱着春聯站在原地……

洪銘趕來的時候,小米在樓下的門廳裡坐着,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毛衣,臉被凍得紅紅的,雙手抱在胸前,眼睛看着地面。

突然間的溫暖,讓小米回過神來,發現洪銘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身上披着的,就是他的那件灰色外套,小米歉意的笑笑,剛要說些什麼,洪銘卻有些着急的問:“到底怎麼回事?”    小米聳了聳肩,指着旁邊座位上的春聯,說:“我只是想貼張新的春聯,沒想到,門就這樣關上了!”

洪銘看着小米,有些不相信的問:“就是這樣?”

小米點了點頭:“恩,就是這樣!”

洪銘哭笑不得的看着小米,然後拿出電話。

三十分鐘後,門被打開,小米抱着春聯傻傻的站在門前,想着這個年三十還真是特別。

看着站在門前傻笑的小米,洪銘伸手把春聯拿了過來,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手寫的。“這——”想問小米春聯是誰寫的,想了想,又覺得似乎自己想得太多了。

“我老爸寫的,漂亮吧?”小米眨了眨眼睛,問洪銘。

“恩,很漂亮。我幫你!”貼好了春聯,兩個人回到屋裡。

小米衝了兩杯奶茶,把其中的一杯遞給洪銘,然後抱歉的說:“那個,真不好意思,大年三十還要麻煩你!我不知道陽子和馮凱出去旅遊了,阿姨家的電話又沒人接,我只好,只好……”

“幹嘛那麼客氣?”洪銘接過奶茶。

“呵呵,總之,謝謝你,恩,你幫了我這麼大的一個忙,改天我請你吃飯吧!”小米又笑着說。

“好,地方我來選!”洪銘喝了口奶茶,嗯,味道不錯。

“好!一言爲定!”小米笑着回答。

晚上十點,洪銘打來電話:

“晚上怎麼過?”

“自己過啊?”

“不會——”

“不會!”

“要不然,我——”

“不要!”

“你——”

“我習慣了的!”

“好,初一我來接你,然後你請我吃飯!”

“你不用——”

“不用!”

“那——”

“地方我會找,你不用擔心。”

“好!”

“記得,等我!”

“嗯!”

小米放下電話,眨了眨眼睛,自己和洪銘之間的對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簡練了?

熬到了十二點,聽到了新年的鐘聲,小米便爬到牀上準備睡覺,手機在這個時候卻和外面的鞭炮聲一樣的熱鬧,短信一個接着一個的擠了進來,翻到最後一個,是洪銘!不是剛剛打了電話嗎?小米奇怪的按下查看,短信中只有四個字:記得,等我!

剛剛聽到十二點的鐘聲,洪銘卻把自己陷在沙發裡,點燃一根菸,看着面前的電視發呆。

“在想什麼?”奶奶坐在了洪銘的身旁,慈愛的看着他。

“哦~沒事!”洪銘把煙按在菸灰缸裡。

“她一定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吧!”奶奶握着洪銘的手,她太瞭解這個孫子。

“嗯!嗯?”洪銘心不在焉的回答,突然看着奶奶,她老人家是怎麼知道的?

“呵呵,一個電話就能把我孫子叫走的女孩,應該不會差。說說吧!”奶奶繼續追問。

“您怎麼知道一定是個女孩?”洪銘挑了挑眉毛。

“你看你接到電話的那個興奮勁兒,還有,哪有一個大男人對另一個男人說:‘在那裡等着我,不要動,我馬上就過去!’”奶奶看見洪銘剛要解釋,馬上說:“不要否認,你以爲奶奶這幾十歲都白活了?”

“她——是個好女孩!” 洪銘拿起煙,準備再點一根。

奶奶從洪銘手裡拿走煙,問:“銘兒,你在煩惱什麼?是個好女孩就去追啊。”

“她——太堅強!”洪銘嘆了口氣。

“那你準備放棄了?”奶奶把煙扔在桌上。

“她——說她習慣了!”洪銘抑起頭看着天棚。

“那就去讓她慢慢習慣你!孫子,不怕,奶奶給你加油!”洪銘知道奶奶最近在看韓劇,可是沒想到她老人家竟然做了個韓劇里加油的動作。

洪銘看着面前的這個可愛的老人,笑出了聲。

也許奶奶說得對,讓她慢慢習慣他!

小米坐在牀上,看着電視裡熱鬧的場面,習慣性的看向廚房。父母在的時候,每年初一都會有很多人來串門,自己總喜歡躲在媽媽後面進進出出,就像個小尾巴一樣粘着她。媽媽從不會對自己大喊大叫,只會笑笑的拿個板凳讓小米坐在那裡等着她。

轉頭看到小板凳的位置,走過去,坐在上面,擡起頭,好像看到了媽媽笑着說:“米兒,看什麼呢?乖乖的坐着啊!”這時,爸爸從客廳裡走過來,蹲在小米麪前,拍了拍小米的頭,寵愛的說:“米兒乖,一會兒爸爸媽媽帶你出去買好吃的,好嗎?”小米笑着點了點頭……

不知何時,小米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索性把頭埋在手裡,痛快的哭出來……就算自己再堅強,在外人面前裝作若無其事,還是無法逃離那徹骨的孤獨……

拿起電話,小米拔了個號碼過去。

“小米?我馬上就到了!”

“對不起,洪銘,有事要出去一下!我們,改個時間再去好嗎?”

“那——我載你去?”

“不麻煩了,我自己就可以。”

“那好吧,有事給我電話。”

“好!”

小米放下電話,嘆了口氣。拿起準備好的東西,走出門去。

洪銘把車停在小區門前,看着小米拿着東西打了輛出租車,雙手緊握方向盤,想了又想,啓動了車子。

出租車停在郊區的墓園,洪銘停下車,看着小米和看門的老人打了個招呼,便走了進去。原來,她來看她的父母。

洪銘就這樣坐在車裡,他沒有打擾小米,這個時候,小米應該不喜歡有任何人的打擾吧。一個小時後,小米從墓園出來,直接又乘坐出租車回了家。

洪銘把車停在自己家的樓下,給奶奶打了個電話,想着小米今天孤單的背影,竟然有些心疼她。

身邊的電話響了起來,洪銘直接戴上耳機接聽:“您好!”

“洪銘?”小米不確定的問,從沒感覺他說話也會這麼冷淡,最起碼對自己沒有這麼冷淡過。

“小米?”洪銘拿起電話,看了下來電:“你——到家了?”

“嗯,你——現在有時間嗎?”小米還在爲剛剛的爽約感到抱歉。

“你過來吧,我在我家樓下——的車裡!”洪銘還在想着還好自己動作慢些。

“好!”小米掛掉電話,對着鏡中的自己笑了笑。自己從來都不喜歡虧欠任何人,可是對於洪銘,怎麼會有種虧欠得越來越多的感覺?搖着頭,唉,越來越想不明白……

洪銘把車窗打開,對着那個穿着紅色羽絨服的小米招了招手。小米也笑着向他招手。上了車,小米看着洪銘,邊笑邊說:“過年好啊!恩~~,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恭喜發財,讓我想想還有什麼吉祥話!”

洪銘被小米一連串的拜年話給逗樂了。伸手從後面的座位上拿出一個紅色的信封,交給小米。

小米接過信封,好奇的看着洪銘:“這是什麼?紅包嗎?”

洪銘笑得更加大聲:“你拆開就知道了。”

小米小心的延着信封的邊緣拆開,又是一張卡片,畫面上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看上去只有四、五歲左右,小女孩坐在石頭上哭得一塌糊塗,小男孩措手不及的站在對面,一個勁兒的用袖子替小女孩擦試眼淚。下面有一段小小的字:你哭泣的時候,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

小米愣在那裡……

洪銘啓動了車子,開到外面的馬路上,問還在發愣的小米:“剛剛去哪裡了?”

小米把卡片放回到信封裡,又把信封放在隨身帶的包包裡。看着洪銘,猶豫着該不該說去了墓地。

沒聽到小米的回答,洪銘把頭轉向她:“不能說嗎?”

小米把目光轉向窗外,慢慢的說:“一個被青山綠水環繞的地方,比較適合——恩——”

發覺小米沒想用其它的藉口來敷衍自己,洪銘的心情好了很多:“去看伯父伯母?”

“你怎麼知道的?”小米似乎沒想到會被洪洪銘猜到,是他太聰明,還是自己說的太——

“我——看見你坐上了出租車,然後——恩。”洪銘猶豫着要不要說出自己跟蹤小米的事。想了想還是說出來好些:“然後我開車跟着你去了,呃——那個被青山綠水環繞的地方。”

小米驚訝的看着洪銘,他跟着自己去了墓地?怪不得他還在車裡。

“你——不會生氣了吧?因爲我——”洪銘看着小米沒有變化的表情,有些擔心。

“不會!我沒那麼喜歡生氣!”小米搖了搖頭。

“爲什麼不讓我用車載你去?”洪銘問。

“老人都會忌諱的,不是嗎?”小米無奈的笑笑。

“你常去看望他們嗎?”洪銘爲小米的細心而感動。

“只有在想他們的時候,纔會去。”小米淡淡的回答。

直到車子停了下來,洪銘和小米都保持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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